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到卧室床上，明亮的光线刺得床上抱着被子的人不由得把脸又往枕头里埋了埋。
酒精效果还留有后劲，许衿惜的眼前依旧是昨晚见到叶绮白的画面，太虚幻太朦胧，不切实际到让她以为是个梦，以至于她为了不醒来而难得的赖了床。
可惜突兀的电话声还是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皱着眉，眼睛睁开时还被刺眼的白光晃得眯了眯。
她拿起手机，好不容易才看清来电人的名字——齐洁。
她心不在焉地接通了电话：“喂？”
“许衿惜！！！”
许衿惜条件反射性地将手机拿远了些。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我从昨晚到现在打了不下八十次电话消息发了近百条你一个都不回，要不是昨晚看你发了条微博我都要以为你被拐了差点就要报警离职了！”
“昨晚没时间。”
“你什么意思？有时间发微博没时间回我消息是不是？许衿惜我们感情是真淡了！你根本就没把我这个经纪人放在眼里过！！！”手机里是齐洁怒气冲天的声音，短短半分钟，她已经控诉了许衿惜八百条罪行。
“刚睡醒，不好意思啊。”许衿惜打了个哈欠说。
“？？？刚起床？”齐洁弹射起飞，“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姑奶奶？12点38分了！你怎么能在外面一觉睡到大中午的？？？”
毕竟能让许衿惜这位就算连跑一周通告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足五小时也能在假期准时自律起床的工作狂一下睡到大中午确实是一件足以震惊齐洁的事。
“外面？我不在家里睡的吗？”许衿惜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记忆是真是假了，她坐起来环顾四周，是完全陌生的布局！至少和她记忆里自己该去的家不一样。
“你脑子睡傻了吧许衿惜？你自己昨晚要我给你送去一个地方，结果一去就是一晚上！我去你家找你也没人，我真的都担心死了。”齐洁的话里既有埋怨又有生气。
许衿惜终于后知后觉——昨晚上的一切都不是梦！叶绮白是真的，叶绮白带她回家是真的，她舔了叶绮白耳钉是真的，她在叶绮白家里睡觉也是真的！！！
还有，她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那件红礼服，是一件稍大的白色衬衫，下半身只有一条短的不能再短的短裤。这全是叶绮白的衣服。
许衿惜意识到这几点，大脑一片混乱，欣喜和激动混杂着填满了胸襟，以至于等到不知道齐洁喊了多少次她的名字时她才反应过来听她讲话。
“你刚刚又在干嘛？叫你那么久你不答应。”
“没什么，有点激动。”许衿惜平复好心情，说，“你继续说。”
“……”激动什么？齐洁呆滞两秒后终于进入了正题，“你药吃了没，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
“没，我药没带在身上。”许衿惜下床趿着拖鞋拉开卧室门，安静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叶绮白大概已经走了。
走了也好，免得她脸皮薄一见到许衿惜就受不了。
……
“我就知道。”齐洁既无奈又头疼地说，“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许衿惜打开微信，点开显示99+的聊天框，甩手发了条位置共享过去。
“不用接我，直接把药带过来就行。”许衿惜走向餐桌，看到了一碗还冒着淡淡热气的粥。
齐洁：“？你不打算回来了？”
“嗯。”
“那夏总那边……”齐洁略带犹豫地说。
“全部推掉，这两天拍戏以外的工作都不用帮我接了。”
“……好好好，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位工作狂推掉工作。”
许衿惜没理会她这句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站在桌前，伸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张纸条，上面是一排龙飞凤舞的字：
起床记得做点事，不白留人。
虽然言辞简短冷漠无情但也没有绝情到坚决要赶许衿惜走的地步，反而还有点……默许许衿惜留在家里的意味。
许衿惜已经想象到叶绮白说这句话的样子了——故作冷酷的、不近人情的。
有点别扭又好笑的可爱，于是许衿惜真的笑了起来。
她笑着看了那行字好久，久到好像要把那行字印在脑子里。
她捏着字条，坐到桌边，看向那碗粥，软烂的白色米粒里混着圆润鲜香的红色虾仁和绿油青菜，光是看着就让许衿惜食欲大增。
许衿惜舀起一勺下肚，嗯！和五年前的手艺一样好，总是能精准控制许衿惜的味蕾。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粥，从不爱干家务的她这回儿倒是顺便把碗洗了。
她干完一切又拿起手机，给齐洁发了条消息：来的时候再买点菜吧
齐洁：？
***
叶绮白坐在一间小但装修精简的房间里，拿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坐在她对面的是宋林愿。
宋林愿背挺得直，眉间总是有霜覆着，冰冰凉凉。
她开口：“听说许衿惜回来了，昨晚上还去找你了，对吗？”
叶绮白看她一眼，问：“嗯，你怎么知道的。”
“路繁不就在旁边看着？我怎么会不知道。”
果然，路繁这张嘴就没法不对宋林愿张开。
昨晚应该把路繁打晕丢到外边的，叶绮白心想。
“她现在哪儿，真被你带回去了？”宋林愿蹙眉问。
叶绮白不回她，当是默认。
宋林愿本来手还磕在膝上，这下直接抱在了胸前。
“你打算再续前缘？”
“我跟她有什么前缘？”叶绮白漫不经心地反问她。
“那你还带她回去？你的手，还有你的学业都是怎么丢掉的你忘了？她一来找你你就收留了，你怎么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宋林愿语气不善，她不想看叶绮白这幅无所谓的样子，一看到就容易情绪波动。
叶绮白阖上眼，半晌后又睁开，说：“五年前我自愿，她要走她自愿，就这一次，她自己找上来的。”
“她现在可是事业有成前途无量，你觉得她凭什么找你？”宋林愿把叶绮白当作一个被人欺骗感情的失足少女，因为她和许衿惜之间的事情，除了她以外，可以说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在她看来，叶绮白该是谁都不爱，随心所欲的，她虽然与叶绮白性格迥异但也算是叶绮白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熟稔的朋友，她十分确定的是，叶绮白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上心过，甚至能记在心里五年。
连她自己也没有过。
“我为什么要知道。”叶绮白抬头，对上宋林愿，“至于她想干什么，想对我做什么，你觉得除了像五年前那样，还能对我有什么伤害？”
说来说去，就算许衿惜这回儿真是遛她，她也有余地可退，不会重蹈五年前的覆辙。
宋林愿无话可说，神情复杂地看了叶绮白好一会儿才终于留下了一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别后悔。”然后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发出“呲”的一声响。
“嗯。”叶绮白看着宋林愿离开的背影。
她对自认为她在许衿惜面前占据主导地位，其实许衿惜才是真正主导她的那位。
叶绮白没有考虑过许衿惜为什么会回来找她吗？当然考虑过。
她就是愿意再信一次。
并且绝对不会后悔。
五年前也没有后悔。
***
晚上，客厅里开着灯，许衿惜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长吁了一口气。
她把围裙取下来折好放在一边，看着一桌四菜一汤，莫大的成就感填满她的内心。
虽然每一道菜的做法她都研究了至少半小时，而且可能做的还没有叶绮白做的好吃，但怎么说成品是好的。
吃不死人就行。
天色已经很暗了，她不知道叶绮白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就开始坐在桌边等叶绮白。
空旷的房里只有钟表规律的滴答声。
许衿惜端坐在桌边，等了好久，从橙光漫天等到夜色初降，等到墙上钟表规律地转了几百圈。
等到后面，她甚至觉得叶绮白大概不会回来了。
但就算有这样的可能性，她也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等叶绮白，即使她真的不回来，那等一晚上也可以。
终于，在窗户外的城市夜光尽数亮起时，门被推开了。
许衿惜浑身一激灵，意识到是谁后，她欣喜地转过身，睁大的双眸一下子就对上了叶绮白从平静变得略有些疑惑的目光。
刚才等人的不安烟消云散。许衿惜站起来，摊开双手，弯眉一笑，甜声说：“欢迎回家！”
叶绮白换好鞋子，愣了两秒，然后慢走到桌前，问：“这是…你做的？”
许衿惜稍微弯了点腰，眯着眼回：“对呀，我已经做好好久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晚回来。”她轻生叹了口气，又看向一桌菜，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就晚点再做了。”
叶绮白完全没料到许衿惜会等她，还……做了这么一大桌菜。
“……”叶绮白沉默一会儿，像是在安慰她，说，“你不用做的，还白白等了这么久。”
“这有什么？只是菜有点凉了，我还是再去热一遍吧。”许衿惜说着就要端起菜去厨房。
叶绮白不想看她这样子，开口打断她：“不用，凉的也能吃。”
许衿惜又笑起来：“那就吃吧，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尝尝。”
她拉着叶绮白落了座，自己站在一边，看着叶绮白拿着筷子夹起早已冰凉的菜送到自己嘴里。
叶绮白还在嚼着菜，虽然凉了，但味道和口感还在，不说很突出，但也不算难吃了。
她正想说一句还行，许衿惜就俯下身将脸凑到她面前，问：“怎么样？好吃吗？”
许衿惜本来就一直穿着大一号的衬衫，衣领宽松，还少系了一颗扣子，从刚刚叶绮白见到她开始就发现她的半边白皙的肩颈和清晰的锁骨都露在外面，还有她的肩带，都随着许衿惜的动作若隐若现。
叶绮白本来能装作看不见，但许衿惜不弯腰还好，一弯腰，叶绮白的眼神就不自觉顺着她的锁骨和肩带往更深处更暗处延伸了……
叶绮白强作镇定地把目光移走，并侧开了脸，说：“嗯，好吃，但是你怎么还穿着我的衣服？”
“嗯？”许衿惜看了看自己的上衣，说，“没办法啊，我的衣服上沾了酒味，而且我总不能一直都穿着礼服吧，那也不方便啊。”
“……那你就好好穿。”
许衿惜心里明镜，她掂了掂自己衣领，一脸不解地说：“我是在好好穿啊，衣服不就该这么穿？”
许衿惜看到叶绮白冷酷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点忍耐的表情，只觉得可爱，好玩，让她忍不住想继续逗下去。
“你这么穿还不如直接脱了。”叶绮白冷笑一声，贴向许衿惜呆了一瞬的脸，说，“衣服不就该这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