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张崇羽将他在班上偷吃零食的事情讲给了刘万琴还是什么，总觉得妈妈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审判，本来就做错了事情，闹得更加心虚。

    视线偏移，将书包放在椅子上，坐下时听到对方轻咳出声，杨岁更是心里发毛，只是埋头吃着面前碗里的饭，为了避开对方的视线，菜都很少夹。

    “光吃饭没营养，”说罢，刘万琴舀了一勺麻婆豆铺在对方的米饭上，看着对方那种心虚的模样，她也只是叹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出声：“身体不好，就少吃零食，妈妈只是不希望你的身体一日胜不过一日。”

    他只是胡乱点着头，内心吐槽对方根本不明白，那种“异类”自己早就当够了，他也想同别的学生那样吃自己想吃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这么简单的要求，成了他18年未曾被满足的心愿。

    “为什么跟你讲话，总是只点头？”对方将自己手中的碗放下，与桌子接触时发出的声响明显让埋头吃饭的人愣住了，她真的要被折磨疯了，带着生病的孩子，时不时要提防着一切，明明孩子有爸爸却闹得像单亲，最近杨译又开始打电话烦自己，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我知道了，”他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不管她周边发生什么要紧事，都不会告诉自己，最近几个晚上似乎感觉得到对方卧室传来叹息声。

    后面的饭索然无味，桌上的两人只是有默契的不再发声。

    刘万琴的脾气出了名的好，从不会将职场中的严厉苛刻带入到家庭中，一些方面而言，杨岁会感觉比同龄人更加幸福，这次对方突然的吼骂让他一瞬间慌了神，没有天生的好脾气，只是那些糟糕的情绪她从不想带给自己。

    吃完饭，瞧见妈妈只是将碗筷放在水池里，而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抿了抿唇，进了厨房将碗筷收拾干净，看着水龙头流出的水，脑海中还是想起刚才饭桌上的那件事，转身瞧着对方虚掩的房间门，犹豫片刻，将切好的芒果放在盘子里，抬手敲了下对方的房门。

    “怎么了？”

    杨岁以为对方是在哭鼻子，毕竟妈妈也是女孩子，只是看到对方带着金丝边框眼睛处理工作的样子，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叹对方是个工作狂，“给你切的。”

    他只是将盘子放在对方的桌上后转身出了房间。

    被坏情绪所影响，导致他坐在书桌前愣是半小时没有写进去一个字，深深叹口气，再次握起笔，看着书卷上那些熟悉的字眼，磨蹭半天，只是落了一个点画。

    写不进去，又烦又燥。

    将空调打开就不曾减缓心中的沉闷。

    {蒋锡程：明天早上九点半学校召开竞赛颁奖典礼，请各位同学穿好校服，带好校徽，不得旷课。}

    班级群里清一色的收到，杨岁手指刚点在键盘上，许知言那边就弹来消息，导致他误触点进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知知言：没想到学校竟然还能举行，还以为又是空口大饼。}

    {97：如果是大饼，恐怕会撑死人。}

    他这话说的没错，二十六中给学生画的饼太多了，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学校的卫生间没有门，校长只说会修缮，结果两年了，除了卫生间外面有个大门，里面的隔间能让你感受到什么是蹲坑双排，尤其在蹲坑的过程中和对面的一旦对视，那场面真是绝了。

    看到这句话，对方只是发来一个点赞的搞笑表情包。

    瞧着表情包，杨岁不免皱眉，好像班里面的女孩子也全是这些搞笑且带有沙雕模样的表情包，她们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不会笑出声吗？内心无尽的吐槽，手却很诚实的在对方表情包处长按选择添加到表情包，吐槽归吐槽，盗图不能忘。

    躺在床上，一想起明天早上要在台上读那篇近乎表白的稿纸，他的手掌心不自觉渗出一丝汗，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担心对方生气了该怎么办，本想再次求助贺夏，只是给对方发了近10条消息，对面都无动于衷，像是摸鱼潜水。

    豁出去了，不管结局如何，只要把这一步迈出去就好。

    根本一点都不好......看了一眼手机，都快两点了，自己还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最近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每晚都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会猝死吧？又不是自己想熬夜。

    第二天天一亮，少年穿好校服，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穿袜子时发着呆，手似有似无的往脚上套袜子，回过神时低头一看，竟将袜子穿反了，还好没有出门，要是在台上才发现这件事情的话，该多丢人啊。

    将拖鞋随意穿在脚上，微卷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发尾很有默契的全部朝上翘，站在洗手池前，挤牙膏的动作都有些缓慢，细看还能发现少年的眼睛时不时合上，随即又猛然甩头。

    将脸洗完，他蹲下身，感觉有些头痛，将头埋在臂弯之间，过了好久，都不见起来，只能听到逐渐平缓的呼吸声，黑色的校裤对于他而言有些长，还有一小截被踩在了后脚跟处。

    刘万琴将早饭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一眼浴室关着的门，她记得杨岁进去已经半小时了，抬脚过去，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将门打开，就看到蹲着睡着的杨岁，不由轻啧出声，“蹲着也能睡着了？”

    她毕业的学校虽不是双一流学校，但也算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深知高中学生的不易，当初自己的同学也有站着能睡着的，可蹲着睡着的，真是第一次见。

    “杨岁，再不收拾好，就要迟到了，”她轻晃对方的肩膀，瞧着还没有来得及搭理的头发思索是不是该给他换个发型，小卷发实在是浪费他早上的时间。

    “嗯......”将头抬起，不自觉发出一阵鼻音，头埋得太死的缘故，脸上带了点红，猛然惊觉，“现在几点了？！！”

    “再睡下去，今天早上就可以......”瞧着对方眼下的乌青，愣了片刻，将未说完的话换了词，“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黑眼圈快扯到下巴了。”

    面对妈妈的调侃，杨岁只是又拉个哈欠，站起身的瞬间，脚上密密麻麻像是被虫子啃食的感觉席卷全身，忍不住轻跺了一下右脚，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

    走出浴室的时候明显右脚没有用力行走，支撑全部在左边。

    “快吃，时间不早了，听你们老师讲，今天要开表彰大会，你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刘万琴将面前的三明治递给他，不经意的询问对方。

    杨岁接过只咬一口就觉得很好吃，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昨天的生气，对方平日很注重饮食健康，只要她在家，桌上一定不会出现泡面辣条这些对方眼中不健康的食物，有的只是一盘切好的水果，一盘控制用盐量的饭菜。

    “准备好了，”重写发言稿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对面前的人讲，要是知道自己这样胡闹，指不定又要怎么说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都属于自己心底的小秘密。

    他吃了几口就将书包跨起，拿了玄关处的钥匙就走了。

    到了小区门口，太困导致一直低着头，知道不远处响起一声电动车喇叭的声音，才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抬眼望去，是张崇羽跨坐在一辆白色的电动车上，顺带还给自己招手。

    只是这个场景好像自己猜想过，什么时候？

    杨岁步子都放缓了，像是想离对方远远的，这副痞样子太像周末停留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中的混混，倘若自己上次没看走眼，是看到他和那些人走在一块。

    “你...会骑吗？”像是很怀疑般的在电动车周边来回踱步。

    “放心，哥技术很好的，来，坐稳。”

    闻言，他沉默抿唇，还是决定相信对方，跨坐在电动车上。

    张崇羽骑自行车很快，电动车依旧很快，杨岁觉得自己像是骑在马背上，有些颠簸，甚至在拐弯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对方降低车的重心，很像自己在街上看那些人骑机车压弯的场景。

    “可以骑慢点的！”紧攥校服的手透漏着此时他的慌张。

    张崇羽根本听不到，讲油门拧到底，给他诠释什么叫：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减，减速带！”

    杨岁出声提醒为时已晚，纵使对方降低车速，还是已很快的速度通过两条减速带，他觉得自己尾椎骨都被后面那个靠背撞得疼，内心无比后悔，倘若可以再来，自己一定不会坐在他的后座上。

    一个完美的过弯后，急刹车来个小漂移，张崇羽将电动车停靠好，摘下头盔有些得意的看着杨岁，“害怕什么，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鬼信你，”他下车时分明感觉到腿是软的，有些庆幸自己还活着。

    将自己头上的头盔摘下，原本搭理蓬松的造型变得软榻，摸了一把，杨岁有些皱眉，“真是的，还不如骑自行车。”

    “我蹬着累，有本事你学会你载着我，而且电动车多快，早上还能赖床一小会。”

    他将额前的刘海搭理好后才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自己懒还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