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跳进来电话,颜丛看了看来电提示,没有接,电话执拗地响着,高铁上旁边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子还在睡觉,颜丛终于接了起来。
“丛丛,几点到家?需要爸爸来接你吗?”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明天是妹妹十五岁生日,也是庆祝她考上宜川一中的一个提前举行的升学宴。妹妹今年初三,还有一个月中考,但是已经通过了一中的自主招生考试,可以算是提前录取。
颜丛说不用,撒谎说临时换课,车票改签,明天上午才到家。妈妈说明天爸爸得帮着迎宾,到时候可能没有时间去接她,要她自己打车回家。妹妹的生日宴定在晚上,中午家里关系近的亲友先在饭店小聚一下,十二点开席,妈妈叫颜丛注意时间。颜丛一味答应着,简单应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列车到站,出站后颜丛一个人背着包在街上晃荡了会儿,不知道该去哪里。颜丛翻完了手机里的联系人,最终给小表姐发了条消息,“在家吗?”小表姐秒回,“来来来!”又跟着问颜丛在哪。颜丛发过去一个定位,小表姐说,“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没到,小表姐骑着一辆小电驴赶到,单脚点地,帅气刹车。小表姐留着一个清爽的短发,一身运动套装,朝颜丛偏偏头,“上车。”她们同步上学,小表姐也是去年毕业,如今女承父业,在宜川的一所小学做体育老师。
傍晚的风呼呼地迎面吹来,颜丛趴在小表姐肩头,感受着这座似乎应该称为故乡的小城的气息。同江渝一样,宜川也是江城,临江而生,两岸的霓虹点亮小城繁华的中心,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但它又远不如经济名城江渝那么璀璨,至今拥挤的旧城区里还有人住在瓦檐之下。
小表姐带颜丛到自己租的房子,是一套一居室。前些年,舅舅也在宜川市里买了房子,但小表姐嫌和父母一起住太烦,于是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舅妈嘴上说着小表姐浪费钱,但每周小表姐回家总让她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冰箱里装满了舅妈自己做的包子、饺子,还有小表姐最爱吃的卤鸡脚,甚至拌好的肉馅都是用食品袋分装好的,小表姐只需要开个火,就能喝上新鲜美味的肉丸汤。
颜丛关上冰箱门,撕开刚刚拿出的雪糕,咬了一口,透心凉。晚饭两个人就在家里吃,小表姐说要亲自下厨,做一道什锦汤好好招待许久不见的丛丛表妹。而她所谓的什锦汤,就是往煮好的肉丸汤里杂七杂八不分先后顺序扔进去一堆有的没的,什么平菇啦萝卜啦豆芽啦莴苣啦,再逮到什么就把什么调料加进去,酸菜、八角、豆瓣酱......她像一只八爪章鱼般忙碌着,快要出锅时又突发奇想地倒进去一袋方便面。最终,锅里堆起了一座小山,小表姐一手拿着一把巨大的汤勺,一手叉着腰,站在灶台边开始缓慢搅动。
颜丛站在旁边,看着那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灰绿色的汤面,满脸忧色,“岚岚姐,其实我不饿的,要不你还是别忙活了。”
小表姐撇开锅里漂浮的冬瓜萝卜们,舀了一口汤,喂到颜丛嘴边,满眼期待,“尝尝?”
颜丛眼一闭,皱眉咽下,许久,缓过劲来,“你还是好好教体育吧。”
小表姐不信邪,回手给自己也舀了一勺,发出了一声蛙叫,转身全部吐在了垃圾桶里。
最终,两个人放弃挣扎,点了外卖,一边看童年神番《喜羊羊与灰太狼》一边喝着可乐戴着手套吃炸鸡,摇头晃脑,快乐无边。颜丛的手机就摆在旁边,屏幕突然一亮,凌笳葭发来一张图片。
“好大的兔子。”
照片上,是两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兔子,看背景,像是某个地方的宠物之家。
接着,她又发来一张照片,是张自拍。照片里她披着头发,一只手在头顶比耶,眼睛弯弯地笑起来,促狭地皱着鼻子。很素的一张脸,但是很漂亮,生动。
“这里也有一只。”她说。
颜丛忍不住笑了起来,摘下手套拿面前的湿巾纸擦了擦手,回复消息,一边打字一边笑容满面。
正在香喷喷吃炸鸡的小表姐突然瞪大眼睛,意识到了什么,指着颜丛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你!”
颜丛被吓了一跳,“我我我我我我我?”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小表姐逼问。
颜丛有些心虚,“何、何出此言!”
“怎么会有人炸鸡吃到一半脱掉手套回消息!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小表姐如获铁证,言辞凿凿。
颜丛低头不语,小表姐当她默认,兴奋地凑了过去,挨着她坐下,拿了一个鸡翅在手里,打算让颜丛展开讲讲。炸鸡配八卦,更香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今年......刚开春的时候。”
“怎么认识的?”
“在一个场子里。”
“场子?”
“可以喝酒蹦迪的那种。”
小表姐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颜丛不可思议,“私底下烟酒都来吗?丛?”
“我就去了那么一次,主要是体验一下。”
“那他呢?他烟酒都来吗?他不会是个黄毛吧!”小表姐忽然有了恐怖的猜想。
“才不是呢,她很干净的,像一棵......被春雨洗过的树一样。”
“啧啧啧,帅吗?”
颜丛与满眼期待的小表姐对视,沉默了几秒,嘴角忍不住上扬,最终地点了点头。小表姐尖叫一声,吵着要看照片。颜丛不给,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后在地毯上坐好,颜丛抱着膝盖,换上认真的表情,“不止是帅,她还很漂亮、温柔、可爱,有时候也会有一点嘚瑟,有点臭屁。她很聪明的,也很会做饭,还会打架子鼓,还会画画,字也写得很漂亮,会很认真很认真地给我写长长的信......”
小表姐目光揶揄地看着颜丛,“哎哟。”颜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捧着脸傻笑。小表姐继续问,“你们......到哪一步了?”问完,试探性地鼓了鼓掌。
颜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其中的深意,一秒脸红,推了小表姐一把,“什么呀!我我我们还没牵过手呢!”
小表姐惊,从地上爬起来,“这么纯情!”
颜丛又想到之前的事,那一段林间告白,因为意外出现的乔颂而被打断,那个问题还未得及回答。昨天游玩结束随大部队回来后她们没再见面,而今天颜丛回了宜川,还请了两天假。这么想一想的话,可能再见得是三天后了。
有些话,她想当面说。
颜丛的妹妹颜暄今年十五岁,生日宴定在宜川最豪华的临江酒店举办。因为颜暄是在晚上七点出生,所以颜爸也特意把生日宴的开席时间定在了同一时刻。这些年,颜爸用之前在国外剑走偏锋赚下的钱投资了本地的几家工厂,借着行业的东风家产翻了数番,在整个宜川也算得上小有身家,如今行事更是高调,这次生日宴不收礼金,外地亲友包揽机酒,甚至听说还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乐队来暖场。
颜丛上午回了家,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家里这两年又在临江买了一套房,颜丛没怎么去住过,初高中的东西也都在这套老房子里。这里有属于她的第一个自己的卧室,因此也更多一份归属感。她打开衣柜,柜子里挂满了衣服,多数都是崭新,高中的时候妈妈给她买了很多衣服,但她住校,天天穿校服,不常回家,所以很多衣服还挂着吊牌。颜丛这次回家就背了一只小小的双肩包,没带换洗的衣服,她从衣柜里挑了一条颜色明媚的裙子,换好衣服去酒店。
酒店离家不远,住宿、餐饮、娱乐一应俱全。颜妈安排得很周到,中午到了的亲戚们先在酒店吃中饭,然后各自安歇,年纪大的长辈去楼上睡觉或者打牌喝茶,小孩们则去娱乐层唱歌或者游戏。
今天是周末,天气晴朗,五月的江城气温宜人,听说又是个黄道吉日,临江酒店同时承包了另外一场婚礼,酒店外面摆放着一幅巨大的海报,上面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为了防止来宾们走错楼层,颜丛跟着爸妈在楼下迎宾。爸妈盛装以待,甚至颜爸还梳起了一个油光的背头,胸前戴着一朵写着主家二字的大红花,颜丛一时不知道是谁家要结婚。
来的亲戚很多,但除了舅舅一家,颜丛没几个认识,也没几个人认识颜丛,大家就在这种彼此不识又笑脸相迎的古怪气氛中走完了亲戚之间的寒暄过场。这些年自从颜爸发迹后,颜家的亲戚越来越多,这次甚至来了一位鹤发白眉九十高龄的“三叔公”。大半个世纪没见,颜爸和三叔公在酒店门口抱头哭泣,哭完抹抹脸安排颜丛送三叔公上楼。颜丛扶着走路颤颤巍巍的三叔公,想和这位老人聊点什么,奈何三叔公耳背,全程鸡同鸭讲。送完三叔公颜丛在19层等电梯,电梯缓缓从楼下b2升了上来。快到中午饭点又加上早饭没怎么吃的颜丛此时饥肠辘辘,刚刚借着送三叔公入席的机会去桌上悄悄拿了一个蛋挞,她正在鬼鬼祟祟地吃蛋挞,门开了。
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凌笳葭,颜丛愣住了,凌笳葭也是一脸惊讶。
“你......”颜丛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在她刚决定要洒脱一回豁出去的时候命运不会和她开这种玩笑吧!
“我来参加婚礼,我一个表姐结婚。”凌笳葭说。
十九层有A、B、C三厅,中午A厅举行婚礼,B厅颜丛家包场,晚上在C厅举行颜暄正式的生日宴。
颜丛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好险,差点从一个个人情感问题演变为一个家族伦理问题。凌笳葭不知道她心里跑完的小剧场,盯着她笑,“你怎么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我家亲戚呢。”颜丛说完,对上凌笳葭的眼神,心里一慌,这句玩笑话经不起推敲,似乎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纸,下一秒立刻就可以窥破真心。
不知道凌笳葭有没有听懂话里的深意,她只是专注地盯着她,安静笑着,眉眼温柔,也许因为今天的场合,她罕见地穿了粉色这么明亮的颜色。粉色的衬衫外套,衣袖挽起一截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手腕上戴着很普通的淡蓝色发圈,披散着的头发乖乖地别到耳后,额际有一点毛茸茸的碎发。
颜丛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看着凌笳葭,想说些什么,“我......”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电话里颜妈叫她赶紧下楼。这边B厅也有人出来迎接凌笳葭,亲热地招手叫她赶紧进去。
颜丛脚步有些恋恋不舍地走进电梯,电梯门在她身后合上,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她忽然转身按了开门键,叫了一声“凌笳葭”。听到声音的凌笳葭回过头来,看着颜丛。
“你......不要乱跑啊。”颜丛说。
“嗯?”凌笳葭露出一个有些疑惑的感到好笑的表情。
颜丛的脸上闪过一丝小小的懊丧,“我的意思是......”
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是颜丛喜欢的那首歌,在此时却成了添乱,颜丛挂断电话。她看着凌笳葭,不知道怎么把话续上。
凌笳葭轻轻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等你。”
颜丛下了楼,门口颜妈满脸笑容招手叫她过去,身边站着一个白净小伙。颜妈介绍说这是家俊,颜爸朋友的儿子。颜丛脑袋一歪,家俊?好贤惠的名字。看了看家俊,嗯,长得也很贤惠。她为自己心里恶作剧似的小想法笑出声来,颜妈立即说,家俊,丛丛见到你很开心。
中午颜妈特意安排颜丛和家俊坐,家俊个性腼腆,寡言少语,似乎也是被迫而来,两个人坐在一起沉默相对,分外尴尬。颜丛借口去洗手间,逃离饭桌。
走廊上,颜丛遇到凌笳葭,她也在逃席。婚礼上她没什么认识的人,和几个长辈简单打了招呼坐了坐就出来透气了。捧着漂亮花束的酒店服务生在走廊上来来往往,准备着C厅的晚宴。颜丛和凌笳葭简单介绍了几句自己这边的情况,跟着服务生一起进了C厅。
进门的那一刻,颜丛愣住了。大厅里摆满了绣球花,地上、桌上、墙上,流泻成河,围绕成圈,排列成阵,连空中垂悬的水晶灯都是绣球花的形状。妹妹出生在绣球花盛开的五月,妹妹很喜欢绣球花。大厅门口,竖着一面花墙,中间是一幅巨大的家庭合照,看得出那是专门的写真,照片中妹妹站在爸妈中间,爸爸穿着西装,妈妈穿着旗袍,妹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美满,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经理上午和颜丛见过面,知道她是主家,于是抱着电脑上来热情介绍,他说花饰还不算什么,他们精心设计的投影才叫厉害,他叫人关了灯,大厅里一片漆黑,经理按下了电脑的某个键,突然黑暗消失了一块,亮起了一片光,四四方方的如同相框,里面浮现的是一张婴儿的脸,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妹妹一岁了,妹妹扎辫子了,妹妹会自己吃饭了,妹妹上小学了......所有的照片汇聚成一个圈,包围整个大厅。经理自豪地说,等到灯光亮起所有照片消失的那一刻,颜渲会作为今晚的主角出现在舞台上。八点的时候,江边还会放起烟花,到时候,整个宜川都能看见......
“您不太......满意吗?”经理小心翼翼地瞅着颜丛的脸色,在他方才激情的介绍中,颜丛一句话都没说过。
颜丛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她缓慢地环视这里的一切,“很好。”她转身走出大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波光粼粼的青色江水在脚下闪烁。凌笳葭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
她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太过轻巧的惯言般的安慰,对于伤心的人来说,也许是一种漠视。
“凌笳葭。”颜丛轻声叫了她一声。
“嗯?”
颜丛回过头来,是一张灿烂的笑颜,眼神发亮,语气雀跃,“我们去约会吧!”
心血来潮的约会,就像一次出逃。颜丛带着凌笳葭去了自己曾经念书的宜川一中,找到自己当年的教室,把靠窗的那个位置指给凌笳葭看。那个时候,十三岁的颜丛就这么靠窗坐着,在不经意的抬头里,为窗外偶然的春色愣神。至今,窗外依然是那棵高大的银杏,在初夏的风里翻涌成一片绿海。学校的宣传板上,仍旧张贴着作为优秀毕业生的颜丛的照片,十四岁的颜丛穿着一中的校服,梳着一个文静的齐刘海,对着镜头笑得乖巧。凌笳葭拿出手机要拍,被颜丛赶紧制止,“不行,这是黑历史。”凌笳葭当面口口声声应着好好好,不拍不拍,可等颜丛走后还是偷偷摸摸地赶紧拍了一张。
学校外面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一中星期天下午学生返校,小吃街熙熙攘攘,颜丛带着凌笳葭穿梭于各个摊位,找到她曾经最爱去的那家蛋烘糕,力邀凌笳葭品尝。小吃街的摊主们来了又走,可是有几家却长久地扎根在这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一中学生,岿然不动如同挂在墙上的钟表。可是当看到卖蛋烘糕的大叔变成大伯的时候,也会恍然意识到,青春的时针已经走过一个圈。
冰粉、凉虾、章鱼小丸子、还有糍粑,幸好席上两个人都没有怎么吃,才有肚子来吃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好吃的。她们从街头逛到街尾,手里满满当当。颜丛咬了一大口章鱼小丸子,,满足地笑了起来,“小时候我的愿望就是,把小吃街从头吃到尾,今天实现了。”
吃完东西,凌笳葭随便在路边扫了辆车,载着颜丛开始兜风。五月正是蓝花楹的季节,宜川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种满了高大的蓝花楹树,花期一到,大片大片的蓝紫色连绵蔓延。颜丛坐在后面抱着凌笳葭,初夏的微风吹在脸上,她们看到好玩的或者好看的就停下来,和小朋友一起套套圈,给陶瓷娃娃上色,走进街边的一家旧书店,看看墙上的明信片上天南海北的字迹,嘻嘻哈哈地拜托路边支摊白胡子长长的算命先生看手相,或者就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小城里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唱着歌,感受时间和阳光从身上缓慢流过。
直到暮色缓缓沉淀为夜色,空中,一轮满月皎皎。
颜丛坐在江边的台阶上,看着夜色中起伏的江面,静静地发呆。不一会儿,凌笳葭买水回来了,递给她一罐打开的汽水,颜丛喝了一口,在一边放下,凌笳葭又递过来她的那件衬衫外套。
颜丛接过,却没穿上,只是搭在膝盖上,笑,“你怎么老是给我穿你的外套?”
凌笳葭也笑,“你怎么老是不穿外套?”五月的江风吹在胳膊上,多多少少有些发凉。
两个人并肩而坐,小口地喝着果味汽水,这里很安静,水边,芦苇丛生,随风波动,化成一片幽绿的海浪,夜色破碎又缭乱。江面一直延伸到天际,远处的小山上,隐隐露出寺庙的轮廓。老人们说,晴天里,会有人爬上长长的台阶,去那里求姻缘。
“也许你现在......”凌笳葭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水面的蜻蜓,“愿意说一说了么?”
颜丛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的。我已经......很少会那么难过了。”
就在这时,忽然远方幽暗的天幕里,有一点亮光冲向夜空,跟着万千银丝细细密密地绽开,流泻而下。颜丛的眼瞳中倒映着绚烂的烟花,属于妹妹的十五岁生日的烟花,可是下一秒,眼里的烟花忽然黯然了。
凌笳葭转过身,挡在了她的前面,她抬起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砰。
砰。
砰。
伴随一声接一声的爆响,无数的烟火冲上天空,灿烂瑰丽,流光溢彩。可是,颜丛的世界却好像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呼吸声,轻柔中有一点点的紊乱,泄露了她的紧张。颜丛看着她的眼睛,她那么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紧绷着一丝丝的心疼。
她不想让她看见,也不想让她听见。
这个晚上的烟花。
可是这一刻,她看见了,比烟花更绚丽的东西。
颜丛仰起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