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十二)

    晚间各房熄灯安歇,唯有卫庄厢房里的灯尚亮着。

    他本就喜独处,得了腿疾后更甚,不要佣人值夜伺候。王府上下都知他的习惯,除了日间清洁整理,鲜有人进他的房里,连厢室四周的院子也格外安静。

    卫庄在灯下翻看幕僚为他整理的典籍。他从前在北境随父亲作战,四书与兵法读了不少,可如今回京,才发觉自己远离朝廷太久,对韩国六典虽有了解,却并不熟谙。

    他如今无法带兵,又因婚事留在王都,北境铁骑军暂由副官代理。卫庄尽管不想承认,心里却明白,就算他力排众议回到北边,恐怕也不过领个虚衔辅佐。

    再执意掌兵,只会令昔日支持他的将士为难。

    既然太上皇已摆明不愿插手,卫庄终有一天要交出虎符。但他尚未准备那么早交出,因为这是他在皇帝面前唯一可倚仗的筹码。

    他需要尽早为自己和卫家谋划后路。

    他忽然又想起了当初想的,假若他与韩非有了孩子……

    外头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卫庄循声望去,那声音却止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卫庄不觉得自己听错了,只不知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听四下的动静,也不像有什么险情,推着轮椅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头站的竟是韩非。

    卫庄愣了一下:“你……”

    韩非抬头抵住了他的嘴,带着笑意:“嘘。”

    卫庄会意噤了声,春夜寒凉,他让韩非先进屋来。

    房门掩上,卫庄在灯下看清了韩非的披风里头不是平日的紫貂袄子,而是一套青色的缎面寝衣,像是准备就寝的样子。

    卫庄有些讶异:“……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他怕韩非受冷染上伤寒,掀开软帘,让韩非坐到他生火的暖炕上。

    “还不是要避讳府里安插的眼线,”韩非轻笑,顺手解开了披风,“我早些就说要就寝,让下人铺床更衣后,偷偷从留的暗门里来了你这边。”

    卫庄皱眉:“就算如此,你也该添件厚衣。”

    韩非冲卫庄眨眼:“才几步路的工夫。何况这不是有卫庄兄的暖炕么?”

    卫庄没理他,推动轮椅到衣橱前,取了一件银鼠夹袄递过去:“披上。”

    韩非接过夹袄,笑着说:“我瞧卫庄兄平日里冷冰冰的,原来这般心细。”

    卫庄瞪他一眼,抱臂道:“你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的过来说?”

    韩非穿上夹袄站起身来,搭着卫庄轮椅的椅背,笑道:“为什么过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卫庄刚要开口,却被韩非突然俯身吻住了嘴唇。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身体下意识往后靠,可他现在坐着轮椅,退无可退。韩非身上那股水仙的香味靠拢过来,叫他心下一乱,搭在扶手上的手当即收紧了。

    韩非做好了被卫庄用力推开的准备,不过预想中的抗拒和责骂并没有到来,这一吻过后,卫庄只是别开头垂了眼。

    韩非看卫庄微微泛红的耳尖,凑过去轻声道:“卫庄兄,你的易感期就要到了吧?”

    说着去握卫庄的手,两人手指刚一碰,卫庄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他的身躯绷得更紧:“……你怎么知道的?”

    韩非笑意不减:“我猜的。”

    卫庄哼了一声,显然不信。韩非没有再逼他,微微退开了几分:“今天你等我一道用膳,我很高兴。”

    卫庄不语,只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们不已是夫妻了么,”韩非的手指沿着轮椅扶手轻轻游走, “你的易感期,我会陪你。”

    卫庄忽抬眼看他:“……你今晚过来,就为了这个?”

    韩非察觉他说话时咬了牙,叹了口气:“你何必这么紧张——我只是个没习过武的坤泽,难道还能霸王硬上弓吗?”

    卫庄坚持道:“我没有紧张。”

    韩非点头,不与他争辩。卫庄顿了顿:“易感期,我会吃药。”

    他不喜欢那种被欲望彻底支配的感觉。

    “易感期吃药是好事,”韩非道,“我后边还是头一次,怕疼。”

    卫庄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耳廓霎时烧红,像能滴出血来。他在分化后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坤泽,光是闻韩非身上那股水仙似的香味,就让他一阵冲动。

    “这已是我们成婚的第二日,从前的事,我也已经改了……”韩非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丝委屈,“你还不碰我,是想让我守活寡吗?”

    卫庄心跳如擂,双手倏而搂住韩非,仰头吻上了上去,含混道:“说什么胡话。”

    韩非笑了声,顺势坐到了卫庄的身上,他初时还有些顾虑,担心卫庄腿疾可能会痛,但似乎无碍,便也放松下来。

    这一吻从轻柔到缱绻,渐渐失控,两人年轻的身体贴得愈紧,韩非终于闻清了卫庄信素的味道,像是宫中熏燃沉香的味道,叫韩非想起了他当年那块想送而未送出手的沉香无事牌。

    “……卫庄哥哥。”韩非喃喃。

    卫庄停下来,看着韩非泛红的脸颊,伸手轻轻抚摸:“我在。”

    韩非又吻上去,双臂紧紧搂住卫庄:“我好想你。”

    卫庄拥着韩非,一颗心微微颤抖。他才是那个来迟的人。自离开后回到京城,整整十余年。韩非小时候在宫中过得便不顺心,他走后,不知韩非还有没有交过新的朋友说话,还有没有人愿意护着他的表弟?

    “我也是……”卫庄的声音有些沙哑,抚过韩非的后背,低声道,“非弟。”

    信素的香气徐徐散开,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

    一夜旖旎。

    当晚,卫庄做了个梦。梦里他依稀还是个少年,随父母一道回京述职。筵席上他见到了久违的表弟。

    韩非比他记忆中的样子长高了些,五官愈发俊朗。见到他时,韩非笑得明亮,凑近了小声告诉他:“卫庄哥哥,我已经分化了……是个坤泽。”

    卫庄忽然想起,多年前母亲玩笑着说要给两家定娃娃亲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了。

    “好是好,”小卫庄故作老成地说,“只是不知我与非弟往后各自分化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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