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空调外机在窗台嗡嗡作响,震得玻璃窗泛起细密的涟漪。陈愿盘腿坐在沙发上,指尖机械地戳着游戏手柄。屏幕里的像素小人第N次撞上蘑菇怪,她却盯着茶几上那个孤零零的车钥匙出神——三天前段嘉许来送钥匙时,“顺手”把医院的情形说了一遍。那人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喊她名字,药液输完了也不肯松手,最后是护士强行掰开他的指节才换了针管。

    这三天里,她自己的手机一直都在关机,这会子刚打开,连上信号后消息提示音不间断的响起。

    “叮咚——”

    门铃突然炸响,陈愿手一抖,手机直接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她弯腰捡起手机,屏幕上裂开的蛛网纹正巧遮住桑延的未接来电提醒。她咬牙切齿地拽开防盗门,桑延正倚着墙,黑色冲锋衣领子竖到下巴,脚边戳着个24寸行李箱,活像逃难的落魄贵公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愿眯了眯眼,目光扫过他贴着退热贴的额头——那玩意儿倒着贴在他眉骨上,滑稽得像张符咒。

    “病人需要静养。”他晃了晃贴着退热贴的额头,理直气壮地挤进门,“你家楼层低,适合养病。”

    陈愿被扑面而来的雪松香呛得后退半步,玄关的感应灯骤然亮起,在他侧脸投下一片阴影。桑延的睫毛还沾着雨后的潮气,眼尾晕开的绯色像被水彩笔胡乱抹了一道的晚霞。

    “桑延你要不要脸?要养病你回家啊!医院没教你怎么用退热贴?还是你自己…”

    她伸手去揪他额头上贴反的退热贴,却被行李箱绊得踉跄。桑延顺势扶住她的腰,灼热的掌心隔着睡衣布料烫得她一激灵。

    “小心点。”他俯身时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垂,“毕竟是在你店门口淋的雨,陈老板要负责到底。”

    陈愿抄起玄关的鸡毛掸子就要赶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视频通话界面弹出温以凡的照片,背景是电视台的LOGO墙。她手忙脚乱要挂断,桑延却长臂一伸按下接听键。

    “阿愿!这几天发生什么了吗?消息不回,电话也关机……”温以凡着急的声音戛然而止,镜头里陈愿正被桑延圈在臂弯,鸡毛掸子卡在他颈间,画面活像家暴现场。

    “打扰了?”温以凡挑眉,耳坠在聚光灯下晃出狡黠的光,“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陈愿一脚踹开桑延,举着手机冲进阳台。玻璃门“砰”地合上,隔绝了某人闷笑的尾音。她扒着窗框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耳尖的热度:“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混蛋自己……”

    “天气预报说南芜要降温。”温以凡突然打断她,指尖转着采访稿轻笑,“你书柜第三层抽屉的毛毯,该拿出来晒晒了。”

    陈愿的耳尖瞬间烧起来——那层抽屉里除了桑延的同学录,还有他高三运动会弄丢的校牌。深蓝色塑封卡套边缘已经磨白,照片上的少年顶着张不耐烦的臭脸,眼底却藏着一闪而逝的笑意。

    回忆的潮水猝不及防漫过心防,陈愿攥紧窗框的手指节发白。温以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轻柔却不容逃避:“阿愿,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会突然躲着桑延呢?”

    沉默在雨后的空气里发酵。楼下传来孩童追逐的嬉闹声,一只麻雀扑棱棱落在阳台栏杆上,歪头打量着这个攥着手机发呆的人类。

    “以凡……”陈愿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如果我说,这段感情原本应该是属于你的呢?”她盯着麻雀翅膀上抖落的雨珠,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他喜欢的人应该是你,你喜欢的人也应该是他。”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温以凡似乎将手机架在了支架上。她低头整理着采访稿,发丝垂落的弧度温柔得像一弯新月:“这些‘应该’,是谁决定的呢?”

    陈愿怔住。麻雀突然振翅飞走,翅尖掠过她眼前时带起一阵凉风。

    “阿愿,我的人生好像不该由你决定‘应不应该’。”温以凡抬起头,眼底映着演播室的璀璨灯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理论,但喜欢谁——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就比如长了嘴,是可以说话的。”

    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桑延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冲锋衣拉链不知何时扯到了胸口,露出里面皱巴巴的黑色T恤。他的目光钉在陈愿发红的耳尖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陈同学,我说我高中时候的校牌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

    陈愿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出阳台。温以凡的笑声及时拯救了这场灾难:“好啦,现在去解决你的感情问题吧——”她冲着镜头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我还等着吃喜糖呢。”

    电话挂断的瞬间,桑延已经逼近到一步之遥。陈愿后背抵上冰凉的玻璃,退热贴的薄荷味混着他身上未散的药水气扑面而来。他伸手撑在她耳侧,指尖轻轻拨开她黏在颈间的碎发:“温以凡说得对,你长这张嘴——”他顿了顿,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是干嘛用的?”

    陈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书柜第三层的抽屉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嘲笑她——那里锁着的何止是校牌?高三毕业晚会的合照、他替她撬开的第一瓶气泡酒拉环、甚至是被揉成团的草稿纸……每一件都是她不敢宣之于口的罪证。

    “桑延。”她忽然抬头,眼底泛起破釜沉舟的光,“如果我说……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呢?”

    窗外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斜照进阳台,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模糊的墨迹。桑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撑在玻璃上的手背暴起青筋:“梦里没有我?”

    “有。”陈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在梦里,你和以凡……”

    “陈愿。”他忽然打断她,指尖抚上她眼尾的薄红,“你究竟是在害怕梦,还是害怕醒?”

    空调外机的轰鸣陡然加剧。陈愿的视线模糊了一瞬,恍惚看见十七岁的桑延。

    回忆与现实重叠的刹那,桑延突然低头。退热贴“啪嗒”掉在地上,滚烫的唇擦过她颤抖的眼睑:“你猜我这几天烧糊涂的时候在想什么?”他的呼吸带着药液的苦涩,“我在想……你要是再逃,我就把同学录裱起来挂在酒吧门口。”

    陈愿的拳头硬了:“你敢!”

    “不敢。”他低笑,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垂,“所以我来讨个保证。”

    阳光突然大盛,麻雀又扑棱棱飞回来,歪头看着人类纠缠的影子。桑延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未消的指痕——那是他发烧时攥出的印记。陈愿忽然想起系统最后冰冷的提示:【剧情修正率99%】。

    或许所谓“原著”早在她握住桑延的手那一刻,就碎成了阳光里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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