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我和晓梦都在。
我们都在救护车上。
从落水的公交上被救出来。
救护车呼啸着奔向最近的医院。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激得她浑身哆嗦。
“血压不稳定，加大剂量！”
“已打入！”
两个沉静严肃的声音说着。
很快，一阵暖流流过。
许文文猛地一抽吸。
“呼……呼……”心脏怦怦，怦怦，似乎恢复了跳动。
面前又是一片寂白。
似乎有光。
还有影子。
晃来晃去，非常模糊，看不清楚。
“脉搏正常，血压正常。”
“呼吸正常，供氧正常。”
“注意颅压。”
声音冷静，有条不紊。
慢慢地，光减弱了些。
几个绿色衣服的人影闪动着。
浑身上下突然开始剧痛，尤其是喉咙那里，还有头，像是要炸开。
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啊……”
“有意识，注意血压。”
滴滴滴。滴滴滴。
机器平稳有序地响着。
她听在耳朵里，觉得异常吵闹。
“许文文！2024010518！西大物理系24届！”地府中第一殿阎王的声音突然出现。
她禁不住一哆嗦。
这声音给自己的震撼过于巨大，绝不会忘记！
“今寿命未至！特许回归人界！”阎王威严冷漠，声音震响无比。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蓦然推动着自己，像是飞在空中。
“回！”阎王冷喝一声。
刷！刷！刷！
白光疾速闪现。
无影灯蓦然出现在眼前。
穿着手术衣的人察觉到她的动作，马上看过来。
他们都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反应，”一个医生说，“注意颅压。”
“血压正常，颅压正常。”一个人回。
然后没人在讲话。
许文文感受到身体的某个地方失去了知觉，这些医生就在那里操作着。
不知怎的，见到了这些医生，心中涌出平静。
她不再害怕，心脏也有力地搏动。
眼皮有些发沉，她禁不住闭上了。
大脑却是清晰无比。
这些是真的吗？
还是自己依旧在幻想中没有醒来？
她不知道。
地府那些经历呢？刚刚阎王宣判了自己寿命未到，才骤然清醒。
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她不停思考着，耳朵一点点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眼前的光暗下去。
突然，她发现自己回到了河边。
公交车已经被打捞上来，流淌着浑浊的河水。
不时有小鱼从里面蹦出来，掉在地面上，疯狂扑腾。
此时，救护车全部离开，剩下消防与警车停在原地。
岸边人群没有散去，反倒越聚越多。
不过是在桥的另一侧。
河面上，一个小岛赫然出现，无数人都盯着那座岛。
岛上有泱泱众人，黑衣。
河水拍打着岛屿，一朵朵白色浪花飞舞。
不仅群众围着，消防与警察这都被吸引过去，在桥上盯着，面色沉着，几个人不停打着电话，越来越严肃。
很快，来了一群黑色制服的人，端着枪，驱散了围观群众。
画面像是突然加速，岛上众人被隔离，绿色围挡飞快竖起。
一幕幕变得熟悉起来。
一切都回到了自己回来时的样子，许文文懵了，“到底哪个才是真实世界？”
话音落，她发现头顶似乎有东西在闪烁，抬头看去。
她原本便是在空中了，此刻更高的空中太阳悬挂，万里无云的天穹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像是打碎的玻璃，急速扩大。
眨眼之间，裂缝已占据半个天穹。
水！无数的水突然从接口处倾泻下来！
犹如银河坠落，浩浩荡荡！
许文文不禁捂住了嘴巴，愣愣盯着那处缺口。
水清澈透明，急流而下，带着不可阻挡的阵势，轰隆隆的声音震颤着耳膜。
几乎瞬间到了永河大桥。
涛涛之势飞快摧毁了永河大桥！
所有人都被水卷入其中！
迅速淹没了市中心。
“不……怎么回事？！”她彻底傻了。
一个巨大的阴影忽然遮住了太阳。
她扭头看去。
山！
巨大的山！
黑色的山！
正从天空的裂口处缓缓而下！
“那是……”许文文额头冒出冷汗，瞬间认出来，“小说世界里的山！”
巨大的山脉缓慢出现，峰角尖锐无比，犹如被机器切割出来的。
山向下坠落。
掉入水中。
水花飞扬百丈高，溅了她一脸水珠。
水珠非常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世界要融合了吗？”她颤抖起来，不顾脸上的水珠，想像缺口处飞去。
然而，身体不受她控制，无论怎样使力，都停留在原点。
山脉持续坠落。
刺啦——
她向声音那头看去。
是另一边的天空。
不知何时也出现了裂口，无数人类从里面掉下来。
还有建筑。无数个高楼大厦坠下来。
她甚至看到其中一个写着铭越集团。
“是总裁的世界。”她说。
第三个断裂处紧挨着总裁世界的裂口。
飞檐斗拱迅速坍塌，灰烟弥漫，飞速掉进水中。
而下方已然变成一片汪洋。
无边无际。
自己的世界也被水吞没。
“为什么……”她几乎无法言语，愣愣看着一切的发生。
水席卷了所有，越升越高。
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她盯着水面发呆，上面映出了自己的容貌。
一张朝气年轻的脸。
头发又黑又长。
面色死白，没有丝毫生气。
没有犹豫，她纵身投入水中。
下一秒，她察觉身边挤满了很多人，一同向下坠落。
重力使得人全部挤到一起，几乎透不过气。
他们叫嚷着，非常惊恐，拼命推搡周围的人。
“文文！文文！”庄晓梦尖叫者。
许文文手臂感受到一股非常大的力量，甚至快要抓进骨头。
“晓梦！晓梦！”后面的人挤压着，她不得不向前扑去。
栗色短发在眼前晃动。
“文文！啊！！！”
所有人一起尖叫起来。
扑通！
一声闷响。
四周黑暗下去。
咕嘟咕嘟——
“救命啊！！！”
“进水了进水了！！！”
人群顿时骚乱。
许文文跌在庄晓梦身上，摔得七荤八素的。
“文文，啊！咕嘟咕嘟——”庄晓梦的话被打断。
“晓梦！咕嘟咕嘟——”许文文刚一张嘴，水蓦然冲进口腔。
水又腥又苦，细小的泥沙在口齿间摩擦着。
她本能地作呕，下意识用鼻子吸气。
强烈的酸涩令她大脑一震。
水！是水！
四周仍旧黑漆漆，刚才喧闹吵嚷着的人群立马安静。
庄晓梦也没了动静。
咚——
又是一声闷响。
似乎沉了底。
许文文忍不住咳嗽起来，更多的水涌进身体。
朦胧中，她看到了外面。
一个透明的阻隔隔开了内外。
里面幽暗，不时有手臂从眼前划过。
外面的人非常浑浊，河底的泥沙都被卷了起来。
银灰色小鱼惊慌飞窜，水草疯狂摆动。
几张纸页飘过，正是那本小说！
菜篮子掉在外面，很快被泥沙掩盖。
许文文顿时呼吸停滞。
这个画面和自己在下三区玻璃阻隔外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
我真的在乘坐公交车时落水了？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小说封面在眼前飘荡。
许文文这才注意到，封面上的男主与傅言同简直丝毫不差。
那个女主，和自己也颇为相似。
震惊之下，她连喝了几大口水。
泥沙感极重，咸腥无比。
与姜天锡给自己的生命之水非常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