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厅,司徒集亲自带着一帮保镖持守,与酒店大堂经理交涉查房,见司匪抱着人下来,司徒集皮笑肉不笑:“司董这是要带小女去哪儿?”
司匪脚下不停,狐狸眼瞟了司徒集一眼,眼神轻得如同一片被秋风扫落的枯叶,司徒集冷眼一剐,一众保镖就要上前拿人,司匪不言不语,当下一脚直接踹飞拦路的保镖,抱着司徒月继续往前走。大堂经理见状赶紧逃开汇报情况。
司谨跟在后面抻了抻手腕,对上一众保镖直接输出,噼里啪啦,稀里哗啦,两人对战众人从大厅一直打到门口,还没喘上口气,“哗”一声,厚重的雕花大门呯然打开,晏策高大伟岸身形直立门前,脸上一片沉寂,身后站着三苏及保镖无数。
司徒集闪过司谨飞砸来的凳椅大喊:“司匪,把女儿还给我?”
晏策冷眼看着司匪将司徒月紧紧抱在怀里,哪怕脸上被打得青紫,也要把人护得滴水不漏,心里戾气陡生,声音冷如寒冰:“你在干什么?”
司匪手上紧了紧:“我要把月月送回唐都。”
司徒集横笑一声,“司匪,知道我女儿被你搞大了肚子,这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人送走,是怕被晏董发现吗?”
苏木倒吸一气,苏离跟着扶了扶眼镜,心里只觉天雷滚滚。
司谨暴起一脚踹向司徒集:“你TMD瞎逼逼造什么谣。”
晏策这才认真看向司匪怀里的司徒月,一身淡黄礼服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模样,露出雪白胸口在灯光下光泽如玉,整个人浑身湿漉漉地靠在司匪怀一动不动,像刚做完剧烈身体透支的睡美人公主,司匪呢,衣衫凌乱,胸口扣子大敞裸露出大半结实胸肌。
我不喜欢女的,难道要喜欢男的?
是什么时候,司匪说过的话如惊雷般炸开在脑海,晏策凝视司匪良久,很艰难开口:“把她给我。”
狐狸眼闪过错愕,司匪:“你不相信我?”
相信,怎么相信?
说司徒月是和何时瑞两情相悦,可什么样的情,什么样的悦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四年多都不见一面?
说公司忙,却天天避开保镖频频私下外出,忙到深夜不归,是为了谁?
说出差,一走就是七天,还关机,见了谁?
什么样的朋友,不惜压上整个公司也要倾囊相助护之周全。
晏策有些浑噩:“是我不相信你还是你不相信我,不肯把人给我,是觉得我会害她吗?”
“她怀孕了吗,多久了?”
司匪:“我不知道。”
晏策感觉心跳加速,血液在升温,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出,脑门有些抽抽地疼,“今晚你们都在一起吗?”
司匪对着晏策神色终于冷了下来,那显明的变脸晏策看在眼里,似一记重锤砸在胸口,疼得五脏六腑绞缩。
沉默便是答案。
晏策暗沉沉的眼里怒意涛天,戾声喝起:“苏离,安排医生现场验。”
司匪不敢相信,对着晏策怒喝:“你是疯了吗?”
大庭广众下验一个女孩子,这是何等侮辱,就连三苏都心中惊悚,苏离无可奈何的开始打电话,苏木性子直,喃喃开口:“那个,嗯 ,先生,要不咱们和司少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晏策死神般眼神刮了苏木一眼,苏木吓得鸡仔般缩到苏术身后闭嘴。
司徒集正一脸得意的等着看好戏,被苏术带着计以数倍的保镖强行请了出去。
大厅一片安静,司谨靠近司匪,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及气势逼人的晏策,吞了吞口水,有些担忧:“哥,今晚还能出得去么?”
司匪沉默不语,半小时后林洛提着药箱过来,身后跟着索烨及十来名保镖。
索烨看着砸得横七竖八的大厅,轻笑着扬声:“哟,大晚上的我这小酒店居然这么热闹,真是不错啊。”
晏策与林洛对视一眼,林洛吞了口气朝司匪走去,七名保镖跟着围过来,司谨紧张拉开脚步沉腰摆开架式。
司匪眸色彻底寒了下来,语气平静地问:“晏策,一定要这样吗?”
晏策薄唇轻启,吐出冰冷字眼:“要”。
“你要验,那就验我吧。”
司匪不再多说,把司徒月交给司谨,转身跟林洛去了近处房间。
竟然袒护到如此地步。
众人纷纷不出声,晏策脸色黑沉如墨,手上握得死紧。
等司匪和林洛一前一后出来时,司匪扫了索烨一眼,神色晦暗莫名,索烨竟是浅浅低下头下敢直视。
林洛提着箱子走到晏策身边低声:“得拿回去化验,一小时内给你结果。”
不可能等一小时,会耽误航班,司匪带着司谨朝门口走去,三苏横身不让,司匪瞪向晏策:“验都验了,到底还想怎样?”
晏策:“你自己把人给我,我就可以回家等你好好解释。”
“你要人干什么,吃吗?”
“我送她走就回来,要是结果出来我真跟她有什么,要杀要剐全随你高兴,行吗?”
看着司匪不耐地烦躁,晏策心口疼到麻木,冷笑出声:“司匪,要是你跟她真有什么,你觉得我会放她回烨城躲到御咨度的庇护下而鞭长莫及吗?”
根本就不听,司匪无奈跟司谨对视一眼,两人一个出手一个出脚,直接开打。
大厅秒变战场,苏术苏木是亲眼见过司匪动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开些,索烨倚靠在前台柜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匪看。
不管曾经在庄园里打保镖还是与晏策互殴,那都只是单纯的打架,可今天突然情况,某种意义上就是对标上战场,而上了战场的司匪便不再是正常的司匪,第一手司匪就从身上摸出了军刺,兵器在手,肃刹的冷漠之意像无情的风在大厅铺开。
这一刻的司匪是冷酷无情的,心狠手狠眼狠,抬手挥臂每一次寒光闪烁必是血花飞溅,虽不致人于死但也绝对是伤人不起,但凡碰到军刺的都直接出局,苏离赶紧安排将伤者及时送医救治。
炽白的水晶灯下,司匪像极了一把利剑,气势恢宏势不可挡,在一众保镖里一人开路硬生生撕开道路的口子,把司谨送到大门口。
愤怒到极致后会有骤然的冷却,晏策立在混乱的人群里,脚边血迹鲜红,心凉到底,仿佛在寒冬腊月的雪水里浸泡已久而变得生硬起来。手轻轻往后一撩,苏术递上一物,冷硬的大手收回,一把□□赫然躺在手心。
晏策轻轻弄着,“咔哒”一声,保险打开子弹上膛,司匪突然扑上前去一把将司谨撞出门外:“快走。”
子弹穿进肩胛在灰色衬衫上炸开一片血色,司匪身体一震回头就见晏策举着手枪面色犀利又冷漠。
索烨见司匪中枪先是不敢置信,而后面色凶狠对着晏策咬牙切齿:“你有病啊,打哥哥干什么?”
四下禁声,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声响,众人自动让出道路,晏策一步步朝司匪逼近。
晏策的枪对着司匪,目光寒洌到极致,低低的嗓音传开:“小匪,把司徒月给我,乖乖跟我回去。”
司徒月缓过一丝气息,微弱的在司谨怀里动了动:“给他,把我给他。”
司谨看向司匪,司匪不理,只是看着晏策,自己挑的这个男人是真好看,不是阳光帅气的好看,也不是容颜惊绝的好看,是精密机械的高端质感融进骨肉血水后淬炼出的暗芒和匠琢,在五官比例完美的凸显中强势散发,只需站在一处,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和屈从。
司匪握上晏策拿枪的手抬至眉心,往日这只手会霸道的撕碎自己的衣服,会带着滚烫的温度,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游走,但是现在冷得像冰雪。
“晏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司匪低低地叹息,带出种不轻不重的委屈和疲累,晏策的枪就抵在司匪眉心,枪里满弹,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心里颤得厉害手上却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是僵硬地被司匪握着,骤然手腕一痛立时手上一松生怕走火,回神一看枪竟是被司匪反手夺去。
真是胆大包天地乱来。
晏策暗自松了口气,忿然又怒不可遏:竟敢这样卸我的枪。
司匪举着枪护着司谨朝门外走去,众人敢怒不敢上前,畏畏缩缩的任凭司匪走出大门。
越野车在酒店正大门等着,见司匪两人出来,及忙打开车门,司谨抱着司徒月与司匪擦肩,司徒月伸手拼尽全力勾住司匪:“一起走,御欢,一起走,求求你,一起走。”
晏策站在大厅门口,院里路灯微黄,看着司徒月拼命勾着司匪衣袖,眼里极尽哀求。
“一起走,走啊,求求你,一起走。”
司匪笑容轻轻地,声音更轻,轻得像风几乎不可闻:“我不走,我爱他,我相信他,我想在有他的地方,这是我的选择。”
“月月,我不走,我不想离开他。”
司匪拂开司徒月的手,示意司谨带人赶紧走,唐都那边有何时瑞守在机场等着,车上一起去唐都的还有司徒简和未婚妻李希然,只要到了唐都自己就一点也不担心。
车门关上,司谨头从车窗探出,黑亮的眼里满是担忧,最终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处。
司匪独自一人站酒店院门里,面朝马路背对着大厅门口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手指一抠弹匣从枪托退出摔在脚下,中指打着转□□轻巧的在指转着圈圈。
众保镖一见顿时一哄而上将司匪按押得跪在地上,苏离急忙上前喝斥:“放肆,还不赶紧放开司少。”
一夜将尽,晨曦启明。
晏策没将司匪送去医院,没有充分合理的理由枪伤毕竟不好在医院里直接处理。天刚亮林洛就又被紧急叫到了晏策的庄园,主栋顶层,司匪被脱了上衣趴在床上,晏策站在一旁看着林洛穿着无菌服戴手套给工具消毒。
“局部麻醉可以吗?”
“不要”
“可以”
司匪和晏策异口同声。
司匪对麻药后的不能自主极度反感,强烈排斥下最终没上麻药,子弹吃得很深,卡在胛骨里,林洛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按在司匪肩膀挖了好一会儿才取出来,司匪头蒙在枕头里汗浸湿了大半个枕面。
林洛清洁好伤口做好包扎,摘下手套交待:“伤口不能牵扯不能碰到不能沾水,注意观察会不会发烧,有情况随时喊我。”
司匪趴在床上没动,晏策跟林洛一起出了房间,走廊处,林洛面色不太好的将化验报告拿给晏策,晏策接过:“不是说一小时吗,怎么这么久。”
“为了让你有点儿缓冲。”
晏策翻看着报告,脸色平静得如同台风来临,林洛嘴唇动了动:“阿策,你我这么多年老朋友了,说实话,我之前一直都认为你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感情牵扯,会像你哥一样听从家里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可你居然会爱上一个男人,方式还是这么的暴烈和疯狂,这世上人有千千万,没有最适合的,只有更合适的,你也别太钻里面。”
送走林洛天已大亮,苏术对庄园管理得很严,但往常白天里还是比较热闹的,有园丁侍弄花草,有保镖站岗,还有年年岁岁到处追赶打闹。而今天庄园里几乎看不到人,只能偶尔看到年年胖溜的身影在花丛中跑过。
晏策站在顶层的落地窗前往下看,床上司匪睡醒了发出细微响声,从被子里探出身坐好在床头。
晏策目光从窗外拉回,转身看向司匪。
眼前的人这阵子瘦了,刚回来时瘦得厉害,这阵子好不容易养了些肉又掉下去了,狐狸眼里目光很清明,微卷的头发有些不俱一格的凌乱美感,姿容惊绝完全没有一丝女气,反而男性张力感满满。
“昨晚为什么不跟司徒月走呢?”
司匪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她走?”
晏策慢步走到床边:“一直以为你是心里有我才留在玄都的,可现在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呢?”
司匪歪头看着晏策,也不辩解,就听着。
“玄都有什么好,无亲无故的,不像唐都,烨城,有御咨度罩着,有同学朋友在,不潇洒快活吗?”
“你倒底是有多爱她,可以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为了完成她的心愿不惜把整个A.R.F都赌上跟星罗世家对着干。”
司匪深吸口气,再次解释:“我跟月月只是朋友 ,朋友,没有任何超越朋友的界线,A.R.F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公司,帮帮朋友而已,就算是毁了那又怎么样,我又不靠它来活。”
晏策嗤笑一声:“还真是大方。”
“你们私底下一直在往来吧,她怀孕了你很开心吧。”
“那次骗我出差,是不是也是跟她在一起?”
最后,晏策忍住每次呼吸的灼痛,眸眼沉沉的盯着司匪:“司匪,你喜欢的是女人吧,你想要结婚生子对吗,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是吗?”
“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在一起就不是正常的家庭吗?”
司匪自嘲哂笑,“晏策,我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同进同出,每晚上你的床,和你睡,你TM是在怀疑谁呢?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才会让你这么胡乱揣测,肆意的诋毁我?”
晏策欺身上前用力掐住司匪下颌双眼开始泛红低吼:“昨晚现场做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报告结果你自己应该心知肚名吧,林洛没有不待见你吧,我晏家的医院司徒集动不了手脚吧,可结果呢,你怎么还能装得这么理直气壮?”
司匪单臂挥开晏策,眼光冷意泠泠:“晏策,我有一百种法子可以自证清白,但是,凭什么,上次在办公室你是怎么做的,怎么对我的,我理解你,包容你,但是凭什么我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怀疑,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还跟你再三解释?”
“一百种法子可以自证清白,那你倒是说啊,我不配让你自证清白吗?司匪,在你眼里我倒底算个什么东西?”
晏策怒吼的声音震得司匪脑袋发晕,心烦意躁当下回怼:“我跟月月在做些什么你不清楚吗,我没告诉过你吗,怀疑这怀疑那的我是缺你爱了吗?”
“月月月月叫这么亲热这么好听,我呢,怎么到我就成了连名带姓的。”
艹,司匪简直快要无语死。
见司匪无言以对,晏策最后定论:“司匪,你算计我,利用我,背叛我,跟司徒月暗中苟合,你不配睡我的床。”
好大一口又沉又黑的锅,司匪气得两眼发晕,反手抽出枕头砸过去:“你这个光长个不长脑的蠢东西,跟你的蠢木头床一样一样,还不配我来睡,滚。”
司匪动作太大牵动伤口,一时气愤过激脑中白光一闪眼前一黑倒在床上不醒人事,晏策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半晌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