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晴,雾霾散去,清晨的阳光散在庄严肃穆的宫殿上泛出阵阵涟漪,宫廷外积雪斑驳。
转眼间上元佳节已至,太监宫女紧锣密鼓的张灯结彩。
姜元慈自太元殿请安回来,一会搓着手,一会捂着耳朵,快步走进寝宫,近身侍女米桃褪去她身上淡粉色狐肷大氅。领口的绒毛轻抚微红的脸颊,更趁她娇柔的容颜。
“主子快喝姜茶,温度刚好。”端起案上早已准备好的姜汤,双手递给姜元慈,见元慈一勺勺喝着姜汤,轻蹙眉满面担忧,
“公主,确定不再多派些暗卫跟着你吗?米桃真的不放心,上次巡查河道,已是凶险万分。”
前些日子,父皇派人送来了户部在案的京城几处闲置宅院,元慈心中暗喜,刚好为出宫找了由头。
巡查河道遇刺,楚容派遣的死士全部自尽,刀剑皆为寻常铁铺能买到的刀剑,已无处查证,父皇已允诺上元节开朝后开府建衙,楚容若想动手,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她不会放过。
她知姜元景并不知楚容刺杀一事,那晚观他神色,如自己孤身犯陷,或可引蛇出洞,虽不至动摇父皇对皇后一族的圣恩,但也可离间楚容和元景之间的关系。元慈思考了多日,心中已有了计策。
元慈卿卿一笑,将手中汤碗递到米桃手中,柔声道。“小桃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定会在上元节晚宴前回来。
我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晌午时分,太阳正好,城中各坊中的行人慢慢多起来,伛偻提携,往来不绝。热闹的西市街小贩叫卖的声音络绎不断
元慈探访了几处宅院,已察觉有人步步紧跟,便准备前往西郊的府宅,这处宅院听说虽别致但地段偏远,刚好是动手的好地方。
路过西市坊,街上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此坊有一幽闭窄巷,定是动手的好地方,元慈走下马车,裹紧身上的狐裘。
一家瓷器店门口坐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摊贩,正上下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见元慈身着不凡,紧的抱着一对双耳琉璃瓶挡在她面前。
“姑娘,看看我的货,上好的官窑出品,看您气质不求俗,定是个行家。”说罢把花瓶养元慈面前凑了凑。
元慈被不速之客拦住去路,紧的机敏了起来,摇摇头刚准备离开,怎料男子突然松开手,手中的两个花瓶应声碎了一地。
小摊贩也突然变了嘴脸,扬声道,“姑娘,我这上好的花瓶就被你打碎了,这花瓶可是咱们太宗皇帝题字天字号官窑出品,你说要怎么赔!”
元慈本不想理会快步往前走,哪知摊主压根没有让路的意思,摊贩背后的店铺里走猛的冲出来一高一矮两个小贩也一起附和道,“是啊,姑娘,赶紧赔钱吧。”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不少人则驻足围观。
元慈无奈的摇头轻笑,“你们觉得要赔多少好啊?”
三个摊贩听见元慈这样回答,以为吓住了这个小姑娘,小声商讨片刻,又趾高气昂道,“至少,要赔我们一人三两银子。”
元慈眼波流转,流露出几丝狡黠,停顿片刻,从衣袖中掏出两锭白银,在三位摊主面前晃了晃,三位摊主顿时眼冒金光。
“我这只有五十银子,都给你们可好?”
三人贪婪的看着眼前的银子,那一高一矮两个小贩一把把手中的银子夺过来,用牙咬了咬。
小胡子男子见没抢到,一蹦一跳着抢夺两个小贩手中的银子,场面很是很笑。
小胡子摊贩见抢不到银子,一脸不满的瘫着双手,冲着元慈抱怨道,“我说姑娘,我们这有三个人,你只给了两锭银子,让我们怎么分嘛?!”
“你们三个…”元慈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瞟向那一高一矮两个商贩,语气慵懒道,“你们三个中消失一个不就好了。都消失了,那剩下的银子不都是你的了。”
三个小贩听到元慈的话,顿时哑然,面面相觑,眼神机警,紧紧握住手里的银子,生怕对方对自己不利,怕是连睡觉都要睁着眼睛。
元慈看着哑然的三人心里一阵不屑,刚要转身离开,隐约感觉从头上投射过来的目光。倏的回身昂首,陡然撞上一双凌厉幽深的眸子。
茶楼上一位清冷矜贵的男子手捧香茗,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元慈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身着靛色暗金蟒袍,眉眼舒朗,一双寒星般清疏明亮的眼眸,头上的冠玉干净利落的束起他泼墨的头发,精致容颜却颇具几分少年英气,好似在哪里见过。
元慈见这位少年的镇定自若的气质,揣测这可能是京都哪家官宦子弟,见少年打量着自己,下意识的心里冒出几个字,“此人危险。”
元慈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探有了一丝不快,眼神中多了几分警告,避开少年探寻的目光便转身离开。
冬日温暖的阳光撒在元慈娇巧的背景上,仿佛整个人闪闪发光,少年望着元慈离去的背景心里不由的浮现一层失落,七年未见,她怕是没有认出自己呢。
少年品着香茗,饶有兴趣的看着快步逃离现场的元慈,忽然眉峰紧皱,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阵寒意,机敏地望向元慈身后不远处的不速之客。少年将茶钱拍在桌上,手攀着茶楼栏杆,翻身自茶楼二楼而下跟了上去。
元慈已察觉身后的人跟了半晌,出于自我保护从衣袖中掏出一柄短剑握在手中,朝着暗巷走去,那里早已埋伏好了保护她的暗卫,只待她发出信号行动。
元慈独自走在暗巷中,面色凝重,手心不禁蒙上一层细汗。今天她定要活捉了这些黑暗中苟且的杀手,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
身后压制黑暗的影子笼罩而来,元慈刚准备摔破手中的信号,身后却忽然传来兵器交接冰冷清脆的响声,元慈心中一惊,紧的躲避在暗巷的拐角处,心里疑惑自己并没有发出信号,怎的暗卫私自动手,怕不是会打扫惊蛇。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元慈定了定神,慢慢探出身子,想探寻外面的情况。刚侧出身子,却不经意间撞在一具结实温暖的身躯上,元慈缓缓抬头,眉目间又撞上了那副明亮又深沉的眼眸。
两张精致的脸近在咫尺,少年仿佛能感受到女孩眨眼间睫毛的微微颤动,许是天气微冷,女孩的脸颊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红晕,在粉色狐裘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灵动,少年凝视着眼前宛若白兔般的少女,喉结微微颤动,短暂间空白了时间。
“这张脸真是生的极好~似是见过~”
然而只一瞬间,元慈猛的后退,透过少年望向他身后的巷子,见刚才跟踪他的杀手都已横尸街头,元慈快步向前,用手试探了几个人的脉搏,竟无一人生还,心里涌上一丝愤怒的情绪。
“都是你杀的?”元慈淡淡的问,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
这骁女子,多年过去胆子是愈发大了
“你不怕吗?”
“我在问,是不是你杀的!”
元慈见对方答非所问,不由得多了几分恼怒,检查对方的伤势发现,又是同巡查河道所遇杀手一致,都是敌不过后便咬了毒囊自尽了。原本计划第一时间将对方制服,不给对方自戕的机会,哪知功亏一篑。
元慈见少年没有回答,计划已经失败也不再做无谓纠缠,起身从袖口中取出那柄银剑,秀眉紧锁,在脖颈处划破出一道鲜红的血痕,又扯下衣角的布料,简单做了包扎,语气中难掩几分置气地说道,
“今日谢过公子搭救。”说罢便转身朝主街走去。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原本藏在暗巷中的护卫,隐在暗处的打斗结束后便马上撤退了,又觉察到元慈一反常人的行为举动,眼光多了几分试探。
红日西坠,晚霞漫天。
元慈乘驾马车匆匆赶回宫内,准备参加晚上的上元节晚宴,今年的晚宴为了给大皇子和楚容的侄子庆功由礼部和各宫娘娘精心筹备,这地点更是设在皇家才能入内的俯瞰整个上京城的望京楼内。
元慈悠悠地望着天边的晚霞。今晚,可又是一出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