江潭旌小的时候在学校被全班的同学孤立,去找史密斯倾诉,史密斯听完当即火冒三丈去找学校理论,但史密斯是黑人,那时候的白人们多数带着种族歧视的有色眼镜,最后史密斯连学校的白人保安那一关都没过。
马丁夫妇两个大忙人,整日整日的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空管这种琐事。
当时江潭旌给赵艳打了电话,赵艳知道了这事的前因后果,结果电话那头一阵嘈杂起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白枫后来知道已经不知过了多久,那段记忆仍使江潭旌至今都记忆犹新,全班同学及家长公开给江潭旌道歉,许是当初白枫的作法过于极端,再后来江潭旌发现那些同学都很怕他,他虽然不被孤立,但最后还是提了转学。
在江潭旌的记忆中,他只去过一次游乐园,起因是小江潭旌听到了xx同学讲述自己爸爸妈妈带他去游乐园的经历。
之后白枫带他去了一次游乐园,回来的时候整个后备箱里都装满了白枫给江潭旌买的玩具,江潭旌坐在车上被可爱的氢气球包围,他却皱了一路的眉。
回到家,小小的一只江潭旌突然红着眼对白枫问:“白叔叔,你真的不是我的爸爸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去游乐园只有爸爸才会牵小朋友的手。”
白枫的心咯噔一下,突然疼得厉害,江潭旌问得他的心都要碎了,江潭旌是赵艳的孩子,白枫成天像块宝一样捧在手里。江潭旌的亲爹亲娘对他都不管不顾的扔给了保姆,去游乐园这么简单的需求都满足不了,换谁能不难过?
为什么相爱的人咫尺天涯两相望?
为什么不相爱的人会组成一个家?
为什么这个所谓的“家”也会有“爱情的结晶?”
长大后的江潭旌异常的恋家,当然思念的不是父母,是史密斯和白枫。
“林总。”小陈道。
林霰汀下意识的咬了根烟,小陈习惯性的掏出了打火机要点。
“啪搭!”一声,火焰还未触及烟草,林霰汀突然将烟横在了掌心碾了个粉碎,随后丢进了垃圾桶。
他想起来了,那人闻不了烟。
“他怎么样了?”林霰汀问。
“江少爷把房里的东西都摔了……”小陈道。
林霰汀听后朝楼梯的方向看了看,好似习以为常,淡然道:“他愿意摔,就摔吧,记得再添些新的,这两年他自由惯了,新的还不适应,让他发泄一下自然而然的就习惯了。”林霰汀想了想,又补充道:“时刻看好他,别让他伤到自己。”
宴平乐往杯里倒了热水,从众多药盒中精准的翻出一盒阿里派唑,扣出了几片放好,又继续拿其他的药。
“林总,该吃药了。”
林霰汀看着药盒里比以往多上一倍的药量拧了拧眉头:“又加量了?”
“您最近幻听又严重了,加一些药可以更好的缓解幻听幻视的症状……”
“你下面要说的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宴平乐:“………………”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在林霰汀耳边响起,他本能的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态,聒噪不堪:“谁在放烟花?”
“那是江少爷在摔东西。”
林霰汀:“…………”
“摔的这么副有节奏感,正常人也摔不出这程度来。”
宴平乐:“???”
不是,这对吗?
“傻逼林霰汀!”“他妈的林霰汀,你给我死出来!”
楼上不隔音,隔着一扇门又隔了一层楼,江潭旌说的话让下面的人硬是听得一清二楚。
林霰汀:“…………”
宴平乐:“…………”
小陈:“…………”
小陈察言观色能力数一数二,他看出来江潭旌在林霰汀心里的的地位特殊,连忙出来打圆场,不管三四二十一什么好听说什么:“江少爷不愧是出身书香门第,还没见到林总,就开始关心林总的家人,可见江先生教子有方,江少爷的一言一语都能体现出极高的素质涵养…”
再说下去小陈能把江潭旌夸上天去,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还专拣林霰汀爱听的说,万一林霰汀一个高兴给小陈的工资加个10056也未尝不可。
“小陈,你今晚可以去财务部申请……”
林霰汀说着,小陈看他的眼神都泛起了光,心中只有三个字,加工资!
“给你的工资每个月加五百。”
小陈刚扬上天的嘴角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内心疯狂的自我安慰:人生就是大起大落。
小陈表面道着谢,然而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的一阵噼里啪啦,新换的家具指定又碎了个干净,伴随着一声清脆震耳的破碎声,小陈悬着的心大概率是死了,应该是全身镜砸了。
“江少爷可能又恼了……”
林霰汀诧异的看向小陈:“又恼了?”
小陈眼神疯狂暗示宴平乐,宴平乐秒接收,他清了清嗓子:“江少爷看上您放在展柜里的那只拍卖行拍下的青花瓷古董花瓶,我没给,他就恼了。”
林霰汀:“……”
还以为是多大点事。
林霰汀看了看矗立在展柜里那只充斥着历史年代感却丝毫不逊色于现代工艺的青花瓷花瓶,最后也只是淡淡道:“拿给他,让他去摔,不够就再让小陈去多拍几件古董,明明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非要让他恼。”
小陈眼睛都直了,那一个小花瓶得是他几年的工资了,楼上的祖宗一摔一个不吱声了,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对下属这么抠抠搜搜的老板啊!加工资就加500!
宴平乐应下:“林总,您既喜欢他,现在人都找到了,您怎么反而不去见他了?”
“先让他自己安静几天吧。”
林霰汀满面的倦怠,五官在琉璃吊灯光下映的深邃而立体,他木讷的看着社交平台里两年前就已经断更了的雪松与蔷薇团队账号,点开《Youth》杀青时一起拍下的大合照,果真是物是人非,五人变三人,五个人的《Youth》,余下的三人分道扬镳,孤注前行。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林霰汀每每望向窗外都能看到那个满身是血的拿着一把刀的沈知昀,他的眼睛里不停的淌出血泪,站在窗边,带着哭腔去质问他:“林哥,你为什么不杀了教官,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他打死,却不为我报仇?”
林霰汀能感觉到自己的幻视愈发严重,他无时无刻都在恐惧,当初沈知昀一个活生生人,在自己怀里突然死去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严重心理创伤,由抑郁症加重导致精神分裂,带给了他精神以及躯体化的折磨,让他整日正日的痛不欲生。
他看着沈知昀的幻象,下意识的后退,撞向床头桌,动倒了桌上的药瓶,他一把抓过药瓶,颤抖的双手胡乱的倒出药片,又胡乱的将药片吞下,而沈知昀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死死的诡异的盯着他。
林霰汀断断续续的对着空荡的窗边说着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林霰汀在这两年的几乎夜夜难寐,度日如年,整个人都快要被逼疯,精神的不断崩溃,他想去死,想直接一了百了,他看向手腕处长长的一道被缝合过的伤疤,他还不能死,他还不能死,潭旌还在等他,他还要同潭旌有一个家。
“林霰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划过。
“林霰汀!”
林霰汀终于看清那个人,他是江潭旌。
是那个还在雪花里的江潭旌,他的额前还是曾经挑染过的紫色刘海。
“潭旌!”
江潭旌一如从前的对他皱了皱眉毛:“马上就要开录了,你的贝斯呢?”
林霰汀下意识的将要去墙角找贝斯,但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北皎,也没有贝斯,江潭旌也早就不再雪花了。
眼前的“江潭旌”突然不动了,他不再说话,“沈知昀”用他手里的那把刀刺向了江潭旌!
“啊——!啊!”
“林总!”
宴平乐破门而入,整个人气喘吁吁,却看到了林霰汀半跪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身体不停的打抖,伴随着喉间无法控制的叫声。
“怎么了!!”
林霰汀用手指了指空无一人的窗外:“潭旌……”
宴平乐轻轻的捂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又温柔的问道:“又看到了?”
手下的林霰汀木讷的点了点头,宴平乐长长的舒了口气,语气沉重道:“我去给你拿点安眠药吧。”
宴平乐是心理医生,林氏聘请的私人医生。
后来他辞职了,在林氏辞了当私人医生的工作,全心全意的跟着林霰汀,宴平乐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二级心理咨询师,林霰汀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选择跟了他,林霰汀问过他,而宴平乐当时却笑而不语。
宴平乐把林霰汀从地上搀起来,他明显的感觉到林霰汀的喘息声很重,他终是叹口气,道:“算了,我去找常桉,让他给你注射天麻素。”
常桉临时被宴平乐请出来,小陈几乎是24小时待班,雾林又有管家,注射完天麻素宴平乐才放心离开雾林。
常桉跟宴平乐回了家,帮宴平乐收拾了家里,直到宴阿姨睡着了,两人才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
常桉依靠在沙发上枕着掌心,想到了今天的一切,嘟囔着:“一个难伺候的祖宗,一个难伺候的上司。”
宴平乐却笑而不语。
“两个人都口是心非,要不说他俩能在一块呢。”常桉自顾自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