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典礼闹得同学们无心学习，高一的学弟学妹很好奇那些在竞赛中拿到奖的学长学姐长什么样，前两节课任课老师讲的很吃力，尤其操场上还在因为典礼调着设备，闹哄哄的。
“欸，同桌，你说以后我们是不是也有这些竞赛？”说来也巧，这人是张崇羽他们的学弟，坐的位置甚至和高一时几人坐的都是同一个位置，另一面桌子上还有杨岁粘的课程表，和现在的高一四班的课程差别不大，只是任课老师换了。
“我怎么知道？好好上课，”对方敷衍两句，他之前在一个网站中阅读了这个桌子曾经的主人的文章，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堆叠，倒是给人一种很日常的感觉，这种日常感对于他而言，才是最难把控的，对于这个前辈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与其说是佩服，不如说是崇拜。
张崇羽那边也刚得到消息，由于竞赛拿奖，破格免考进入理科名校班，同样的，杨岁、杨封、柯蔡等人都是免考进入名校班，那张获奖证书也将成为他们进入双一流的门票。
操场上，盯着太阳坐在那并不好受，女生大多都带着遮阳帽，男孩子倒是有些不拘小节，简单用手遮着太阳。
杨岁的手指不断的摩挲着发言稿的边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只来源于发言稿中隐藏的表白情话，他觉得，这样其实是有些不尊重那些一同参与这场典礼的同学和老师的，道德和私心，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看看你的发言稿，”张崇羽挤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面前的人，有些好奇的将头伸过去，想要一睹究竟。
对方只是很快遮掩住，“不能看。”
他眨眨眼，看着对方，“切~不看就不看，”随意拨弄两下刘海，眼神还是不自觉瞥向那张发言稿，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自己，还是贺夏告诉自己，说杨岁的发言稿有惊喜，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上次真不该给那家伙杨岁的微信。
越想越觉吃味，赌气般的双手抱臂，奈何心中好奇太强，语气近乎恳求：“你给我看一眼嘛~杨—岁——~”尾音被他拉的极长，声音不小，前面几人频频回头看着他，闹得张崇羽后悔用那种撒娇的语气讲话了。
“闭嘴，起一身鸡皮疙瘩，”说罢，杨岁搓了搓胳膊，超前跨一步，生怕对反将“病”传染给自己。
“靠！你嫌弃我！给我看！”见撒娇不起作用，自己还丢了面子，他语气变得有些强硬，想要伸手将稿子夺过来。
“啧，在学弟学妹面前能不能安分点？少对我动手动脚，”杨岁将稿件折成小方块一把塞进自己裤兜，随后用眼神暗示对方那些看戏的学弟学妹，随后更是贴近前面的柯蔡，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我靠？他那副表情是在嫌弃自己吧？还有，什么叫动手动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己能做什么！况且还是个男的，倘若是个丫头也就罢了。
内心疯狂吐槽，行为上却不减撒娇程度，讨好般的晃动面前的人，只是对方都无动于衷。
“杨岁你过来一下。”
前面调设备的老师对他招招手，他也不管身后那双怨毒的眼神，径直朝那边走。
只是对一下稿件的用时，再无别的事情。
通知的是九点半开始典礼，其实当主持人宣布典礼开始的时候已经到了九点十五分。
越是到上台的时候，杨岁越是紧张，就算知道当初不该听贺夏的建议，现在也不得不上场了，他从不怯场，这是第一次。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杨岁进行发言。”
待到主持人讲完时，他还有些愣神，还是身旁的柯蔡小声提醒，才道谢上台。
看着面前的话筒，又看到台下偷偷带CCD进校的许知言摆出一个比耶的手势，他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紧张。
“大家好，我是高二A班的杨岁，很荣幸能代表此次比赛的众多学生站在这个台上......”
台下不少人窃窃私语。
“他就是杨岁，我们老师都夸过他嘞。”学妹眼中没有暗恋，只有对台上人的崇拜赞赏。
“对啊，”那名学生本想在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老师呵斥。
“在我这，从没有所谓的有感而发，面对你们我需要做充分的准备，就像在面对一些后知后觉的感情一般，”杨岁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纸张，斜睨一眼在旁看戏的张崇羽，因为紧张，喉结不自觉滚动，细看还会发现攥着发言稿的手不自觉轻颤。
台下的许知言放下CCD面带担忧的看着台上的他，她以为是因为近两日对方太过疲惫导致如此。
都说文科生很浪漫，可我们不会作诗，没有华丽词藻对叠的作文，只有考试不停挥动的笔杆，字数太多，根本写不完，就连平时的作业都让人没有粘贴复制的欲望，
木卫二冰层下有海洋，就像屈子的草香沉在泊罗江底。
理科生的方程式下也藏着赋比兴的基因。
杨岁再抬眸，眼底没有了紧张，彼时同张崇羽视线相对，讲出发言稿最后一句话：“最美好的青春情书，应该像晨光透过教室窗格投在草稿本上的样子，看似杂乱无章的几何光斑，其实每个地方都藏着光对爱情的解读。”
此时他不需要再讲什么，台下的人就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顺着目光看，只是两个少年目光交汇，与台上那位不同的是，台下那位少年眼中多了不可思议多了鄙夷，多了——暗含的寒意。
周遭闹哄哄的，台下时不时发出“咦~”的声响，像是台上的人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还有不少男生觉得恶心，故作干呕状。
这些落在杨岁眼中，那是赤裸裸的侮辱，攥紧的发言稿，紧抿的双唇，带着迟疑的目光盯着台下的张崇羽，只要对方开口讲一句话，只要是同意的话，哪怕是因为面子导致的含蓄，那些都无妨。
但这些都没有。
有的只是口型说的一句“恶心。”
就像上次在KTV那样，对方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机会，转身就走，不管那些指导老师如何提醒他还需注意场合，他根本不听。
当那些人因为杨岁的发言，将恶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多恶心，妈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再次回到班的时候，平时还会和杨岁讲话的同学都互相挤弄眼神，随后发出很欠的笑声。
“杨岁，你...还好吧？”许知言想伸手抱一下他，想安慰他，现在他就像一个随时瓦解的危楼。
“嗯...”他只是低着头，手上依旧是那张发言稿，可能是因为愤怒的缘故，对方将其揉成一团，随后又像什么宝贝一样摊开不断抚摸。
“啧，你也真是，贺夏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忘了上次的教训？”
“可我控制不住。”
闻言，许知言伸出的手顿住，她太清楚杨岁的性格，外面看似有些软弱，其实比谁都一根筋，比谁都倔，跟张崇羽还真是像一对。
“那你现在怎么办？现在全校都传开了，恐怕不好收场，”她还是伸出手，作为朋友的身份摸了摸对方的头以示安慰，感受到对方微微发颤的身子，她只觉大脑一篇空白。
张崇羽那家伙是个极好面子的，上次能和好全是因为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可说不准了，搞不好对方会再也不理他了吧。
“知言，是不是真的很恶心？”杨岁抬头时，眼眶泛红，倒也能让人理解，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却被对方无情决绝两次，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都要发誓再也不喜欢。
“怎么说呢，毕竟是男生和男生，与其说恶心，倒不如说是令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毕竟你长得又不赖，今天在台下还有好几个女孩子找我要你微信，不过我没给，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思，”她说的苦口婆心，想要将对方从坏情绪中拉出。
“只是难以接受？他到底是难以接受还是心底里觉得恶心？”
面对对方探究的目光，一向能说会道的许知言跟哑巴似的，支支吾吾磕不出一个字。
她就是像安慰一下，怎么还能扯到张崇羽身上，对方那种眼神分明就是觉得恶心，那还用说？可她不能将心里的话讲出来，不然对方真的在班上哭起来怎么办？？
“他害羞！”为了保持真实性，她特意将字咬的重些。
杨岁本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突然闯进班级的江洋提着衣领拽出去，直到走廊的尽头，现在很多班级都是讨论典礼上发生的那件事请，将门合上的班级还好，那些门敞开的班级，谈论声尽数落在两人的耳朵了。
江洋似乎是生气，又像是恨铁不成钢，胸口不断起伏，额头上不知是因为走路着急而冒出的汗，还是因为生气而倒的汗，“你是不是疯了？说话！不要沉默！”
对方近乎吼叫一般的声音，让杨岁不免心跳漏了半拍，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心动而漏拍，是害怕，是担心自己的朋友也会因为这件事躲着自己远远的。
“我...我没疯，江洋，我就是太喜欢，喜欢，你明白吗？我看到他和贺夏走的那么近，我都着急，那家伙！”他语气顿住，现在讲出来的话，和那些嘲笑自己的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嘲笑对方是个同性恋。
“那家伙怎么了？是不是他逼你的？只要你说一句，老子立马要他好看，也让张崇羽那个狗东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同桌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杨岁皱眉，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就脑补出一部电视剧，这样的人不是更应该待在文科班么。
听到这，江洋不由笑出声，“你他妈都快在学校没有容身之地了！”声音比前两句都要大，导致那些教室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有的只是时不时探出的脑袋，吃瓜的表情。
“你小点声......”他拽了拽对方的袖口，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明明只是喜欢，为什么能出现这么多事情，和他之间，真的毫无可能嘛？
“江，江洋！哎呦我操，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迟来的贺夏扶着墙，本想再说什么，谁知道脸上结实的挨了对方一拳，“操！你他妈有病啊？”
“你为什么要给杨岁乱出主意？”
贺夏揉了揉发疼的左脸，翻了个白眼，稍带歉意的目光看着杨岁吗，“对不起，我没想到他妈的他恐同，不对，这都不算是恐同了，这是厌同吧！”
“脑子干什么吃的？”江洋没好气吐槽，刚才那一拳算是出了气，他更想敲打面前这个让他头疼的人。
“行行行，怪我行了吧？那我还想着典礼上那么多人，他不会不给杨岁面子，谁知道会成这样，”贺夏双手插兜，看了眼面前这个半天不吱声的人，叹了口气，“那我做补偿，我跟你处好了吧？”
“不要！”杨岁立马出声回绝，甚至一脸嫌弃的模样，他是喜欢男孩子，可是只对张崇羽有那样的感觉，并不是一点都不挑。
“你别瞎添乱，”江洋推了他一把，又像是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赶紧掏纸擦手。
“靠...你！”
“如何？”
贺夏本想骂他两句，看到对方活动的手腕，硬生生将那些话吞入腹中，“没事没事。”
“你现在怎么办？”
“啊？我吗？”杨岁抬起头，和旁边的江洋对上实现。
对方一副无语的模样，思索着表白是会将脑子染坏吗？为什么看起来没有很聪明了，“不然？”
“我...过段时间要请假了，见不到我的话，他应该会开心点，”他声音越说越小，有些不舍分别。
“为什么？因为身体？都说了让你别熬夜别熬夜，”江洋讲不出太狠心的话，尤其是听到对方要请假的时候，也许这个时候请假也是一个好事，让两人都分开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其实他也不相信，两人十多年的感情，会因为一场当众告白而消散，说不定张崇羽因为分开还能稍微回心转意，喜欢上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