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幸村难得多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伦敦的秋冬很少见到阳光,今天却很给面子地露了脸。
时钟显示上午九点十分。信息箱躺着几条新消息。
已经到伦敦了吗?听说伦敦最近是雨季,精市出门记得带伞哦!——From 丸井
幸村扬起唇角,回复丸井后继续查看下一条信息。
这次的伦敦公开赛,我也会参加。——From 真田
一板一眼的语气,很有真田的个人风格。
幸村想起真田如今的积分排名,明年的澳网公开赛邀请函算是板上钉钉。再不济还有资格挑战赛,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场积分赛专程赶过来。
他问真田,为什么?
真田的简讯传回的很快,回复很简单,只有短短五个字:因为你也在。
......
好吧。无懈可击的理由呢。
吃过午餐,幸村背着网球包准备单独找个俱乐部训练。
这不是幸村第一次来伦敦。虽然今年的温网他没参加,但观赛还是去了的。温网在每年的六至七月举行,与法网开赛时间连接的很紧密。对于温网幸村一直都很遗憾,作为历史最悠久的四大满贯赛事之一,温网本该是幸村计划中的第一站。
去年五月因为刚刚结束复健与法网失之交臂,医疗团队权衡利弊下劝他放弃即将开始的温网,把目标放在时间较充裕的美网上。今年又因为刚打完法网,出于身体考虑,不得不再次放弃温网。为这事他的保健医生还专程从法国飞到日本监督他。说了一大堆“年轻人要把眼光放长远,身体要紧......”等等。生怕幸村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偷偷抱着球拍去温布尔登了。
铃木医生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幸村其实很惊讶,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让陪伴他多年的保健医生对他如此不信任......
幸村去的是一家拥有独立包间的俱乐部,听说这家俱乐部的创始人是退役的职业网球选手,曾经在世界排名不算低。
工作人员带幸村来到俱乐部最里面的一间,隐私性自然不用说,幸村参观后一次性支付了接下来三天的费用。
说是包间,其实和正规的室内球场规模差不多,场地非常空旷。
幸村把网球包放在长椅上,拿出球拍准备热身。
他的复健时间持续了一年六个月,到后面六个月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更多是为了成为职业选手进行专项训练。
复健结束后,幸村签了一家法国的职业俱乐部。对方是从前法网的三连冠阿廖克·弗兰迪,曾经给幸村发了三次邀请函均被婉拒,这是第四次。幸村实在无法拒绝对方如火的热情,考察过后便愉快签约了。
国中三年,幸村所面对的比赛都是团体赛,团体讲究配合,进入U17后待遇固然不错,然而国家队作为一支更庞大的团队,不会也不能只在意某一个选手如何。
包括幸村自己,肩负立海网球部的国内联赛和国家队高中组队长的身份。固然他把这一切完成的十分出色,但也着实忽略了不少自身的发展。
如今的幸村精市,是一个完全成熟且强大的职业运动员。
热身完毕,幸村打开对面六台发球机,设置不同的发球时间,间隔仅为8秒,每回合发球时间递减一秒钟。
很快,偌大的球场内只有脚步声和击球声。
两小时过去,幸村收起球拍坐下休息,望着窗外微微出神。脸上半点疲累也无,只有脖颈处微微的水渍证明这一小时的训练成果。
职业选手,第一个要克服的难题就是体能。
幸村忽然想起去年的美网决赛上遇到的一个很有趣的对手——来自网球强国德国的卡伦麦。
卡伦麦最擅长的便是将比赛拖进抢七,以持久战取胜。比赛从一开始就被卡伦麦以持久战拉锯,第三球甚至打了十三个回合。
骄阳烈日下,比赛的主动权逐渐被幸村掌控。擅长持久战的抢七王者大汗淋漓,幸村温和的笑笑,衣角随着动作肆意扬起,“很抱歉,你和我认知中的抢七王者似乎还相差甚远。”如果他还在打球,这声荣誉绝对落不到其他人身上。
最后,幸村以6-0获胜,成为美网史上最年轻的男子单打冠军。
美网决赛结束,幸村精市双冠王、网球之神的名号彻底在职业网坛打响。
.
迹部熟门熟路地推开俱乐部大门,工作人员快步迎上来,“迹部少爷,最里面的包间已经有人了。实在不好意思,给您安排隔壁房间您看怎么样?”
“啊嗯?”迹部顿了顿,点点头,“无所谓,本大爷没有那种要求。”
工作人员替迹部推开包间大门,大门是玻璃材质的推拉门,站在门外球场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迹部径直走进包间,整个过程做到了目不斜视,自然也就错过了隔壁房间正在蒙眼和发球机对打的幸村。
森西管家恭敬地接过迹部递来的外套妥善安置在长椅上,“少爷,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办了。另外,夫人希望您尽快回国一趟。”
迹部疑惑地回过头,“嗯?”随即又答应下来,“知道了。公开赛结束本大爷会回去一趟。”
森西管家往后退了退,在心底叹了口气。迹部少爷打从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回日本了。一方面是因为要出国读书,另一方面......用少爷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留在那里会让本大爷日复一日回忆起自己因为被幸村抛弃而露出的丑态。
这太不华丽了!
俱乐部包间的隔音不错,听不见说话声,只能听到隔壁房间不间断的球落地声。迹部连着打开五台发球机,面无表情地活动手腕。
隔壁的击球声不断拨动迹部的思绪。
这听上去不要命的打法怎么越听越熟悉?
总让他想起某个过分华丽的故人。
思绪纷杂,击球的力度翻了几倍,一枚网球落在墙壁上,猛烈旋转后留下深深的印记。
迹部打的很入神,几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自然也没听见玻璃门外网球滑落的触地声。
......
幸村捡起地上的网球,收拾好网球包快步离开。
门口的工作人员只来得及朝幸村微微鞠躬,那句“欢迎下次再来”还没发出第一个音节,就只能看见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坐上的士,幸村才略略调整好杂乱的心态。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包间里的人......竟然是迹部。
竟然真的是迹部。
他在路过隔壁包间时被五台发球机同时发球静吸引,好奇地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的网球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很多年没见,迹部和他印象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幸村以为自己已经快忘的差不多了,但其实都还记得。
幸村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迹部的身影挥之不去。
逐渐和那个阴天里重合。
潮湿阴云下,迹部垂眸站在他面前,哑着嗓音一字一顿,“幸村精市,我、不、同、意。”
“本大爷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分手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