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止住了那些哄闹的玩笑声，走廊里静的二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张崇羽低头看着面前的人，本想伸手将对方推开，谁曾想少年竟过分的攥住自己胳膊处的校服。

    “啧，我再说一遍，我他妈不是同性恋，你是同我能理解，但是别来祸害我行吗？”语气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他本想关心对方什么时候回学校，出口的话依旧是伤对方心的。

    “你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拒绝？”感受到对方的用力推搡，杨岁将手攥得更紧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对方跑了，在没有问清楚之前，这样的事情绝不可以发生。

    “你还要我怎么拒绝？说你恶心难道不算吗？杨岁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张崇羽很想忽视面前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奈何对方在可怜这块拿捏的很到位，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一般的揉了揉太阳穴，再抬眸时，微潋去眼底的几分厌恶，换上无奈的笑，“你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不等对方回话，只是推开杨岁扯着自己袖口的手，停留一瞬后，双手插兜走了，留下杨岁一个人低着的头，像极了一只求偶失败的雀儿，沮丧且孤独。

    许知言从楼梯口出来时，与张崇羽碰面，如果她没有看错，对方眼底的嫌恶一点都不装，甚至比刚才两人对话时还要重上几分，因为心虚，让她感觉背后一阵冷风。

    “别再乱给他出主意，老子不可能变成弯的，”他也只是在许知言身旁停留一瞬，那句话像是最后的警告。

    “......”

    见对方半晌憋不出半个字，他也不愿意浪费时间，踩着步子走了。

    靠，装货！

    许知言默默在心里吐槽对方一万八千遍还觉不解气，抓着面前让人头疼的人就走了，还不忘唠叨对方两句：“满意了吧？开心了吧？不知道你图什么，就算喜欢男生，干嘛非挑一个榆木脑袋？”

    此话一出，她心里又有了别的主意，拽了拽他的胳膊，“杨岁，周末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

    瞧着对方打马虎眼的样子，杨岁知道就算自己追问对方也不会告诉自己具体是什么，索性默默点头。

    那一周，杨岁听课算不上太认真，走神成了家常便饭，蒋锡程实在担心他，只能趁着周六临放学前的一节课将他叫到办公室。

    杨岁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好，蒋锡程叫他拿了凳子坐下，想开口问些什么，只是猛然想起颁奖典礼对方做的那些事情，生生将那些话咽了下去，他担心对方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好，万一再寻短见就麻烦了。

    “老师，你不用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说就好，”他戳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仿佛二人之间，上课走神的人是蒋锡程一般。

    “你最近这个状态...可不能因为要休长假就懈怠，纵使，”蒋锡程实在不知道怎么将‘你是同性恋’这五个字说出口，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学生身上，自己这个做班主任的还需要一定时间接受。

    “纵使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杨岁打直球的表达方式让他怔愣片刻，看着对方坦然的模样，他真的要觉得有病的人是自己，清了清嗓子，“喜欢这种事情强求不了，如果爱一个人打扰了对方和自己，就该适时放手。”

    话音刚落，对方只是轻笑出声，“老师，如果喜欢可以控制，就不会有人要离婚了。”

    这一句话，将蒋锡程所有归劝的话术被迫打碎吞入腹中，学生早恋的事情他接触过，那些都是正常恋爱，这样属于男生和男生之间的爱恨情仇他还是第一次处理，做的准备还是不够，语言对于面前这个人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你影响了别人那就不叫喜欢了，叫骚扰，”他义正言辞的模样连他自己都钦佩，像是站在正义的最顶峰审判最不乖顺的罪犯，“马上要高三了，你又要请假很长一段时间，你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而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幼稚的样子。”

    蒋锡程本不想如此打击他，但是看着天才因为这些事情而陨落，他更不想。

    “我不会影响学习——”

    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整，蒋锡程便出言打断对方，“你不是天赋型选手，真正有能力的人是六边形战士，每个科目都很强，想一想你要拿什么超过他们？每一年想要考上江大的人不在少数，你拿什么拼？那你的语文？英语？还是不堪入目的数学成绩？”

    接二连三的问题闹得杨岁哑口无言，最近他的状态自己不是没有察觉，甚至脑海中产生了退学的念头，但他知道不能，那样就见不到张崇羽了，还会让妈妈失望难过。

    “老师，我知道了，我会调整状态的，等回来以后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出现，我保证。”

    他的保证才让蒋锡程稍微放心一些，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就是这么卡点，刚好放学。

    到教室收拾好东西，就看到许知言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的看着自己，闹得他有些不明所以，刚想问问，才猛然想起对方说今天要带自己去哪里，还说什么那地方自己绝对喜欢。

    挎上书包，只是没想到对方屁股后面还跟着江洋，顿时有些垮了脸，“你们来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说罢，他挑起眉头，故作抗拒的朝后退了一步。

    “啧，哪那么矫情，跟着我走就对了。”

    许知言不管对方如何抗拒，拽着他的胳膊就走了，至于江洋，完全就是跟屁虫，听说杨岁最近状态不好非要跟过来瞧瞧，莫不是想要给张崇羽打小报告？

    她心里泛着嘀咕，装作不经意瞥向旁边的江洋，目光中带着审视，这家伙嘴越来越严，想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信息非常不易，本想替杨岁问问张崇羽最近想的如何，问出结果才能让杨岁感觉到安心，才能调整他的状态。

    “知言，你确定这附近真的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吗？”杨岁指着面前黑漆漆的小巷，里面还有狗吠声，让他有些怯步。

    小时候被狗追的经历太多，导致现在虽然年龄增长了，但是对于狗的恐惧感丝毫不减，甚至有增长的痕迹。

    “不会，相信我，”许知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就进了巷子。

    说是别有洞天也不为过，穿过巷子就是另一幅灯红酒绿的模样，只是那些店铺都不像是他们三个学生该踏足的地方，看着进出的人身旁都站着另一个男生，多数都是红唇齿白、肤白头发三七分的样子，他顿时明白面前几个酒吧属于什么类型了，这样的酒吧他在网上见到过，像是给类似他这样性取向不正常的人准备的最后的港湾。

    “知言，我们走吧，这不适合我们来，”杨岁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衣角，他打心底抗拒，分明是许知言误会了，自己都解释了不是对哪个男生都会产生感觉，知道对方只是想让自己脱离爱情苦海，但是方向明显定错了。

    “走啦走啦，干嘛再一个树上吊死？”

    三个人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打头阵，对于这样的gay吧，一个女孩子站在最前面显然有些尴尬，江洋非得说自己一个大直男，站在最前面肯定露馅，三人你让我，我让你，动静正好被出来送客人的云乔撞见，有些好奇上前，“你们三个是想进去吗？还是学生吧？”

    说话间，杨岁被推搡到最前面，瞧着对方凑近的脸庞，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有些尴尬的挠头，“我...我们应该是想进去吧——”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最后成为‘蚊子叫’。

    看着面前三人，云乔推测一定是害羞不敢，目光落到最前面这个小孩时，倒是很容易让他想起自己最开始模样，当时自己站在酒吧门前，出于害羞的原因，迟迟不敢上前，生怕进去以后就被辇出来。

    “不要害怕，就算你们不是来找快活的，也可以进来喝两杯，又不是一定......”他的声音顿住，思考该如何解释，才能不显得带坏学生，“总之很好玩的，”说罢，伸出手，露出笑容，一副大哥哥做派。

    杨岁知道现在属于骑虎难下，但是他不想牵别人的手，还是低着头，攥着书包带子跟许知言几人硬着头皮进去。

    酒吧里的灯红酒绿晃得他头晕，玫红色的霓虹灯给整个酒吧加了几分暧昧的色调，周围此起彼伏的调侃声足以说明那些人此时再做些什么，杨岁的目光不敢乱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比如之前做的那个梦。

    “要喝点什么？”云乔将几人引到距离舞台稍远一些的卡座，顺手递过去菜单。

    三人只是随便点了一些。

    自己引的客不能放弃，云乔坐在杨岁的旁边，胳膊肘搭在膝盖处撑着下巴看着身旁的人，不似同龄那些男生有那种网上说的锋利的下颚线，有的倒是带着柔刚结合的感觉，“才满18吧？”

    杨岁确认了半天，确定对方问的是自己才默默点头。

    对方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起初他还能答上一两个，最后是在尴尬，只能默默祈祷自己点的饮品早些来，这样还能缓解一些尴尬。

    “怎么不讲话了？”云乔的声音像是诱哄，他可是见过不少同的人，这么娇羞的小男生最好撩了，几下就能让他们放下防备抱着自己喊哥哥，外加上高中生平日学习就很忙了，来这还想跟他们这样的人一起喝酒散心。

    “没有，”杨岁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屁股，拉远了与对方的距离，饮品上来的一瞬间，赶紧接过就喝，生怕对方继续问东问西。

    瞧着对方挪动的样子，云乔眸底一暗，自己又不会吃人，长得也不吓人，对方这是做什么？

    他跟着一起朝那边挪了挪，不管杨岁离得有多远，他总是穷追不舍。

    “你干什么？！”杨岁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他若是知道许知言说的地方是这样的，一定不会来，甚至都不会犹豫一下。

    看着对方抬头时脸上泛着粉的模样，云乔好奇的用手轻戳两下，“喝醉了？”贴近几分，热气沾染在他的耳廓上，让他不由一颤。

    “别多管闲事，”杨岁也没想到菜单上那个‘桃诱’里面含酒精，外加上霓虹灯晃得本就头晕，没几口就有些上头。

    “干嘛这么凶？”云乔故作委屈，边说着，手攀上对方的腰，虽然隔着校服的布料，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有些瘦，腰有些细，皮肤一定很滑，不然也不能只是摩挲两下就让对方那么敏感的抗拒。

    “哎哎哎！我们只是来玩玩！”许知言注意到这边的动作，赶紧将云乔的手从杨岁腰上扯下，生怕下一秒自己的朋友就要被面前这个夹着尾巴的大灰狼吞入腹中，毕竟她可是听说这里的人最喜欢杨岁这种沉默寡言的小男生，本意只是想带着对方找一些别的心仪对象，目前看来在这是不可能有了，她现在相信杨岁口中那句‘只对张崇羽感兴趣’的话了。

    云乔看着被推开的手，抿了抿唇，为难人的事情他倒也做不出，索性只能起身去找别人了，但他没有因为这些小动作就对这几个学生不管不顾，他们后面要的一切，都是他端上来的，虽然每次目光落在杨岁身上都会让人有些不舒服。

    与杨岁看向张崇羽的不同，那是暗含的情愫，可对方将欲展现在眸中吗，不加任何的遮掩，仿佛不叫对方看到不甘心一样。

    “我们要不还是回家吧？”江洋喝完最后一瓶酒，看着靠在沙发上早已睡着的杨岁，有些头疼，自己家跟他家是相反的方向，更何况自己也喝了酒，担心抱不好对方。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小岁岁，我已经给张崇羽打电话了。”

    此话一出，江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