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观察西弗勒斯·斯内普成了我在霍格沃茨的一项秘密消遣。
同为斯莱特林一年级，我们的课程表有大量重叠，毕竟我对于斯内普学生时期的好奇程度一点也不少于掠夺者。
周一早晨的魔药课。斯内普总是第一个到达地下教室，占据最角落的坩埚台。
当其他学生吵吵嚷嚷地挤进教室时，他已经安静地准备好了所有材料，课本翻到正确页码。
“今天制作遗忘药水！”，斯拉格霍恩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宣布：“搭档自选！”
教室里立刻响起挪动椅子和呼喊名字的声音。
我习惯性地看向斯内普的方向——他像往常一样没有动，黑眼睛盯着自己的坩埚，仿佛已经预见到没人会选择他。
但今天有个例外。
“西弗，这里！”
莉莉·伊万斯的声音从格兰芬多那边传来，她红发如火，在灰暗的地下教室格外醒目。
我亲眼见证了奇迹：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是冷笑，不是讥讽，而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梅林啊…
他几乎是迅速的收拾东西走向莉莉，整个人看上去都愉悦了不少。
“你上周改良的肿胀药水太棒了！”
莉莉小声说，绿眼睛闪闪发亮：“斯拉格霍恩说那是四年级水平了。”
斯内普的耳尖微微发红，声音却依然平静：“只是调整了豪猪刺的加入时机。”
我又一次和梅丽莎·埃弗里搭档，但注意力始终在教室另一头。
斯内普的操作精准得像在表演——切材料的角度、搅拌的圈数、火候的控制，每一步都堪称教科书级别。
当我们的药水还是浑浊的灰色时，他的已经呈现出完美的珍珠光泽。
“杰出！太杰出了！”斯拉格霍恩捧着斯内普的成品赞叹。
“斯莱特林加二十分！伊万斯小姐，你有个了不起的搭档。”
莉莉骄傲地笑了，而斯内普…
梅林的袜子啊，他又出现了那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这一刻的他与我所知的“阴沉油腻的魔药教授”形象相去甚远。
课后，我故意放慢收拾速度，看着斯内普婉拒了莉莉一起去图书馆的邀请。
“我还有事。”他低声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斯拉格霍恩要我帮忙整理储藏室。”
莉莉离开后，斯内普的表情立刻恢复了惯常的阴郁。他独自走向储藏室，背影瘦削得像根黑色蜡烛。
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躲在装满鳗鱼眼的罐子后面，看着他熟练地分类药材，偶尔停下来闻一闻或捏碎一点在指尖研磨。
“出来吧，塞尔温。”
他突然说，头也不回：“鳗鱼眼后面不够隐蔽。”
我的心脏差点停跳。
被发现偷窥已经够尴尬了，更糟的是被斯内普发现。
我拙劣地撒谎，从罐子后挪出来：“…呃，其实我只是……来拿忘拿的课本。”
斯内普转过身，黑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墨水：“你在观察我，为什么？”
我是真没想过他们都这么敏锐，而我显得更加窘迫了。
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绞着袍子边缘，我脱口而出：“你的魔药天赋……很惊人！”
这个真诚的回答似乎出乎他意料。
斯内普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这是奉承还是陷阱。
“天赋无关紧要。”
最终他冷冷地说：“重要的是专注和……决心。”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你上周的肿胀药水加了双倍蚂蟥汁。”
我愣住了。
他居然记得我的魔药失误？这意味着他也一直在观察同学们？
“我……搞错配方了。”我小声承认。
“不。”
斯内普转身继续整理药材：“你是故意的，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补充：“下次加龙血而非蚂蟥汁，效果会更……有趣。”
说完这个惊人的建议，他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仅记得我的魔药实验，还给了我改良建议？这比收到父亲的信说为我骄傲还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还有周三下午的图书馆。
斯内普总坐在最角落的桌子旁，面前堆满从图书区借来的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书籍。
今天他身边罕见地没有莉莉，她正和格兰芬多的同学们在远处讨论天文课作业。
我假装研究《千种神奇药草》，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瞟。
斯内普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快速移动，偶尔停下来皱眉思考。
他的黑发垂下来挡住半边脸，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默念某种复杂咒语。
突然，几个四年级斯莱特林路过他的桌子。
其中一人——埃弗里家的长子——故意撞了一下桌子，墨水洒在斯内普的论文上。
“抱歉啊，斯内普。”埃弗里假笑。
“没看见你这儿……这么阴暗。”
他的朋友们嗤笑起来。
“显然。”
斯内普头也不抬，只是脸微红，我想他应该对于这样的话也并非无动于衷。
但他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埃弗里家的视力问题遗传自你父亲，难怪他在魔法部只能做文件归档——读错标签太危险了，是不是？”
确实，埃弗里父亲在魔法部是做这个的，但他嘴里的父亲即使是文案归档也被说的好像在做什么“高贵事业”。
埃弗里脸色瞬间涨红：“你——”
他像被毒蛇咬了一样后退两步，带着同伴匆匆离开，而他应该是去想后续如何报复了，毕竟在图书馆发起战争是不明智的。
斯内普继续写他的论文，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可能因为恐惧，也可能是压抑的愤怒。
我蹙了簇眉毛。
斯内普在斯莱特林的处境比很多人都要艰难，作为一个混血，他既不被纯血统完全接纳，又因为学院划分与莉莉的朋友圈隔离。
他的武器只有更尖锐的言辞和更优秀的成绩。
周五晚餐时，我在礼堂再次捕捉到斯内普的身影。他独自坐在斯莱特林长桌末端，面前摊开一本书，边读边机械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高年级学生占据长桌中央，大声讨论着最新的某些纯血统联谊会，刻意忽视他的存在。
但斯内普似乎并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本书上——《中级魔药制作》，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偶尔，他会抬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莉莉身上，然后又迅速低头，羽毛笔在袖珍笔记本上记下什么。
“看什么呢？”伊莎贝拉突然出现在我旁边。
“没什么！只……是魔药课作业。”
伊莎贝拉顺着我之前的视线看去，嗤笑一声：“西弗勒斯·斯内普？别浪费时间去研究那个怪胎，父亲说他母亲是个落魄的纯血，嫁给了一个肮脏的麻瓜。”
我盯着汤碗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感到一阵不适。
伊莎贝拉的话让我想起父亲对“不三不四之人”的评价。
但斯内普不是怪胎——他是个天才，一个被困在错误时间和地点的天才。
周六的魔药俱乐部给了我最后一次观察机会。
斯拉格霍恩为少数优秀学生开设了这个课外活动，斯内普自然是常客。
我能来只是因为我的家世和伊莎贝拉的强烈举荐，即使我现在都不清楚参加这个魔药俱乐部的具体作用。
今天他展示了一种改良的记忆药水，能让饮用者精确回忆特定时段而非随机记忆。
“天才之作！”
斯拉格霍恩的语气有些夸张：“我亲爱的孩子，你让我想起了你母亲——艾琳·普林斯在学生时代也有这种天赋。”
而斯内普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谢谢您，教授。”
活动结束后，我故意落在最后，看到斯拉格霍恩私下递给斯内普一个小包裹。
“你母亲的老配方。”
斯拉格霍恩压低声音：“我想你会感兴趣。”
斯内普接过包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他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迅速离开。
我保持着安全距离，看着他径直走向黑湖边的老山毛榉树下。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在那里待着，而莉莉正在那里等他。
“霍拉斯给了我这个！”
我听到斯内普说，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激动：“是我母亲的一些研究。”
莉莉兴奋地翻开包裹里的羊皮纸：“西弗！这太棒了！我们可以——”
剩下的对话被风吹散了。
而我，转身悄悄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