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崇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三人一个躺在座位上呼呼大睡，剩下两个在那抱着酒吧的陪酒哭诉，他感觉一阵头疼，知道许知言靠不住，没想过这么靠不住。

    “喂，别喝了，”忍着周围人看自己的那些目光，手插兜越过人群坐在他们的卡座上。

    “你们朋友？长得挺俊俏，”云乔最先开口，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应该也是出去玩了，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江城现在的燥热未曾褪去，应该是担心什么一直跑来的，额头上的细汗叫人难以忽视。

    这样的小鲜肉，怕不是喝醉的人的心上人吧。

    “杨岁，回家，”张崇羽无视云乔的话，只是蹲下身摇了摇面前的人，手搭在他脸上只觉烫手，“啧，知道他不能喝酒还带他来酒吧？”锐利的眼眸盯着不敢吱声的两个人，又像是很担心一样，将手放在杨岁颈窝处。

    原来只是醉酒，不是发烧。

    他松了口气，将杨岁懒腰抱起来，只是动静太大，闹醒了怀里的人。

    “梦里都是你啊——”他有些贪恋“梦”中的情景，贪恋对方怀里最后一点温存。

    张崇羽轻叹了口气，不知是怀里的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不是梦，我带你回家。”

    这一句话叫杨岁猛然惊觉，猛地睁开双眼，对上他除了对朋友的关心再无其他的双眼，有些难过的低头，嘴里小声嘀咕：“还以为你是想好了，”随后索性借着酒精的留存，环住对方的脖子，窝在他的颈侧，有些难过道：“张崇羽，算我求求你，喜欢一下我可以不？”

    他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除了张崇羽，没人可以让他如此直白的方式将喜欢表达出来。

    从小护着自己的人，总是照顾自己所有的情绪，自己父母不在家一个人害怕睡觉的时候是张崇羽安慰自己，在他家里撒泼打滚叫他父母带自己去家里休息，这么一个人，杨岁怎么会不喜欢。

    他一直都觉得是对方先招惹自己，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一直那么好，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出言赶走自己，真是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自己不能喝酒不知道吗？你发生一点意外怎么办？你可以不为叔叔想，那阿姨呢？你想过吗？”张崇羽并没有因为他委屈的样子而饶过他，他向来不明白，为什么杨岁总是让自己这么不省心，包括这次表白，那些感情就让它烂在土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讲出来。

    不是所有树都会发芽，总有死的。

    “还有你们俩，带着他胡闹，”他的嘴向来毒的一批，愣是一个都没放过，目光看向云乔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倘若前面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不知名的小子离杨岁最近了，手还搭在他身上，莫不是小偷之类的？

    将杨岁带出酒吧，看着对方还死皮赖脸的环着自己的脖子，轻啧出声，本来晚上就闷热，现在他总觉得脖子出热气腾腾的，更主要的是，这家伙专对着自己的耳根呼气，热气铺洒在上面，闹得心尖都跟着痒起来。

    “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知道吗？”他嘴上虽说着不满的话，手却从对方的膝弯出牢牢抱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对方摔了。

    刮过的一阵热风微微吹散些杨岁的酒气，睁开眼看着对方，想到自己就要请很久的假，自己肯定会克制不住的想念对方，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侧脸，算是做最后的道别。

    “下周我就不去学校了。”

    闻言，张崇羽的手更是紧了几分，面上依旧佯装无所谓，“哦，早点回来上课。”

    “就这样？没了？”杨岁皱着眉头，自己都要走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该是如此的模样吧，“好歹说点别的吧？比如会很想我之类的。”

    “不想。”

    张崇羽只是想逗逗他，但是看到对方明显不高兴的眉头，心里一紧，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心虚，又像是不好意思，“我...会想你，很想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对方那副模样总是能无限妥协，甚至上次被表白了以后看到别人对杨岁的议论纷纷，他将那些人骂了个遍，差点动起手，还被王姚那家伙叫去办公室好一顿说。

    请假的话，什么时候会回来，很久是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未知时间的等待太消磨人，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知道肯定的时间。

    “开学的时候，能回来吗？”张崇羽没有低头看着他，只是看着前面驶过满客的出租车，他害怕跟杨岁对视，自己那点心虚全部都被知道了。

    怀里的人拍了拍他，示意可以将自己放下来了，“不知道，也许不能吧。”

    “好。”

    杨岁以为他沉默那么久可以憋出点别的话，没想到只是一个字，他开始有些无所谓了，也许对方真的不喜欢男孩子吧，倘若威胁对方才能在一起，那他宁可不要这样的爱情，做朋友也许会更长久吧。

    两个人揣着不一样的心思回家，洗漱。

    杨岁跟刘万琴走的那天江城是个大晴天，对于连着下了三天小雨的江城而言，那是难得的，但也是普通的，就像杨岁在人海里期待安检口身影一样，那道身影对于所有人来讲，都是再普通不过，可他想，想见分别前最后一面。

    “妈，要不等等吧，”杨岁拉着行李箱的手攥紧，像他此时的内心一样固执。

    “今天不是上课嘛，逃课也不好。”

    听着刘万琴的话，他这才惊觉今天是星期二，自己差点都忘了，比起来见自己，好像上课的确更重要一些。

    “好。”

    京城距离江城很远，要1140公里，又很近，坐飞机只要两个小时，即使心有不甘，他也知道该放下的总要放下，感情这事儿真强求不来。

    “杨岁！”

    少年的声音即使在嘈杂的机场内依旧清晰可见，喘息声很重，应该是担心赶不上见最后一面，越过人群，两个人就彼此看着对方，周围的一切都能忽视，眼里只装得下对方。

    “我等你回来。”

    张崇羽话落，江洋和许知言从他背后钻出，“还有我们，等你等你。”

    杨岁差点忘了，爱情之上还有友情，他还有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只是过于煽情，让他不免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真是...我不就去看个病？闹得跟我再也不回来一样，”抬手擦了眼角未落下的眼泪，挂上笑容朝他们挥手，“我还要回来跟你们一起参加高考！”

    看着对方转身，张崇羽下意识抬脚跟上去，面对对方面带疑惑的样子，他卸下所有，将对方拥在怀里，“我们一起上江大，我还没有忘，我会...”对于身份，他想了一晚上，真的在一起自己似乎真的没办法接受，“我会以好兄弟的身份等着你。”

    自从病情加重，不得不靠药物短暂维持身体，杨岁感觉每一天都像是倒计时，没人会不害怕死亡，他也不例外，家里的日历每过一天就会被自己划掉一日，生离死别是他最不想经历的，只是听到对方说好兄弟的身份时，心里还是带着半分苦涩。

    “好兄弟，等我。”

    三个人看着杨岁和刘万琴的身影涌入人群，直至消失。

    许知言拽了拽身旁的江洋，示意他看张崇羽。

    只见对方眼尾都红了，手在不自觉的轻颤，紧攥的拳头可能是在回味刚才的拥抱，待对方察觉到两人的目光，“眼睛里面进沙子了！”说罢，故作难受的揉了揉眼睛，“回学校上课。”

    那道检票口像是刀，斩断张崇羽和杨岁短时间内的相见。

    牛郎织女的传说也可以变成现实，鹊桥也可以是别的，主人公...也能改做成两个互通心意的少年。

    自从回到学校以后，张崇羽就有些心神不定，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杨岁总是那么执着，甚至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都有些心思不在线。

    “啧，我说你最近怎么会是，杨岁不过才离开一天，”贺夏摘下耳机，看着身旁的人，他有些庆幸两个人坐的是包厢，没有人进来，不然看到张崇羽那个下饭操作一定能笑死他。

    “没有，来来来，重新开，这次我打野。”

    进入游戏以后，选了一手剑魔，他最拿手的英雄在这场对决里面却显得像人机，甚至打着打着手就不在键盘上了，而是打开看了两眼手机相册，里面存了很多两人的照片，还有自己整蛊对方的视频。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暑假去找他啊，要我说，你就是真的喜欢人家，嘴硬的不承认而已，”贺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不过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搞不好还弄得对方和自己都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有些担心，”张崇羽重新熄了手机屏，将目光放在电脑显示屏上，重新集中注意力。

    “担心什么？对方需要做手术？”

    “不需要。”

    “......”

    靠？！有病？不手术在这担心个什么劲，装货！

    贺夏默默在心里吐槽，却一点不耽误手上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