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雨下得很大,犹如满天的黄豆砸下来,狂风肆虐,硕大的樟树也被风吹雨打断了几根枝,刚落地时又被风卷走了几步路,霎时,地上已经零零落落了不少的枝叶。即使是带了伞的人也在风雨中寸步难行,路上少有的几对情侣纷纷就近躲雨,不多时,超市里就已经零零散散地涌入了不少的人。

    “呃……那个,你能把手松开吗?”何洄拿着雪糕的手还抓在江意的胳膊上,江意指了指掐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

    何洄将手松开,手却还是紧紧地抓住手里的雪糕。他忽然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见江意说到:“你再不吃,你手里的雪糕就该融了。”

    何洄看了一眼淡蓝色的包装的雪糕,满不在乎地说:“你不知道融了之后的雪糕最好吃吗?”

    融了的雪糕最好吃,江意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此刻何洄的大少爷脾气正在发作,虽然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地冲着几年未见的人发脾气。江意懒得理会,因为这样的人在她兼职的超市里见得多了。

    暴雨来得快,但是去得也快,虽然没有停,但是明显地小了不少。江意想,与其让何洄在这儿和自己尴尬地站着,还不如冒点儿小雨跑到超市对门的食堂去吃午餐。但是她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的形象很是讲究的何洄这一次居然也冒着雨跟着自己跑了出来。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何洄小心翼翼地踩在滑溜溜的地板上,顺手将手里已经融得很彻底的雪糕连着未开封的包装,丢进了食堂进门口处的潲水桶里,他又一次对江意说。

    他挡在了江意的面前,江意思考了一会儿,细细地说:“我没有躲着你呀?我想食堂里这会子快没菜了……我以为你只是跟我打招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吗?连何洄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留住江意干什么。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的话,“我想你了”是一个最恰当的理由。当然,这么肉麻的话何洄不是说不出口,而是说出这句话以后江意淡淡的表情会让他倍受打击,所以何洄不去往这方面说。

    “听说你在师大文学院?”何洄找了个适中的理由跟她搭话,他假装不在意地对着天叹了口气,然后不经意地问道。

    “嗯。”

    何洄很期待江意会问类似于“你怎么知道”这些问题,可是除了一个“嗯”字就没有下文了,于是何洄又想了一个更好的话题:“那好,我们小组科技创新论文下个学期要交了,论文还没有写成,列了一个提纲,你来做我们的参考,多提些建议。”

    何洄对别人的要求很少用祈使句和疑问句,尤其是对江意,祈使句会让何洄觉得自己是以弱者的姿态来仰视她;而疑问句,何洄总是得到的否定回答;唯有陈述句让江意很少有拒绝的机会。这是对话江意的定律,何洄也是研究了好些时候才发现的。

    “你吃饭了没?要不一起吃?”江意只想客套一下,原以为何洄会像以前那样会用不屑的语气拒绝江意,可是四年的时间里,有人会一成不变,有人却是沧海桑田。如果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来思考的话,江意就属于这种一成不变的,何洄就属于那种沧海桑田型的。

    “好,边吃边商量。”

    王顾左右而言他的伎俩似乎用在何洄身上不太奏效,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你帮我看着,我去打饭。”江意把手中有些微湿的论文展平置在空位子上后便去窗口打饭了。

    不多时,江意就来了,坐在何洄的对面,将论文放在双腿上:“不知道你吃什么菜,就随便打了。”

    何洄一看递给自己碗里的菜是两只鸡腿和红烧肘子,再看看江意自己的碗里,菜很多,却是“青一色”的。何洄晓得江意一向都很拮据,他想,自己这一顿的价钱够她吃两顿的了,心里过意不去,加上天气热,两人胃口都不好,马马虎虎地吃了两口,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东西。何洄别扭了很久,于是吃完饭后掏出自己的校园卡递给江意,江意愣了一会儿,而后笑着说:“这一顿我请。”

    不由分说,何洄坚持把自己的校园卡塞到江意的手中,“我很少在学校吃,开学充了钱都没用,你帮我用吧。”何洄光顾着打量江意的表情了,生怕她以为是自己同情她,见江意没什么难堪的脸色后便放了心,却忘了约定归还的日期,待两人商量好论文的事情分手后,何洄走到H大超市拿了瓶饮料付账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现在哪儿还会有江意的影子,他有些懊恼,为什么刚才说了那么多废话却连宿舍都没有问清楚,问江意要电话号码的结果又如何洄所预想的那样,江意是不肯轻易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自己的,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了。等他添加好友时又一次受挫,因为江意□□设置为拒绝添加任何好友,何洄觉得江意是故意的。

    其实何洄大一的时候偶尔也和哥们儿在师大学来逛逛。要知道,那些朋友到师大来的目的并不纯粹,一是因为师大的美女实在多,邂逅美女也是他们打发无聊的一大乐事,二是师大食堂菜味道还真比H大强多了,大手大脚花钱后就只有这里还能解决温饱问题。但是在大二的时候见到一张酷似江意的背影的时候便将“偶尔”换成了“经常”,但是他的“经常”并没有换得对背影邂逅的频率,大三的时候就几乎想放弃了这种做法。他想,也许江意早就不在这个城市了。

    可是习惯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虽然开始忙着准备考研的事情,但是每天在吃饭的时间总是习惯性地到师大学的天盛公寓附近转一转,当看到拿着AD钙奶在冰柜旁磨蹭的那个熟悉的背影的时候,何洄可以很确定那就是江意,只是一直被她躲避着。

    一连着几天都是阴雨天,午后的雷阵雨下得哗哗作响,离天盛公寓最近的一条小路已经是泥泞不堪了,小路两旁的草被过路的行人踩着踱过去,不经意间平常一米见宽的路已经拓宽了两尺。淅淅沥沥下了一个小时,雨终于停了下来。

    依旧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除了碰运气还是碰运气,何洄不知道下一回又要多久才能再次碰到江意,但是潜意识里他觉得下一次见面不会太久。果然,几天后就在天盛公寓八号楼碰见了江意。

    那天是雨后放晴,又是月末,临近暑假,不少的人都在整理衣服床铺,打扫卫生,该暴晒的都暴晒了,该浆洗的都浆洗了,尤其像师范类大学这种女生居多的学校,走近公寓就可以看到满阳台的被单,连横跨汀岚湖通往教学楼的酃桥两边的桥栏上都没有放块便利贴“此处已被占”的余地了,整个场面很是壮观。

    师大天盛公寓的小食堂有一线小吃店,麻辣烫尤甚,店不大,但是其声名远播H大,对于像何洄这种熟谙师大的人来说更甚。当何洄漫不经心地穿过天盛公寓时,一个声音穿透空气钻入自己的耳朵。

    “哎!帅哥,帮忙捡一下东西。”循着声音望去,是一楼传来的,何洄的眼神不差,隔着三米宽的草皮地和阳台护窗他可以看到一位扎着的马尾结的女生,可能是因为在寝室的缘故而并未施粉,五官不能用精致形容,但浓眉而不粗唇红齿白的,皮肤虽不像江意那般白,但是和着颜色适当的衣服就显得很像大家闺秀了。

    女生以为何洄没有听到,又喊了一声:“哎!帅哥,说的就是你,麻烦捡下东西。”

    “什么呢?”何洄走近窗下问。

    “鞋刷,就在你右脚旁边。”那女生指了指何洄脚边,“谢谢!”

    “怡宝,嚷嚷了半天的‘帅哥”,帅哥有没有跟你捡……哎哟,别说,还真是一枚帅哥呀!”卧室里走出另一名女生,何洄猛然看去以为是江意,还来不及欣喜,定睛细看,还是有区别的,那眉目有七分与江意相似,但是这种调侃的语气绝对不会出于江意之口。

    何洄从来不是扭捏惺惺作态之人,原本想大方地跟她们打声招呼,没想到眼前一黑,自己一个趔趄瘫坐在草皮地上,只感到头顶闷闷地疼,脖子也象是被人打了一拳。

    他可以听到方才那两位女生吃惊的叫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掀开盖在头顶的不明物体一看,原来是一床白色的棉被芯,看做工和花色,尤其是重量,并不是购自学校配买的货品。他抬头向始作俑者看去,一楼到五楼阳台五颜六色的被子如彩旗飘飘,却见着空荡的六楼阳台上有半张脸迅速地缩了进去。

    “喂,帅哥,没事儿吧?真对不住呀!”被称作怡宝的女生带些愧色地对何洄说。

    “啊哈……没事……没事……”

    “没事那我就进去了啊,谢谢你。”说完那个叫怡宝的女生吐了吐舌头进了洗漱间。

    草地上还有未晒干的水迹,何洄活动了下筋骨将被芯拾起扛在肩上不让它打湿了,更想一睹“冒失鬼”芳容,却不想,竟是江意着一身浅绿色的吊带雪纺裙,随意夹起的直发飘飘然,她趿拉着凉拖而来,何洄再次对江意的寝室进行定位。

    “这位同学,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何洄撇过头去,半张脸从肩上的被芯上露了出来,“诶……何洄,你是何洄?”

    “江意同学,你是谋杀呀!你不知道大几斤重的东西从六楼落下砸在人头上会要命的吗?”

    “对不起,这个我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呃……还好是先掉到电线上……”江意很唯唯诺诺地向他躬身道歉。

    “还是先掉到的电线上?”何洄此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义愤填膺,“要是电线断了那我不成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了……”

    烧焦的尸体!江意猛地抬起头,何洄从江意的眼神里看出了恐惧,也许是刚才他的话说得太重,像江意这种很容易浮想联翩的女孩子脑海中,还指不定真的想象出了自己被烧焦时的惨状,于是何洄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被子给你,下次注意点儿,还好是我,要是一美女,保不准叫你赔精神损失费了……哦,对了,卡刷完了没?”

    怔了一会儿,江意才缓缓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没刷你的。”

    “你为什么不刷?”何洄负气地将被芯塞到江意身上,带着怒气,“你觉得刷我的卡很脏是吗?我爸还没被定罪呢!”

    江意这时才从慢了几个节拍的走神中挣脱出来:“哦……我原本是想刷的,后来才发现原来你是H大的卡。这些天,我一直带在身上,准备哪天碰到你就还给你,真不巧,今天没打算下楼的,就没带了,我等会儿送下来吧。”

    H大和师大实在是太近了,连校名都相似,许多在这两所学校读书的人都不自觉地将这两所学校的界限和差别淡化了,何洄就是这样一枚活生生的例子:“你是住在六楼吧?不用这么麻烦了,待会儿你丢下来就可以了。”

    “我从楼上掉下来的盆子,撑衣竿,书……呃……还有电饭煲,就只有这床被子被捡到过,其他的都失踪了。”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何洄从骨子里认定了江意是个衰神了,他可不想让他的校园卡也被衰神附体,挥手示意江意回去取了拿来。但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江意衰到连电饭煲也从六楼掉了下来,但与此同时,何洄庆幸今天从六楼砸下来的不是她那个失踪了的电饭煲。

    还过了饭卡,江意失魂落魄地踏进八号楼大厅,身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阵警笛声,从十号楼驶来,又从九号楼经过,路过八号楼时声音大得刺耳——这是江意又一次觉得警笛是那么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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