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是一个人类。”{白黎}眨眨眼睛，变回原本的样子，“但现在你不是。”

    白洛身子颤了一下，神智短暂地清明。{影子}借机踹向他的心，借力脱离了桎梏。她落在地上，却没再进一步，“神在咀嚼你的灵魂。”

    白洛撑着剑站起，“我还是人类，也还是我自己，像你这种只会借着别人身份活着的空壳可没有评判的资格。”

    {影子}摇摇头，“神会吃掉容器中原本的东西，他们比深黑更野蛮。”

    这个说法实在有点奇怪，至少白洛没法用正常的思维想明白，但又一点可以确定，过于强大的力量和邪祟一样损害心神，但他现在只能这样赌。

    雷光暴乱，{影子}躲得狼狈，“它不完整，所以吃得很慢。”

    “哦。”白洛放弃思考，剑刃挑开染血的绑带。他要动作快些了，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

    “神喜欢你，还有小月亮。曾经也喜欢我，但是后来有了何念，他就更喜欢何念。”

    只有后半句话白洛听得明白，他足尖点地，身转半周，剑尖直扫咽喉，轻而一举地刺选那里。

    “？”非常不对，这一剑好像刺进了一团破布中，拔出时连血都没出。

    “不要觉得奇怪，用这样的方法也杀不死小月亮，客器，只有心脏跳动。”

    “……”痛感又开始上涌，他现在随时有原地倒下的风险，“谁是月亮？”他这样问着，这种神奇的说话方式实在有点过于折磨人，虽说他没有指望得到答案。

    “月亮就是蓝色的凉凉的月亮。”

    神使长大人没被打死，快被气死了，提剑前刺，金黄的光却再一次阻止了动作。

    “你杀了他吗？”

    白洛心脏跳漏了拍，博观的脸就在眼前，弯着眉眼，笑得轻快。

    “白洛，杀了我。”他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抓住了剑刃，将白洛甩了出去。

    血色上涌，白落身体彻底遭不住，他或许还能站起来，但他已经没办法再次将武器直对自己的友人。

    重剑狠狠砸下，白洛凝起的雷光被打散。

    武器碰撞的巨响将白洛拉出了死亡的阴影。

    “谁…”

    “博观大人您干什么！”{影子}的模仿确实除了白洛几乎无人能辨出，不然她也不能这样轻易地近他的身。

    “你们…”白洛被甩出去时撞到了脑袋，现在正断断续续失明。

    “大人您别死啊！”

    白洛刚撑起半边身子，又跌了回去，“这不是博观，快跑。”

    落弦听话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往哪跑？”白洛咽下口中的血腥，“放我下来，我能走。”

    没有人信。

    “往南！”重剑砸在小臂，剑瞬间脱手，欧阳千木凝着元素力，血顺着手臂淌下，在这样的敌人面前，她的恨意如同玩笑一般。

    “泽雾？”两柄重剑相撞，落弦却明显更逊一筹，“这也不是本人吗？”

    白洛没有回答，他早该意识到泽雾的问题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突然有些绝望，他根本不知道天城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协会爪牙,在动乱之中，他们只会更加无孔不入。

    耳边嗡鸣，他依稀能感受到身子在往下坠。“哥！”身子被人托住，这个称呼让他下意识以为是白愿。

    “阿愿，别…”

    “我是欧阳千木。”

    白洛没在说话，想尽力稳住身形，被欧阳千木抓着腰甩了一下，重剑擦着背在他身后落下。

    白洛疼得直料，他怎么不记得欧阳千木力气这么大。

    {影子}朝着他们走来，开口却只有一句。“杀了我，白洛。”

    欧阳千木咬着舌尖，右手执剑横在身前，左手半拥着白洛，向后退了几步。

    {影子}完全卸下了防御，将心脏展露出来。

    理智告诉欧阳千木应该立刻剜出这个恶魔的心脏，但她做不到，她深知眼前的人早已一去不回，再次杀死一个抱憾死去的人，她真的下不去手。

    “千木，乖，放开我。”白路手中提着流过血痕的剑，“要动手的人是我，你去帮落弦和荌遐，杀了泽雾，你们就退到人多的地方。别害怕，你做得很好，欧阳千原还在等你。”

    手腕被剑柄狠敲了一下，剑被人缴走，白洛被摁着肩推在了地上。他不太看得到东西，只能依靠感知知道是欧阳千木。

    “你不要我这个妹妹可以，但我就你这一个哥了。”她甩掉了剑上的血，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影子}顶着手臂的刺痛，举起莹白的利刃，“所以，我不想看你心身皆受凌迟苦。我不是白愿那般的英才，也只有这时，才能为你做什么。”

    紫色星光乍闪，冲上去的那一瞬，欧阳千木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疯狂。

    眼前这位卫影军的第二将领有着近于神明的力量，全胜时的白洛也不过将有一战之力，她这样的普通人不过是以卵击石。

    “噗……”剑刺进{影子}的心脏，所有欧阳千木想象中的惨烈死法都没出现，她只是手握一柄剑，揣了满腔热血，就这样杀死了这个恶魔。

    太扯了，实在害怕，欧阳千木撑起身子，将剑又捅深了几分，试图剖出那颗心脏。她咬着唇，不敢抬起头，博观的脸就她一抬眼就看得到的位置。

    {影子}好像并不是个正常生物，她的血液似手都是滞留的，既使心脏被非专业人员挖到残碎，发黑的血也只是懒洋洋的流在地上，很快就半干着了，像干涸的泥浆。

    “星空会指引容器死在最初地方。”她不知何时变回了原样，但声音中没有丝毫生命将逝的悲愤之类，依旧淡淡的，迎接着本就该到来的死亡。

    “现在是你的时间吗？”白洛不知何时来到这边，轻轻握住欧阳千木握剑的手。

    “是的，我记不清，但月亮已经在西方落下了，我们的时间是一样的。”她看着白洛，嘴角溢出了一个少女本该有的微笑，“此间星空不爱神，此世仙神不渡人。”

    她闭上眼，“不要挣扎，星空灿烂的夜晚有雷光降下。”

    欧阳千木只觉一阵冰冷带着她的手狠狠别着刀，在话音刚落时，剜出了那颗心脏。一股新鲜的血溅上白洛的衣棋，滚烫又很快冰凉。

    白洛躺倒在欧阳千木怀中，看着月亮落下后，东方将升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