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相互生气过一段时间。

    蒋梦学习一般，高中学校是市里的普高。初三时妈妈想让她补课，担心她考不上。偶尔回来得晚了，妈妈就会怀疑她在外面玩，害怕她早恋。毕竟她实在没时间在家陪我们。

    她跟我透露，有几次看到蒋梦和一个男生一起走。

    但妈妈不知道的是蒋梦每天回家很晚的原因就是在补习。作为报酬，她有时会帮男生带个早餐，但没别的作为。

    她争气也如愿的考上高中，虽然不是重点学校，但对妈妈来说已经很知足了。早恋的消息不攻自破。

    她高考也出乎妈妈的意料，能报不错的大学，但报考志愿时俩人起了争执。

    她想报省外，妈妈想让她报省内。依照以往，她都不会顺妈妈的心。

    这件事对妈妈很重要，所以每次见到蒋梦都会说上几句，后来她找了份暑假工，特意避开相处的时间。

    她上大学前三人难得有几次凑在一起吃饭，但又闹得不愉快。每次好不容易劝她回来吃饭，我都会提前跟妈妈说不要再提报考志愿的事，妈妈也咿呀的敷衍我。

    这场争论直到蒋梦拿到录取通知书都还没消停。我打电话给远方的蒋梦，都会选妈妈在的时候，刻意靠近她身边，让她听听蒋梦的声音。

    她们两个都很倔，不轻易低头，蒋梦知错认错那一套从不用在妈妈身上，打心里认为自己没错，依她的话：这是我的人生，不是她的。

    国庆她打算在大学市里找份兼职的，妈妈听到了，着急了，跟我说：“你让她回来！”声音过大，被蒋梦听到了，电话里说是考虑考虑。

    我挂了电话，见妈妈眼里的慌张，大概也知道蒋梦听到她说话了，接着就羞赧地逃了，样子有点可爱。

    蒋梦回来那天她没跟妈妈说，我偷偷做了一桌子的菜，骗她说有朋友要来。因为要上课，没能去接她，反倒是她来接我下课，然后带我去吃我想吃的臭豆腐。完后去接妈妈下班。

    她开始化妆了，涂了口红的她气色很好，整个人看起来自信至极。我们没有拥抱，只是在人群中叫我名字，然后献上绿色的洋桔梗，旁边的人投来羡慕的眼光。她说无聊就随意逛逛附近的店，看着好看就买了。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花，之后一个星期回家都盯着它看一会，直到她枯萎，然后丢掉。从那之后蒋梦去学校接我，都会顺手买花，碎冰蓝、爱莎玫瑰、洛神花等。

    她说花是浪漫本身。

    妈妈第一眼没有认出她来，好奇地望着我，想从我这探出个结果，我作怪没说话，想看看妈妈的反应。

    蒋梦叫了她一声：“妈，我回来了。”

    妈妈整个人楞在原地，眼睛眨了几下话还是没说出口，最后眼眶通红，硬生生地喊：“啊......”

    出乎意料的是，她转身抹了把眼泪，含糊不清地责怪我说为什么蒋梦回来也不提前跟她说。

    有那么一瞬间的存在，我瞧见蒋梦快速地用拇指划了一下眼眶。

    在某些地方，她们也很像。

    ——

    扆择华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想来家里一趟。我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的姓。一是不会读，二是打字很靠后。

    我询问妈妈的意见，她说可以，只不过她要上班。我猜她在逃避。我说没事，人家来了看看就走，我随意招待就行。

    “那你跟他说，过去的事别放心上。”她惭愧地说。

    她买了买了一些家乡的特产，让他回去时带走，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无声的道歉。

    蒋梦毕业前把他带回来过一次，妈妈知道不是同一个省的，而且离家里也很远，就不太同意。刚开始是偷偷的跟她说，后来直接在扆择华面前吵了起来，也背地里跟他聊了这个话题。蒋梦知道了，二话不说订了第二天的飞机走了。

    原来是想去车站接他的，但他说不用，之前也来过，不会迷路。

    距离上次见他已经有半年了，整个人也算精神抖擞，手里拎着蒋梦喜欢吃的蛋糕。他还记得那家店，来的时候导航去买了。

    家里充满了香气，我知道他有话要说，就往外走，选择坐在秋千上。

    我和蒋梦一样，爱好坐秋千，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被我们变成了“让我们坐起秋千”。

    她的长发会在荡秋千时被风吹，捋顺了还是会被吹乱，因而会让我站在她身后为她扎起头发。

    说起头发，小学六年级，妈妈为她剪短头发，她的同学看到了都说丑，就在背地里哭着。但奇怪的是，下次妈妈要为她剪短发，她也会一声不吭的答应。

    我问她为什么说不，她说：“你都可以剪我也可以的！”

    我解释那是我喜欢。

    青春期的叛逆也随她的自由滋生了，她开始不让妈妈剪头发，脾气像白磷易燃，赌气说来就来。

    “你别像你姐姐那样不听话！”这句话往往都是妈妈生气后对我说的，那时蒋梦已经不在了，哦，是跑出去了。

    她们吵完架，蒋梦就会跑出去换换气，等心情好些再回来。快到吃饭时间，妈妈就会让我叫她回来，她知道我知道蒋梦在哪。

    我的确是知道，就算她换了地方，也会找朋友给我通风报信，这是我们一成不变的习惯。

    扆泽华出来了，眼睛通红。他告诉我要回家了。

    “蒋梦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名字让她感到心安。”我站起来，要送他去车站。

    他说几乎相互喜欢的恋人之间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我摇摇头：“可能也有那方面原因，但是她跟我说的是，你的姓对她来说就是有房有衣，主要是还有才华。她觉得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我又补了一句，“当然，她说你真的能给她安全感。”

    他跟我说，蒋梦常常在他面前提起我，说我很听妈妈的话，成绩很好，不骄不躁的。

    蒋梦自从不“听话”后，她对我说“很听妈妈的话”时会认为是在讽刺我，若是赞同我的行为，她多少会学一点。但她很随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