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学习积极分子,江意19票!”

    江意的票数是最高的,她低下头,泰然的表情就像获奖的不是她,却没有注意到颜老师在读票的时候愣了一下:“江意语文没有上95分,不能评奖。”

    就算没有抬头,江意也感受到了别人如刺般的目光,她安静地抠着手指,假装感受不到而显得不在意,似乎有没有奖,都与她无关。

    “看吧!这次没有我!”江意暗自自嘲道。

    去年的儿童节前的优秀先进评选历历在目,今年的评选,江意以无可挑剔的表现——无论是成绩还是常规,获得了“学习积极分子”荣誉。杨注在桌下偷偷地给江意竖了一个大拇指,梁天快速地给江意塞了一个“请客”的纸条。江意偷偷地抿嘴笑着。

    “这次夏柳进步非常的大,我建议她也可以获得学习积极分子。”颜老师看了黑板上票数排在末尾的同学说道。

    热闹的班级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夏柳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有目共睹的差,连夏柳本人也受宠若惊。

    杨注嘟囔道:“她没有一门上95分的,比我只好那么一点,也能评选‘学习积极分子’?”

    虽然坐得离讲台很远,但是颜老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她解释道:“以往她只能考四十多分,看这次她上了七十分了,一定是她努力的结果,来我们给她掌声鼓励好不好?”

    杨注还想辩解,江意知道,杨注一定是在为去年的事情给江意打抱不平,江意用手肘蹭了一下杨注,座下很多人心知肚明,哗然之后都鼓起了掌来。

    “好!好!”杨注鼓得最大声,且不断叫好,几个平时也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也在幸灾乐祸地笑。

    颜老师知道他是班上的刺头,只当听不懂他这掌声和喝彩的言外之意。

    “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放学后,杨注还在为这事情打抱不平。

    “给你的,猪哥!”江意把一支雪糕塞到了杨注嘴里,杨注顿时感到一阵凉意,雪糕太冰,黏在了他的舌头上、嘴唇上。

    梁天剥开手中雪糕的包装,看着杨注被塞满一口呜呜咽咽说话的样子直笑:“江意!你真舍得,两块钱一支的雪糕!”

    “是啊!没见你这么大方过!”炎炎夏日,冰凉中带有甜意,杨注狠狠地咬了一口雪糕,“那,我祈祷江意每次都评学习积极分子。”杨注作势双手合十。

    江意的高兴远不止获得奖的高兴,更高兴的事情是,妈妈答应过要看她来领奖。

    “意意,儿童节这几天店里最忙了,我让叔爷爷给你带你喜欢的礼物了,我看很多小女孩喜欢芭比娃娃,周末我让杨叔给你带过来,我就不去看节目了。”妈妈电话那端又有人催了。“好了,意意最懂事,等你获得‘三好学生’了,我就去看你领奖。我挂电话了,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

    这次,江意好像没有那么期待今年的儿童节了。

    “弟弟妹妹快要出生了,爸爸需要陪着你许阿姨。”电话那端是爸爸的回答。

    江意听了,缓了好一阵,才缓缓回话:“哦。”

    江行知听出了女儿的失落,他安慰道:“我明天看医生怎么说,爸爸会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看你的。”

    江意挂掉电话,八岁的她也能听得懂爸爸妈妈的言外之意了——不能做到的“等下次”;做不到的“尽可能”。

    大礼堂内,人头攒动,江意第一次看到红色的幕布被拉上了,四个高年级的学生在做主持,稚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到礼堂的另一端。这些主持人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他们拖着长长的尾调,让大家以为小学生的主持就是这样的。舞台上所有表演节目的孩子都是一种妆容——红扑扑的脸蛋,眉心点着一颗红色的口红痣。

    幕布又缓缓拉开,梁天又一次坐到了他的电子琴前,这次,他要给尤嘉伴奏唱《鲁冰花》。

    江意的目光并没有一直停留在舞台上,她又把礼堂后边的家长一个一个地搜索了一遍,尽管她知道那个“尽可能”的希望之渺茫,但是人就应该给自己希望,不然生活该怎么进行下去呢?

    时间如沙漏里的沙,不经意间从手指尖滑落,从空气中飘散,江意的心情也从翘首以盼的焦灼到无所憧憬的失落。

    与江意怀着同样心情的梁天也一样在翘首等待。江意看得出梁天眼神里有跟自己同样的掩饰不住的落寞。

    突然,梁天看向观众后方的眼睛像洗去了蒙尘,突然明亮了起来。江意顺着梁天看过去的目光看去,一对中年夫妇在礼堂的角落里,男子身着白衬衫和西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女人一身深紫色的连衣裙,手捧着一束漂亮的鲜花,与周围绝大多数的家长格格不入的不俗打扮,也吸引了周围许多其他家长的目光。

    梁天给尤嘉做了个“可以了”的手势后开始演出了。

    尤嘉的声音很像百灵鸟,歌声里的鲁冰花就像开满了乡间田野,点染了校园景致,而在花叶凋零后化作春泥更护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江意听着歌,不觉间触景生情。

    时间在荒涯里,走的时候,很凄冷。

    一张橙黄的奖状和一个印着学校公章的胶套本被递到了江意手中,江意还在殷殷地注视着礼堂的大门。

    “你看!这次又没有你吧!”江意对自己说道。

    眼神对上梁天的时候,梁天刚表演完在给观众鞠躬。梁天眼睛里的笑意是藏不住的,连杨注都看出来了。

    “这么煽情的歌,你高兴得像抖筛子似的!”杨注调侃道,“你看江意被你感动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什么时候猪哥这么有文化了?一下子用对了两个成语。”梁天把琴谱打到杨注手里,杨注顺势接过。

    杨注又补刀:“幸好你没有惨遭颜晓晓妈妈的荼毒,没给你化成猴子屁股,不然江意想哭都会先笑出来!”

    台上正是六年级的学生模仿奇志大兵的相声,相较于寻常的歌舞节目,同学们更乐意看这种语言类搞笑的节目,更何况这种耳熟能详的搞怪内容,六年级的学生还有自己的一套演绎。在场的学生、老师都咧着嘴笑着,时不时发出爆笑的声音。江意眼角的泪花干成了盐渍,间或几句搞笑的台词,让伤心的她还是少不了笑出声来。

    “天天!”有人在叫梁天。

    梁天看得正专注,江意循着声音看去,那人江意虽仅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却印象深刻。

    “天天!”这一声,后面的几个同学也跟着回了头。

    江意猫着走向前面去,拍了拍梁天的后背,梁天转头,笑靥舒展,眉宇间尽是笑意,他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江意不语,指了指后方。只见梁养母做了个招呼的手势,梁天弓着身子走到队伍最后面,跟颜老师请了个假,就奔向养父母。

    江意回到座位,向梁天看去。阳光正打在窗棂上,窗页的光折射到颀长的白衣少年身上,明朗的眉目间闪着明亮的眸子,这一切对于梁天江意来说就是歆羡。

    文艺汇演结束,热闹的礼堂一点一点地安静了下来,喧嚣归于死寂。

    云外的风吹拂着操场最边缘的大杨树,那大杨树底下堆砌着几千块炉渣制成的空心砖块。每当盛夏来临,而酷暑未至时,那浓浓的树荫是学生们最爱的“避暑游乐胜地”。江意和杨注在搭建一个小窝,此刻,他们还缺一张可以躺卧舒适的床。

    “江意,猪哥,一起回家!”梁天隔着操场喊道。

    梁天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养父母,他们正把梁天的电子琴往汽车后备箱放。江意和杨注直起身来,两人互相对了一眼,正犹豫间,梁天飞奔过来。最后几米的距离,几个大跨步,梁天挽起两个小伙伴的手臂,拉扯到了车前:“我们一起坐车回去。”

    架不住梁天的热情,杨注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你不怕你爷爷知道吗?”

    “我爷爷住院了,今天姑姑也不在家。”梁天解释道。

    “阿姨……叔叔好……”江意本就不善与人交际,杨注平时大大咧咧,跟看上去威严的长辈交流不免有些拘谨,更何况,梁天的养父母又有“大学教授”这样的名号加冕,坐在车上,更是不敢随心所欲,生怕行差踏错。

    “你们就是梁天最要好的同学吧?天天老是给我写信提到你们。你是杨注吧?那你是江意。”副驾上,梁天的养母看出两个小孩子的拘谨,主动搭讪。

    “嗯。我们经常一起上下学。”

    “他还经常抄我的作业!”

    “谁经常抄你作业了?”

    “哦!你没有经常抄作业,你经常不写作业!”

    座位后排,三个小伙伴笑作了一团。只有梁天的父亲把孩子们之间的玩笑打闹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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