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面前这人跟她前男友也就性别一样了，虽然带着眼镜模糊了眉眼的细节，也不能因为同名同姓就联想人家。
她的前男友是个五官端正的小胖子，热心爱笑活泼开朗，笑起来右脸颊会有个小酒窝。
而不是面前这位五官深邃立体，一点都不爱笑，有些不近人情的心理医生。
“程医生？”戚许拖长尾音询问：“咱们可以走流程了吗？”
程知行应了声，从文件中抽出一沓问卷，封皮上写着SCL-90症状自评量表，递过来的手腕漂亮有力，“这里是问卷，十五分钟后填完给我。”
戚许不解，什么问卷要做十五分钟？
不是！怎么这么多页！
戚许看着一百多道题，钱都花了，当然是选择安安静静做题。
不过内心活动可不少。
【5.对异性的兴趣减退】
戚许皱眉，这是正经题目嘛。
【7.感受到别人能控制您的思想】
怎么可能，谁也别想好吗。在“没有”选项上狠狠涂上。
【21.同异性相处时感到害羞不自在】
戚许从问卷中抬头，视线移到这个房间唯一的异性程知行身上，男人感受到视线也抬起头，目光疑惑，眉梢微挑，好像在问她怎么了。
好像没有吧。
【80.感受到熟悉的东西变得陌生或不像真的】
戚许又抬起头，正撞进程知行垂眸翻阅病历的余光里，程知行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怎么了吗，写完了？”
戚许莞尔一笑，“哈哈，没有，没事没事。”
“还有三分钟。”男人冷冷的提醒。
戚许不再上演心里小剧场，簌簌写完了。
结果就是戚许辛苦答了半小时的题，最后只有五个字。
“没什么问题。”
再次合上门的办公室内，程知行捏着那沓问卷，将鼻梁上的眼睛取下，高挺的鼻梁两侧被压出两道浅红印子，不由从心底泛起了笑意，眉眼温和舒卷。
她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不过，她没有认出来他。
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他重新戴上眼镜，嘴角牵起一道苦涩的弧度，眉眼耸搭，神情落寞，不太开心。
同事敲门探头进来，看见程知行在咨询室有些惊讶：“哟？程医生周六怎么也在？”
程知行周六从来不来咨询室坐班，不止周六，应该说只有周二到周五的下午在。
“来看看。”简洁意骇的回答。
戚许知道大概会抓狂，程医生的咨询费其实很亲民，至于周六这个天价咨询费——
那是一个，防拍价，某人随手挂的。
“啊切！”离开大厦冲进盛夏正午的刹那，阳光从戚许头顶浇下，戚许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不对啊，怎么感觉钱白花了，”她回头看了眼大厦，嘟囔着回过神思索着，“连根毛都没捞着。”
—
“你还想捞什么呀。”晚上回来田恬正蹲在阳台给如意顺毛，如意懒洋洋地摊成一张毛毯，“图财还是图色？”
戚许正往青瓷花瓶里插新买的桔梗，闻言差点折断花茎，她转身将喷雾壶对准好友，“谁图那些，庸俗。”
戚许又惊奇地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田恬。“你知道吗，他跟程知行同名同姓。”
“巧了不是？”如意被举到半空，田恬捏着猫爪朝戚许晃了晃：“等等，你确定不是程知行回来了？程知行那大块头应该挺好认的呀。”
“打住！同名同姓而已。”戚许急忙摆手，“今天的程知行可是正儿八经的帅哥，人模人样的……”
她说着忽然卡壳，像是被自己话里的对比刺到，赶紧改口挽尊：“再说，知行不是胖，他是从小生病吃药吃的，等药停了会好的。心地善良不比什么都好？”
虽然她跟程知行分开了五年，但是她相信程知行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好好好。”田恬把如意往旁边一放，“那当初怎么分手了？不考虑复合吗？”
田恬冷冷一语道出重点。
“该吃饭了恬恬。”戚许扯开话题，转身往厨房钻，“我饿了，看看今晚吃什么”
“对了！不用做饭，你妈妈今天过来了，备了菜，还做了吃的，老母鸡汤在砂锅，糖醋排骨也给你温在蒸锅里了，让我们热热吃就行。”
“阿姨还让我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戚许推开厨房的窗，晚风卷着白玉兰的香气涌进来：“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送完东西就走了？”
田恬望着料理台前那个窜来窜去的背影，她们相识七年，戚许却对当年和程知行分手的事情闭口不谈。
“戚许，你该向前看了。”
—
“戚小姐？您在看什么？”
市中心写字楼下一家非常有格调的咖啡厅内，阳光斜切进落地窗洒在戚许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的轮廓，五官精致鲜活，是被多名顾客问过能不能照着整形的标准五官。
戚许支着下巴坐着，面带微笑发呆的望着对面喋喋不休的男人，视线虽然是对着那人，但思绪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啊？哦，不好意思您说到哪儿了？”
这是今天第三位了吧，她老妈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软泡硬泡了戚许好几天，她今天才终于答应。
其实只是工作顺路，就当坐会儿喝喝咖啡了。
“我说，我父母答应彩礼可以给这个数，当然，要是您能尽快备孕可以这个数，”男人伸出手指比划两下，理所当然道：“然后，婚后自然是要和父母同住，老人家能帮忙带孩子。”
嚯，孩子都出来了。
戚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面上的微笑越听越挂不住，视线越过那人，眼不见心不烦，落在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她怕看着对面的傻缺自己会忍不住骂出声。
直到一抹颀长身影闯入视野，芜湖！耳目一新！眼前一亮！戚许圆溜溜的杏眼瞬间有了光彩。
程知行刚好在咖啡店门口停车，白衣黑裤，身高腿长，他关车门的刹那，白衬衫下背肌线条在面料下隐现。
戚许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视线，美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
而她面前这位。
她突然挺直脊背，方才灌进耳朵的婚嫁条件嗖嗖退去，突然整个人像醒过来一样，她这才看清对面人的长相。
很平淡的长相，就是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让人不是很舒服。
哇，原来跟我说话的人长这样啊。
戚许撩了一下长发，直奔主题，开始发卡：“呃，先生，您条件很好，也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适合，谢谢，有机会再见。”
再也不见！二十万就想让她给他生孩子！滚吧！
说完拎着包就走，今天穿的平底鞋，跑得飞快，眼看要开门出去，谁知那人跟没听懂似的，身后传来急促的追赶声。
“戚小姐！”那人竟还想扯她手腕，“现在年轻人不该这么浮躁，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提。”
“不是！您干什么？都是成年人，咱们体面一点…哎呀！”
慌乱中戚许撞进陌生的怀里，好闻的木质香水味瞬间将她拢住。
她踉跄着往后一缩，听见头顶传来有些熟悉的低沉笑声：“戚小姐？好久不见是这样打招呼的？”
程知行垂眸看她，鼻梁上架着遮阳墨镜，戚许看不清他的神情。
“抱歉！”她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咖啡店的玻璃门，指尖贴上背后的门上，一时有些尴尬。
“需要帮忙？”程知行视线掠过她发红的耳尖，俯身拾起她掉落的手机递给她。
后面程知行怎么处理的戚许并不知道，只记得当时他侧身撑开玻璃门，指节抵着温凉的玻璃，将一条“生路”摆在她眼前。
戚许侧身窜了出去，相亲的男人也想跟着出去，被程知行高大修长的身影抵住了去路。
戚许看了一眼那道背影就驱车离开了，因为她快迟到了。
戚许去见了最后一位合伙人，她的机构已经组建差不多了，都是一群热血善良的年轻人，现在就差拉AI设备投入的科技方，这件事得细细琢磨，急不得。
也有人自荐上门，戚许大略扫了几眼，就明了，想拿她的机构赚快钱。
门都没有。
晚上戚许回到家瘫在房间沙发里给妈妈打视频，讲今天相亲的事情，“我的妈呀，我的亲妈妈，这些人你把关没有，一个两个净让我无语了。”
妈妈刘女士举着手机，眉头紧皱不解：“啊？不能够啊！三个小伙子都是我亲自把关的，你看看这照片。”
屏幕上面的信息框突然弹出几张照片。
那照片上有的人戚许今天根本没见着，她盯着照片直嘬嘴皮子，啧啧道：“您怕不是被人忽悠了，有人夹带私货吧，照片上三人我只见到两位，我看要不是P图，要不就是被掉包了。”
夜晚时分，夜风裹挟着丝丝凉意，从未关紧的窗缝里探进头来，把月白色窗帘撩拨得轻轻晃荡。
戚许又在暗夜里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感觉有些不对，她跟程医生只见过一面，就让人家处理烂摊子，这怎么行，急匆匆连句谢谢都没留给人家。
现在反应过来，想感谢人家一番，却发现联系方式都没有。
不过——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
戚许赫然坐起身，拿起手机，打开之前那个心理咨询的预约页面，指尖飞快地划着，点进了程知行的页面。
当五位数的咨询费赫然跃入眼帘时，戚许有些肉疼，指尖无意识的刷新着屏幕，有些犹豫。
“老天爷呀，怎么这么贵，对半打折我也能接受呀。”戚许无声呐喊控诉。
谁能把这位金贵的主价格打下来呀！
周一的最后一秒，时间与周二无声交替，手机左上角时间页面跳转。
00：00。
戚许垂眸，正打算咬咬牙，五位数拿下程医生，就当是给自己的心理投资吧，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支付键上方。
奇迹发生了，那位贵贵的程医生，他！降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