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茶儿在厨房里给吴泰做小炒肉,吴泰在客厅里倒茶叶进壶,等着水开要泡着茉莉花茶,很快,一股极好闻的茉莉花香窜进鼻腔里。
“吴泰,水烧开了。”
“来了。”吴泰推开厨房门,端着烧水壶,问:“你想不想喝茶?”
“你拿紫砂壶泡茶了?”
“嗯。”
“你终于想起用它了。你老嫌麻烦,要喝茶,又嫌茶具麻烦。喝茶就该用它专用的器皿才是。你又不是没有,我给你买了紫砂壶,你既能喝茶,又能顺道养养壶,你就是头犟驴,我唠叨一次你就听一次,每次都是三分钟热度。”她手上的锅铲没停活,又啰嗦道:“饭后你再喝茶吧。”
“不碍事,习惯了。”
小炒肉好了,两人一个拿碗筷,一个端菜上桌。吴泰扒松着饭锅里的饭,茶儿在收拾灶台。
“呃,这次你买的辣椒有点辣啊,我都被辣到了。”吴泰打着嗝,拿起水杯喝水:“你挑肉吃别吃辣椒。”
“你江西老表,总嫌这里的辣椒不好吃,看吧,这也是有能辣到你的辣椒的吧。”
“辣,真是辣。”
“你身体好了吗?”
“早没事了。”
“那我们明天去芙蓉山爬山吧?好久没运动了,那的空气好。”
“可以。”
“我事先说明啊,我要走山道,不走土路的,太难走了。”
“知道了。就我俩吗?”
“你嫌不够热闹?”
“不是,只是问清楚你的安排。”
“再看吧,我看一下娟姐有没有空。”
“那晚饭就直接在外面吃好了。”
“好。咱们好久没有在外面吃饭了,我想吃‘佳和’的白切鸡和酿豆腐。”
“我随便。”
“哎呀,我又要肉痛了。”
“反正也不常在外面吃,偶尔吃吃,就当作犒劳自己了。”
“你就是心态比我好。”
饭后,两人边看影片边喝着茶。
“你在北京买回来的茉莉花茶的确很香,就是这种茶不经泡。”吴泰晃着杯里淡淡绿色的茶水惋惜道:“我自己一般不买绿茶。”
“你习惯牛饮肯定废茶叶啦。你泡的茶,前面三道我都喝不下去,太浓太苦了,我最多从第三道喝起。你别看不起花茶,这‘吴裕泰’和‘张一元’可不便宜。我是先去的‘吴裕泰’,他的价格贵些,后来去‘张一元’时,就没舍得买同等价位的。我这次去北京玩,就只给你买了手信,你有喝且喝吧。”
“谢谢你。我不用喝贵的茶,我爸还喝大叶茶呢,我对茶叶没什么太多要求。”
“你总是这样扫兴,我给你买紫砂壶,怕你嫌贵,过了一年后才忍不住告诉你价格。你又说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茶壶,玻璃杯也能泡。我不知道玻璃杯能泡茶吗?碗还能泡呢。我不过是想让你天天喝茶有点仪式感而已,不要什么都是将就、随便。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能送你的,咱一来消费不起高消费,再说你也没有其他的爱好。”茶儿轻叹一句:“我们好像一直都很将就哦。”
这时,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娟姐发来信息:我不去爬山了,有事儿。
“娟姐吗?说啥了?”
“她说她不去爬山。”
“咱俩去,挺好啊,搂搂抱抱不用避着她,随意多了。”
“去你的。”
第2天早上,天气晴空万里,阳光恰到好处,晒得人暖洋洋的。
吴泰收拾了个小背包,装上瓶装水和小饼干等,在门外穿鞋。“你好了没有?”
“来了。你开车的吧?”
“当然。”
大约半小时的路程,他们驶进了芙蓉山风景区,山脚下的停车场停满了车。
“还有比我们更早的。”
“我们算来得晚了,10点你也好意思说早啊。”
“休闲而已,又不是比赛,别因小失大,为了早起爬山而没睡够这样的蠢事我才不干呢。”
“你总有你一大堆的道理,我说不过你。我最服你这张嘴皮子了,上下一碰,骂人可以不带一个脏字,还不粗俗下流。我就不行了,笨嘴笨舌不会吵架,只会窝窝囊囊事后埋怨自己口才不好,表达不出来想说的十分之一。”
“家里有个能说的就行了,两个都太能说,就会非得争个你输我赢,还有完没完?”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吃哑巴亏了?”
“你看吧,就现在你我这样的搭配还争个不休呢,要是你嘴皮子也溜,咱家逃脱不了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说话间,已到了半山腰,那有一个‘龙王庙’,一旁有个小瀑布,细细的流水从上往下,像一条狭长的白色的带子挂在山涧处。春天或雨季时,水量猛涨,瀑布的水便会盈满山涧溢出来,急哗哗的倾泻而下,发出阵阵轰隆隆的巨响,溅起的细细的水花迎着风温柔的洒在脸上,感觉舒服极了。乱石中,水位稍深的地方,小鱼不少,让在桥上趴着栏杆看的人心痒痒的,恨不能挽起裤脚蹚下水去摸鱼玩个畅快。只是,一块警示牌和一道人为的栅栏只得让人望而却步。茶儿倚着桥栏,眺望着远处的青山,闭着眼惬意的吹着山风。吴泰步下阶梯,在石龙头下洗手洗脸。‘龙王庙’里有几人,点着香火,摆上供品,鞠躬拜着。一旁有个挺大的深坑,养着几只小乌龟。四周的榕树上挂着红色的布和黄色的纸。茶儿觉得这个‘龙王庙’很神秘,它看起来更像是个会所,一直不知道这的入口在哪,需要什么手续或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进去窥见一下它的真容。也许,将它形容为‘会所’,也是对它的大不儆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够敬畏,便想着离开此地更合适。
“走吧,往上走走。”
“把你随身带的万金油给我用一下。”吴泰抹了药油在太阳穴。
山顶是个平台,有座建了一半停工多年的寺,有名‘东方寺’。
“我听说,寺庙大多是靠赞助或化缘建起来的?星云大师好像就是靠化缘筹的钱起的寺。”
“那也得是高僧才有人买他的账啊,开始看的并不是佛面,是僧面。”
“真正的高僧都是苦行僧常常严于律己,香客们也乐于慷慨解囊。现在想起一座新的寺庙不容易了,大多都在吃老祖宗的老本。”
“你看啊,神佛要的物质不多,烧烧香,添点香油,凡人的叩拜。世人仰望,神佛垂首低眉,两者面与面之间构出了“菩萨悲悯”。而今,他们被奉得高高在上,目光平行,两耳不闻,只得一副不可亵渎的神圣,而众生依旧仰视,全然没有了“你说我听”的慈悲,只剩俯首帖耳了,两者之间间隔着至高无上的距离,他们能听得见、看得见世人的苦难和祷告吗?”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吴泰一盆冷水浇下,浇灭了她滔滔的臆想。
“我知道了,是人要的太多,心里的贪念让他怕神佛怪罪。”
“我不要与你理论这些。”
“我们要不要也进庙里拜拜?”
“龙王庙不是已经走过了吗?”
“下山的时候还要经过的呀。”
“不进,不要心血来潮作些随心所欲的决定。”吴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12点半了。“下山吧,吃饭去。”
茶儿发现吴泰脸色有点虚,一额头的汗。
“你是不舒服吗?”
“大概是饿了。”
“给,你先吃颗糖别低血糖了。”茶儿看看四周,说:“咱先找个地吃饭吧,别下山了,我怕你这副模样还没走到山下,就顶不住了。”
“行。”
岔路口往右上去不远有家饭店,依山傍水,味道也不差,他家的鹌鹑焗饭挺有名的,来这爬山的人到这吃饭基本都会点上,前些年他们也来吃过几次。
饭后吴泰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慢吞吞下了山在车里休息。茶儿便在边上的河道上放着手机音乐散步。不知是不是前面瀑布的水声随风传来的缘故,已经打起了鼻鼾的吴泰猛然间坐直了身子,圆睁着眼,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右手还不自主的微微发抖。
“茶——”
“哎。”
“走了,回家。”
打开车门的茶儿这时才发现吴泰很不对劲,惨白的脸色,嘴唇在抖动,她伸手摸了摸吴泰的手,竟是一手心的汗,凉凉的。
“你怎么了?”
吴泰没有吭声,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抿紧了嘴唇。
“是不是作梦了?”茶儿小心翼翼的问。
还是没有作声,只见他两眼放空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食指在有节奏的叩着方向盘。
“你到底在想什么?”
好一会,他才慢悠悠的说:“缓过来了,你坐好,我开车了,咱们回家再说。”
吴泰是最讨厌他开车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个不停。尽管心里有很多关心的话想说,但茶儿识趣的闭上了嘴,扣上安全带。
一路上无话。
才打开家门,吴泰便急急的钻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听见哗哗的水声。
“帮我拿一下毛巾和衣服。”
茶儿从阳台防盗网上取下正晒着的毛巾,又收下了阳光下的内裤,回房衣橱拿好家居服,扭开门把手一道缝,塞过去。
“你感觉怎么样?”茶儿斜靠着卫生间门框问道。
里面含糊不清的传出来吴泰的话:“没事了,先个热水澡好多了。”
茶儿稍微放下心来,切好水果,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你听的是什么?”吴泰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关了。”
“雨声啊,娟姐说了,听雨声容易入睡。你不喜欢?那你回房休息,我在这晒着太阳眯一下。”
雨声?难道……茶儿心里暗叹一声。
一个周末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两人好像有心事又心照不宣的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部就班。
直到周一,回到了仓库,茶儿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走在一排排货架中间,忙活着捡货,进进出出,楼上楼下,好像忙碌能使她失去思考的能力似的。
娟儿觉察出不对劲,拉住了一个劲在找活的茶儿:“你干嘛?”
“干活。”
“我有眼睛看的,我知道你在干活。可是,明明这活不是我们仓库的事,往常你动都不动一下,分得清清楚楚。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止仓库的活你全做了,办公室打单的活你也自己动手干了,好像你就不能停下来一样,有鬼拿鞭子抽着你去干活不成?出什么事了?”
“你可别再提那个字了。”茶儿惶惶不安。
“哪个字?”
“就……就那个字。”
“‘鬼’字?”
“嗯。”
“哈哈哈,”娟儿愣了一下,大笑道:“怪事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你不懂我这心里的感觉,唉,我真是心有余悸。”
“怎么?真见鬼了?”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尽说不好的。”
“那你爽快点。”
“唉,还不是因为我家吴泰。”
“怎么?他又生病了?住院了?在哪?我去探望一下他。”
“我呸!没有,他没住院,但是我觉得他去医院看看会比较好。”
“他不愿意去?”
“我还没有跟他说这事,是我自己放心不下胡思乱想。”
“你劝他呀。你俩感情好,他会听你的。”
“嗯,我试试。”
终于熬到了下班,茶儿特意拐了几条街买了吴泰爱吃的辣卤毛豆和炸花生米。等她回到家时,看见了家门口东一只西一只吴泰的皮鞋,餐桌上并没有做好的饭菜。她在房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最后推开厨房门,一下就被漫出来的浓浓的烟味呛着了,原来,他蹲在小阳台抽烟,八宝粥瓶子作的烟灰罐里全是半截烟头。
“你在家呀,我以为家里没人呢。”茶儿随手打开了抽油烟机,将吴泰从角落里拉了起来,说:“你去客厅坐着,喝喝茶,我弄饭,你想吃什么?”
吴泰焉不拉叽的说:“随便。”
“那我看着做。”茶儿贴心的给他泡好了茶,装出一小碟炸花生米和毛豆。“你先吃点。”
饭桌上,茶儿瞧着吴泰的脸色,漫无目的的从今天的天气,到公交车司机放了个响屁的糗事,再到仓库新来的小张认错人的笑话,看着他放松的表情才慢慢拐回到她要说的话题。
“你去看看医生吧?老这样心神不定也不是个事,伤身得很,我很担心。”茶儿劝道:“要不,我找同事问问有没有相熟的看得好的医生介绍。”
吴泰低头吃饭默不作声。
“你到是说话呀,到底去不去?表个态,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让我想一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身体不舒服看医生天经地义,难道要硬撑着不成?小病好治大病难治。”
“我不想光天化日被人看作神精病。”
“怎么是神经病呢?”
“‘精神科门诊’不就是告诉别人我精神不正常吗?”
“别人怎么看重要吗?看病要紧。”
“怎么不重要?背后指指点点,泼一大箩筐脏水。”
“我陪你去,别人就不知道我们谁生病了。可以不?”
“好了,”吴泰突然发恼,用力丢下手中的饭碗,失控大叫道:“你闭嘴!这会是不是又觉得你在行侠仗义?”
茶儿怔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你莫名其妙说什么?神经病!”
吴泰的头垂在餐桌上好一会,说:“我有自己认识的医生,”他轻揽着茶儿的肩道歉:“对不起。”
印象里,这好像是五年婚姻里吴泰第一次冲她情绪失控。茶儿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有些陌生,她委屈的转身回房。
吴泰并没有马上跟过来。大约十分钟后,他拿着手机凑近茶儿面前,指着他手机的页面说:“你看,这个是我认识的医生。我答应你,我会去看医生的。”
茶儿瞥了一眼,伍姿。
“休息日我再去。”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那天要加班,你不记得了?”
茶儿不知道吴泰究竟有没有去医院,等她回家时,餐边柜上确实放了一袋子的药,看药盒子,氨磺必利片、坦度螺酮胶囊,她百度了一下,这药也的确是精神科开的药。吴泰呢,大概是吃了药发困吧,反正他这会正在床上睡觉。虽说吴泰已经肯去医院了,也开了药,可茶儿这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在家里怕影响到他的情绪,她只得装作无事般,只聊些工作上的小事,或者根本不聊。家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她觉得现在的家越发不像个家,她比上班时更累,她开始掉头发。
这天,娟儿爬上货架拿货,茶儿在底下配合着传递。突然间,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茶儿哇哇大叫:“我看到你的头皮了!”她端详着茶儿,疼惜的说:“茶,你快秃了。”
茶儿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不是说你家吴泰去医院看过了吗?”
“我不想再聊这话题,无济于事。”
午饭时,茶儿没有心情,就在仓库她的工位上趴着休息。娟儿给她带回一杯奶茶和一个手撕面包。
“你家吴泰真的是因为上次雨夜作噩梦发作?”
“嗯。”
“不至于吧?”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上次我也作噩梦了,可是就只有那次,后面再也没有过了,我好端端的,就他一蹶不振,反反复复,离奇得很。”
“不会真是失魂了吧?邪了。”娟儿低声嘀咕着:“要不,你们试试迷信的方法?”
“什么迷信的方法?”
“我们乡下老家,有时候看医生也无计可施时,年纪大的人就会寻‘神婆’问问,找些偏方试试。”
“比如喝符水这样?”
“也是有的。”
“别说笑了,我家吴泰肯定不屑的,他最看不起装神弄鬼了,行不通。”
“你别不信,我家小孩小时候生病哭闹不休,吃药、按摩、玩具哄统统都不行,还是我家婆子拿上一件小孩的衣服站在外面路口喊他名字,后来就好了。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知一二。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它就这么怪,恰好就妥了。有些事情啊它用科学是解释不清的,存在就是它的道理。”
“是我自己生病我就去试了,问题在吴泰他不肯。”
“那,你自己试试看?”
“怎么说?”
“听人说,隍城庙可以告状,挺灵验的,你或许也可以到庙里问问。还有五台山,也挺灵的。”
茶儿面露难色:“山长水远,我还得特意请假去,假还不能短,短了不够来回,我呢,不光要扣工资,全勤奖也没了,损失大又好费事!再说,神佛可不比凡人,规矩多,少了一步嫌你不诚心,多了一步又怪你自作主张,不能有所差池。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去。”
“那你陪他去医院,认认真真听医生怎么说的,这病总有病根才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
茶儿好说歹说,磨了一晚吴泰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让她陪同复诊。为了保住两人一天的工资,他们选了个周末的日子。诊室在一处角落,临街的是一长排带防盗网的窗,走廊的一头是洗手间,那有阳光照进来洒在蓝色塑胶地板上。他们站在另一头,这里可以看见远处人来人往的菜市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好一会才看见一个人影从灰暗的过道走出来,一身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额头的刘海恰好遮挡了眼部,高高的马尾,随着身体的摇摆夸张的左右晃荡。
“来了?”医生说。
“嗯。”吴泰应着。
茶儿有些懵,医生怎么是这样打招呼的?在医生与她擦肩而过要进入诊室时,她瞄了一眼她的胸牌。
伍姿。
周末的医院人相对要少,今天来这看病的都是挂的特需号,图的就是人少,能跟医生多交流。两人进诊室坐下,说是一对一问诊,医生坐一头,茶儿和吴泰坐一头,不知怎的,茶儿忽然莫名的生出一种尴尬,觉得这里多余出一个自己,我大概不应该在这里吧。
伍姿漠然的看了一眼吴泰和茶儿。
茶儿并不在意,医院常去,医生都是漠然的。吴泰也没有什么异样。
“最近哪里不舒服?”
茶儿抢着说:“他这段时间经常作梦,每次梦醒了都大汗淋淋,身子虚弱了不少,精神不济,生活上也提不起兴趣,病恹恹的……”
医生打断了她的话:“我没问你,让他自己说。”
茶儿尴尬的看了看吴泰,打住了嘴。吴泰朝她眨巴着眼,算是安慰。
“跟我老婆说的一样,常作梦,而且是重复作梦,梦醒以后出大汗,精神萎靡,饮食不振,嘴巴寡淡。”
“她是你老婆?”伍姿的目光落在茶儿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嘴角一抹笑意,低低的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医生,你刚才说什么?”茶儿虽然没听清伍姿咕嘀的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她的敌意。莫名其妙!
吴泰的脸色掠过一丝慌张,很快掩去。“她是我老婆。”
“你们先去护士站领表填写问答,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然后拿结果来找我。”
“怎么还要填表?”茶儿忍不住问,“他是来复诊的。”
伍姿闻言,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吴泰。
吴泰拉着茶儿往门外走。
出了诊室,吴泰指个外面一排在填表的患者,对茶儿说:“看吧,我说了精神科都是一样的,就是让你填表,没有什么新花样,你就是不死心。”
“反正来都来了。”
“你别嫌烦就是了。”
“你填你的表,我在一旁看剧,互不干扰。”
“我只求我们的生活尽快恢复原样才好。”茶儿想到这个叫伍姿的医生的态度,纳闷的问:“你上次来跟她起争执了吗?怎么看见了我们一副苦大愁深的架势。”
“别理她,医生总没好脸色的。”
“她这何止没好脸色啊,简直像仇人一样,不知情的人见了,以为我俩欠她什么了。”
“你去那树荫下看剧吧,我先去填表。”
“嗯,你填好了叫我,一会见。”
这角落甚好,有她最喜欢的无花果树,枝上零星结着几个或青或紫的果子,若不是因为这是医院,她有心想摘下一颗,妈妈好像说过,无花果树好活插枝就行。哎呀,这树种在这是可惜了,虽然人络绎不绝,可哪个会有心思欣赏它呢?要知道从小就是因为它,她才渴望住平房,能有个小院子,种上她喜欢的无花果树,枇杷树和玉兰花。她想起了妈妈家前面的养老院的院子里就有2棵估计有上百年轮的玉兰花树,六、七层楼高,一树白色的玉兰花,这树在她小学四年级就已经在那长着了,那会还不是养老院,起先原是个旧火车站,后来就成了她们看病的卫生站,现在没落了,被人租去作了养老院。庆幸的是,它依旧还在。如果,这儿也有棵老老的玉兰花树,它沁人的花香是否就能稍稍抚慰一下患者的萎靡?
伍姿?
茶儿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没能绕过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女人的表现让人怀疑。吴泰的表现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