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仇人!

    茶儿没有头绪的望着天空,背后,从诊室出来去医生专用卫生间的伍姿经过她的身后,停了停脚步,看着她几秒后匆匆走了。那边的吴泰转着手中的签字笔,正转头盯着已走远的伍姿。

    复诊的结果无外乎是开药。

    从医院回来后,吴泰慢慢发现不对劲了。连着几天,茶儿见着吴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吴泰莫名其妙,不知她又哪根筋搭错了,殃及了他这无辜的‘鱼’。他想着也许再有几天,茶儿便能自我调节好情绪,事情就能翻篇了。所以,他耐个性子观察着,可是,天天眼瞅着她在家里也当他透明似的,也没见到半点她要偃旗息鼓的苗头,他想了想,看明白了她是生自己的气呢。

    “茶,你到底想什么?好几天了,对我是爱理不理的,当我空气。要杀要剐,你也得让人知道个罪名吧?我这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错事惹你不高兴了。”

    “好!我问你,你和那个叫‘伍姿’的女医生,是不是谈过?”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的表现,就像前任一样。”

    “哈哈哈,”吴泰被茶儿气鼓鼓的腮帮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耳垂,说:“如果是前任,这种反应应该让人放心才是,暧昧不清的你该着急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那天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她在我身后看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你们旧情未清,想破镜重圆,我可以考虑一下成全你们。我是认真的问你,所以也请你认真的回答我。”

    “看你想哪去了,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好!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呗,而且还是只看过一次病的关系。”

    “不可能!我看过医生,两个陌生的人在诊室里也不是你和她的这种态度。你在糊弄我。我告诉你,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不能蒙我,别像看个傻子一样看我偷着乐。”

    “如果我不说,是不是事情能就此结束?”

    “没门。”

    “唉,”吴泰叹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可能这事对你真成了困扰。但是,我要求,今天说了以后,就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行不行?”

    “好。”

    “我……跟伍姿医生,是……是兄妹。”

    “啊?”茶儿瞪大了眼,那眼珠儿快要掉地了,她不可置信的说:“你说,你跟她——伍姿是兄妹?我真看不出来。你没胡编乱诌吧?”

    “真的是兄妹。”

    “堂兄妹?表兄妹?还是……亲兄妹?”

    “嗯。”

    “可是……不像啊。她看你不像是看亲人的样子,你对她也不像是看家人的反应。是不是……你们从小分离,养在两个不同的家庭?”

    “没有,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共有一个家,一对亲生父母,甚至读书也是在同一所学校。”

    “这样我就更百思不得其解了,为什么你们相处得像仇人般?哪怕对个陌生人也不至于此。”

    “平常陌生人对你造不成伤害,你怎么会去仇视他呢?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轻而易举的在你身上划开伤口。”

    “造你这么说,你曾经伤害了她,所以她仇视了你?”

    “我不知道我哪得罪了她这个高材生。”

    “你父母知道你们兄妹的关系这么僵吗?”

    “不知道吧,这些年来,她很少回家,反正我回去的时候,她是绝对不回的。”

    “就连过年、父母大寿也这样吗?”

    “嗯。”

    “这样也不起疑心?我看你家呀,不光你俩奇葩,你父母也心大得很,都刻意成这样了,还不疑心。”

    “或许,我爸妈只是看透不说透吧,老一辈爱面子,又习惯’家丑不外扬’。不揭穿,咱几个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揭穿了,人人无地自容,也就处不了一屋檐下了。老人家的智慧。”

    “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我这人呀,有事一定要说穿,陪着演戏不是恶心人吗?”

    “父母尚在,我们也做不出这么绝情,也许等他们都过了,我和她就真成陌路人了。”

    “你真的不知道她耿耿于怀是什么事吗?”

    “嗯。”

    “要不要我从中了解一下?”

    “你千万别!我就是不想你插进一脚来才不跟你说的,我们家事自个解决,你千万别自作主张,伍姿不是善茬,别等她让你下不了台你才后悔。”

    “哎,我忘了问了,为什么你姓吴,她姓‘伍’?”

    “她小学三年级才从老家转学上来我家,上户口时死活要改姓,她原来叫‘吴姿’,她嫌谐音‘无知’不好听,又觉得名字带‘姿’好听,所以自己作主改了‘伍姿’,取‘舞姿’之意。”

    “你家里人能随随便便随了她?”

    “嗯。”

    “我真看不懂你们家了。改姓这么大事,都能轻而易举由一个小女孩说了算,这……这两兄妹长年不回家团聚也能容忍。不合常理。”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难怪,她顺带着连我也敌意了。”

    “没有吧,医生作久了,都这样。共情能力太好,对自己是种伤害,医患之间保持适当距离,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新闻里那一件件伤医事件,不就是因为患者自己对医生期待过高,超出了客观事实,导致心理落差和不平衡,崩了心态才做下的罪恶吗?你别带着恶意去看她,你俩从未有过交集,哪来的恶意呢。”

    “能‘爱屋及乌’,自然也容易‘恨屋及乌’。我觉得很正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找她。”

    你到想得美。茶儿心想,这才不是我的做事风格。她个性里有磊落的一面,所以,藏不住事。这事就像飞进她眼里的一粒沙,置之不理,只会摩擦得难受,病症更重。

    她自有她的打算。

    晚饭后,吴泰照常散步,出门前会顺带丢垃圾,他收拾着垃圾桶感慨道:“你说,人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贡献?一个家庭每天得制造多少垃圾呀,光是吃吃喝喝便数以万吨计,人类是地球最大的伤害。”

    “也许,我们就是最大的垃圾。”茶儿心事重重的回应道。

    这天上班,娟儿朝茶儿抛了一袋盐焗鸡翅。

    “娟姐,你又做鸡翅了?”茶儿乐呵呵的接住娟儿的投喂,廹不及待的啃着:“真好吃。”

    “你真是个专一的人,连口味都很专一,几十年不变。”

    “那是因为我见识少。”

    “咱俩口味相同,我昨儿不知为什么特别想吃这口,下班的时候直接奔菜市场挑鸡翅,昨晚做菜顺手一起弄了。”娟儿揽过茶儿,说:“你不知道,有个臭味相投的搭子多么幸福。”

    “你别嫌我嘴馋就好。”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你知道,我家那口子北方人,好吃面,天天啃大蒜溜面条,乏味得很。我又不爱吃面,幸好有你,我馋的时候,下厨作给自己吃,他又嫌我一个人吃,量小,麻烦,现在我每次都跟他说,我和茶儿一起吃,他无话可说了。”

    “我和吴泰也有口味分歧。”

    “哎,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家吴泰打算怎么给你庆祝?”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一年才一个生日,怎么说也得特殊一点才是。”

    “娟姐,说来可能你不信。我们家从没有‘过节’的概念,平时怎么样,节日也怎么过。我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家里,还是读书,再到上班,现在结婚了,一点变化没有,从没有人在特定的日子给我一个区别于平常的庆祝。生日、结婚日——我都不叫它‘结婚纪念日’,没有花,没有礼物,也不会特意买蛋糕。如果实在要找点不一样的,可能就是会看看日子,比如今天晚饭打算订半只鸡吃,就会延迟到生日或过节那天订,或者是那天晚餐加个菜,通常是鸡或者烧鹅,我喜欢吃鸡,他江西人喜欢吃鸭,他迁就我,如此而已。其实,也不能说吴泰不给我过,我俩好像生活中默契的达成共识,俩人不会主动提起这些日子,因为在我们的观念里,也并不认为它有什么特殊,我们觉得送花是浪费,又不能当吃,最后不过扔垃圾桶里,这钱是白花了。再说礼物,我觉得委屈也曾经在吴泰面前提过。他也问了我,想要什么礼物。我真的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你知道吗?我想来想去,竟然觉得我不需要礼物。我在想,花、蛋糕、衣服这些我没有想要的。黄金首饰,不说现在金价一年比一年高,单说我自己的原因,我不舍得戴在手上磕磕碰碰了,心里心疼得很,基本的黄金首饰我结婚这几年也买了,没戴。所以,有了不戴也没必要再买。唯一喜欢戴玉手镯,可是我现在手上有个了,虽说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它在我手上伴我已经20年了,光是这一点,我就不舍得将它换掉。所以,想来想去竟没能想出一个自己非要不可的东西。想清楚以后,我再也没提过关于礼物的事。对我们来说,节日,我们只图它的假期,唯此而已。”

    “你这日子过得真平调。”

    “所以,我们吴泰经常说,不知道活着意义是什么,一天天就忙着吃喝拉撒。我想了想,也是,吃吃睡睡,看着自己一年一年变老,看着自己在等死,没有一点意义。”

    “我也只比你稍多了一点仪式,生日有花,结婚纪念日有小礼物。你呀,就是计较得太实在,生活中,不是什么都要考虑它的实用功能,除了它的实用价值,鲜花、蛋糕和礼物可以使你心情愉悦呀,这样也是物有所值了。”

    “你越不要就越没有,女人还是不要太懂事了,你越是懂事,他越是觉得理所当然,你体贴他,他认为你不值得。”娟儿语重心长的说:“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生物。当你跟他过得像手足兄弟,他便会到外面另寻新欢。”

    “结了婚,越觉得婚姻无趣。要是让我重来,我一定不会结婚。”

    “你这纯属马后炮,哪个女人不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你现在年纪大了,经历过了,看透了。年轻时,哪个女人不期待婚姻?爱着他,便想要一个和他的家,那会正幸福着呢,谁会承认婚姻就是座围城?不被伤得鼻青脸肿是不会死心的。有你这想法,人啊,就该到年纪喽。”

    “哼哼,现在我看见别人的婚车、婚宴、请帖就忍不住发笑,哀悼又有一个女人走进了爱情的坟墓。我真不知道该为她鼓掌,还是悲哀,没有一个女人的婚后生活不鸡飞狗跳的。”

    “算啦,我们女人啊,就当作是人生的一场修行吧,修完,人也该死了,有恨的,一别两宽,互不牵扯。唉,计较不来。”娟儿换了个话题:“对了,这周你有安排吗?要不要来我家烧烤?”

    “你家来亲戚了?”

    “没有。上次你邀我爬山,我不是没去成吗。礼尚往来,我请你们到家里烧烤。”

    “不了,下次吧,我另有安排。”

    “你跟你的同学没来往,同事也就我处得好的。你有什么事?”

    “我去医院。”

    “噢。”

    茶儿提前在手机上查过医院的出诊医生,周日下午,伍姿正好上班。

    周日中午,茶儿悄悄溜出门去,跟吴泰打了电话,撒了个谎没有回家。吴泰也没有多问,随她去了。她提前15分钟到了医院,因为身体不便,一到医院她就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例假来的第一天,小腹习惯性的隐隐作痛。在伍姿诊室门口,茶儿正要敲门,这个时间正是她预约好的时间。不料,诊室里传出有人交谈的声音。也许是上一个患者还没看完。茶儿这样想着便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可是,里面的声音越听越让她感觉熟悉。

    是吴泰!

    听这说话的分贝,吴泰的情绪应该不太平常,语气里尽是愤怒。他怎么也来了医院?复诊吗?他可没有跟我提过。茶儿自嘲的笑了,自己不也是偷偷摸摸的来了吗?

    且听里面的争论——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摆出那样的架势让我老婆怀疑?”

    “我摆什么架势了?你老婆怀疑我什么?”

    “你装得真像!你当我们仇人一样,凡是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你的恶意。现在没人,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装无辜,挺恶心人的。我警告你,离我老婆远点!否则我不介意做回恶人。你最好听进去了!”

    “你真是好笑,你老婆怎么想,赖我什么事!我是我,她是她!你们夫妻感情不好,自己找问题去,别在这没完没了的找事。你们不来招惹我,我巴不得眼不见为净!你如果不是来看病的话,请你出去。”

    “我自己花了钱挂号的。”这里有些停顿,又听说:“伍姿,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从没有在你面前露过脸吗?”

    “为什么现在要露脸呢?”

    “哈哈哈,我以为过去十来年了,你火气会消了点,现在看来,你一点改变都没有。”

    “你对我作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我为什么恨你,你心知肚明吧。我看,在这装疯卖傻的人是你。”

    “我是来看病的,我怎么知道是你?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我开始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和你重名的人。谁料到……”

    “借口!都是你的借口。第一次你可以说你不知道,你来医院看见了一个叫‘伍姿’的医生名牌,我就不信你不好奇,不会去瞧瞧这个‘伍姿’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你认识的伍姿。你就不是这样的人,我清楚得很。”

    “旧事你老是揪着不放。”

    “我就是恨你,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哼!你恨我?我还恨死你呢!在我五岁那年,是谁故意把我带到厕所,将我骗进大澡盆里,用力死死摁住我在开水里的?我这么小,才五岁,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狠毒的对我往死里下手。你是我姐姐,比我大好几岁,对我没有正常姐姐对弟弟的关爱和照顾,我不怨你,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你!”

    “你是家里的太子、祖宗、皇帝!爸妈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我认了。你小小年纪可以随意要零花钱用,我呢,一个人被丢在老家寄人篱下,饭吃不饱,夹菜要先看人脸色,7岁后才接上来。学校要买写字簿,我找他们要十元买3本都唠唠叨叨个没完,说我是女孩,钱要省着,家里的钱都要留着给你用,你要用好的玩具、好的学习用品,高档的衣服,以后还得给你买好大房子,好车,找个好老婆,传宗接代。有儿子了,还得为你的儿子存下钱,换更大更好的房子车子。我是要外嫁的,能省则省,最好别张口要钱,让我去给隔壁老汉洗衣服做饭挣钱花,我才十岁而已!别人家都是弟弟捡衣服穿,我们家呢?从小我捡你弄脏的衣服穿,看着你一根一根吃着棒棒糖,大白免,你不舍得分给我吃,我不强求,可是你却故意剩下一丁点扔给我,看着我巴巴的舔着你不吃的垃圾在那拍手大笑。你是我弟弟吗?你有当我是你的姐姐吗?我给你洗衣服,刷牙洗脸、洗澡、穿衣服,你拉屎,我给你擦屁股,你恶心我!故意跑到客厅拉一坨挪个地再拉一坨,看着我掩着鼻子嫌弃的收拾你拉的屎,你去找爸妈告状,说我嫌弃你的屎。我是连嫌脏嫌臭的权利都没有吗!爸扇在我脸上热辣辣的一巴掌,你凑过来点着我的脸幸灾乐祸的数着一道道指印。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种弟弟!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可以只因一个生物特征就可以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占有所有的资源,并且可以奴役别人。我四年级,我就看清了,我没有后路,只有走出这个家,我就会有好日子。所以,我忍,就跟勾践那样,卧薪尝胆,我埋头一门心思苦读书,忍着你的故作非为,爸妈不分是非的偏袒,我就在等,等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被我踩在脚下,尝一尝我承受的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屈辱!上天有眼啊!”

    “你自己作的恶就少吗?是,你是在生活上照顾我,你给我剪指甲,你把我的手皮故意剪出血,不让我哭,恐吓我。给我穿衣服,故意在我屁股位置放方便面渣子。你作的恶也数不清,你从不会检讨你自己。我如今丧失生育能力,也是你下的毒手。如果不是你摁我在开水里,我孩子都几岁了。”

    “既然,我的血,我的泪,他们看不见,那我就戳他们的心窝。他们不是崇尚男人的丁丁吗?我就让他们得不到。他们不是说我是外人吗?那你们就断子绝孙好了,就你这坏种,老天也不让你有好果子吃的,我不过是提前做了罢了。现在好了,他们年纪大了,知道向我低头示弱了,我做什么不管他们多么难受都不再吭气了,现在学会逆来顺受了?可我不在意了!他们不是想在外面维持家庭相亲相爱的表象吗?我偏不要遂他们的意!这么多年,街坊邻居逢年过节都不见我们家有过一日团圆,他们心里看得跟明镜似的。”

    “你真是疯了,我看这医院最有病的人就是你!你还作什么医生!”

    “看你发疯的样子,真是痛快,真解恨!”

    吴泰知道伍姿的痛处,他恢复了情绪,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了,你心理病得太严重,你才做的精神科医生。可惜,你救不了你自己,你永远是个重度精神病人。”

    “你滚!”

    “哈哈哈!”

    一阵东西洒落的动静中,吴泰打开诊室的门,一眼看见了正站在门外的茶儿,惊慌失措的问:“你……你怎么在这?”他看着诊室里破防的伍姿,又看看门外呆若木鸡的茶儿,一下恼羞成怒的大吼道:“我都告诉过你不要找她!是不是又是你们商量好的!”

    “你也有今天!你的秘密藏不住啰!”身后的伍姿冰冷的嘲讽着,那种冷意让人发毛。

    气极败坏的吴泰提着茶儿的手腕,力气大得使手指边上的皮肤发紫:“走!我们回去。”

    茶儿看着吴泰狰狞的脸,喉咙涌起一股恶心,她强忍着,伸手摸着吴泰的脸,冲他温柔的笑:“好。”

    两人上了车,吴泰一脚油门,急急的驶出了医院大门。

    “吴泰,我饿了。”

    吴泰深呼吸,恢复了常态:“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我想吃肯德基。”

    “好。”

    他照旧给茶儿点了烤翅和辣翅,他自己只点了杯咖啡和薯条。啃着她最爱的鸡翅,茶儿心满意足。

    这时,茶儿的手机响了,是娟姐。

    “喂,娟姐,哦,我在吃饭。你那有事啊?好,我一会就来。”

    吴泰喝着咖啡,问:“娟姐找你有事?”

    “嗯,她让我过去找她,也没说什么事。”

    “一会我送你过去。”

    “好。你也点份套餐吃啊,光喝咖啡没用。”

    “知道,送你过去,我再去吃碗面条。”

    车到娟儿家楼下时,娟儿已经在等着了。吴泰看着茶儿上了楼才驶离去。

    “谢谢娟姐,我走了。”

    “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要我配合你骗吴泰。”

    “现在一时跟你说不清,我自己也没弄明白,以后再跟你说,我得走了。”

    “路上小心。”

    当茶儿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下班时间,原本周末病人和医生都少,现在更静了。她正在来回踱步时,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说:“你在等我?”

    是伍姿。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

    “我只是来碰碰运气。伍医生,我……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可以。”伍姿爽快应下了。

    两下一同来到先前茶儿呆过的无花果树下。

    伍姿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无花果,幽幽的说:“当年种下这树的人啊,恐怕早就忘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茶儿问:“你知道她在哪吗?”

    茶儿茫然的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呢?”

    “是吗?”伍姿低头咧嘴一笑。

    “伍医生,我想问问你,下午你和吴泰说的都是真的吗?”

    “字字真,句句真。”

    “你们俩真是亲兄妹啊?”

    “嗯,如假包换。”

    “那……他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错不了。”

    “没办法改善了吗?”

    “估计不死不休了。”伍姿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求你理解。冬天,我们老家那真是冷得透骨。吴泰他裹得像个结结实实的粽子,头上戴着爸爸发福利得的皮帽子,脖子围着妈妈亲手勾的蓝色毛巾,连颜色都精心筛选过,手上是暖暖的绒毛手套,身上厚厚的棉衣棉裤,严实得风都吹不进。他被爸爸抱在怀里,妈妈并排走在旁边,妈妈的身后是我,我年龄比吴泰大,个子却比他小,我上身穿着妈妈穿旧的不暖的要淘汰的红毛衣,下身穿着他们捡的别家孩子小了的开裆棉裤,就这样,他们也不愿意找块布帮我缝上缺口。你不知道,那天的风有多刺骨,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当时我屁股冻成冰的痛苦。他们宁愿吃力的抱着一个重坨坨,也不肯抱抱我。小小年纪的我想不明白,我是出生就带了罪恶,还是我本不该来,让他们这样对我视而不见。后来,我明白了,我就是多余的,吴泰如果先来,就不会有我,是我太着急,抢先到了。我的错。”

    “你别这样说,你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请你别自责了。”

    “那是,我当初是想推他一把的,最终还是没下手。”

    茶儿注意到伍姿总是下意识的揉捏着左手掌心。“你的手怎么了?”

    “小时候不知死活和他抢东西,被他气急败坏用锐子狠狠扎了一下,差点就残废了。”

    两人再也没有言语。医院远处的过道里,吴泰正玩味的看着她们。

    伍姿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依波路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茶儿叫住了已走出几步远的伍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对她说了一句:“其实,让他不能生育的人,是我。”说完,两人擦肩而过,她们的脸上一种吊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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