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也不知谁下这么狠的心,你说这孩子行偷窃之事,但也不过是为了饱腹……”
所有的事情不得不让卫言把矛头竖向那个苍白的人,染血的斗笠加深了这步没有证据的怀疑。
“诶卫大人,”屠夫凑近来降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掩唇,像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若羌王子在镇上还是这孩子说的,没成想这没个两日就死了,会不会是……”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也许这孩子是若羌槐寺杀的,但戴帷帽那家伙又是杀的谁,上回起争执时斗笠是干净的。
今日不多注意,现下发现了血腥味很浓郁,说起来死的孩子或许跟他很是熟悉,说不定卫言能通过令槐寺寻找王子,这样无端的猜忌没有任何的理由再怀疑他就是若羌王子。
虽然他脸上苍白,但卫言回想着还是觉得令槐寺多少有着西域的血,深邃的眼眸说明了一切,那可以大胆地认为,若羌王子是他的主子。
反倒是那孩子保不准真是令槐寺痛下了杀手,防止王子的身份暴露危机变大。
不愧是手段狠辣的西域王子,手下的人也毫不逊色。
“多谢。”卫言没听到屠夫后面的废话,微笑着抬了抬头,在屠夫的愣神里离开。
先要回到军营跟贤王禀报所发生的一切与多处疑点,必须找出若羌王子。
但是没人发现奇怪之处,好似太过分地顺利……
与唐太白的侍卫分开后,令槐寺蹲在河边洗脸,在水波荡漾的波光里看着干净的脸,他勾了勾唇,心道这侍卫还真的傻傻分不清啊,没想过浑水摸鱼的蠢招却骗了过去,那现在的目光就不能在他身上死死盯着。
不过肯定引起了他们更深的疑虑,那就是令槐寺与若羌王子的关系。
“若羌王子?还真是可笑至极的人,”令槐寺捧起水赴在脸上,嘴角扬起充满冷意和嘲讽的笑,看向水里异域风情的脸时有一瞬间想要杀了拥有这脸的人,“早就死了。”
若羌这个姓肮脏下贱,令槐寺几乎是强压下了要杀人的愤怒。
看来去中原的计划要提前,好在唐太白是个娇气的少爷,不出意外最快就明日,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河里的鱼甩尾散了一泼水给令槐寺,他抹了抹脸缓缓起身。
眼下最安全之地就是唐太白的身边,他必须想尽办法地跟着世子,威胁也好,示弱也罢。
他只需要活着。
回到军营还没喘两口气,唐太白就被贤王叫去了。
本来还不怎么高兴父王的人来的太不是时候,又转念一想离开的事,他陪着一脸的明媚笑意跟着小卒。
“殿下的心情似乎很好?”小卒忍不住歪着头问。
“闭嘴。”唐太白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黑着脸轻吼了一声,就见原本好奇的小卒立刻顺着眉不再多问。
彼时贤王正在与副将商量着布防图,虽然西域战败,但也不能放下戒备,毕竟还不知那位王子是生是死,不好下定论。
“王爷,西域的边塞要道派人把守住了,西域王的目的必定是要与我们耗,听闻他们在找护卫军令牌。”
“令牌?”
“臣也不知那令牌有何作用,不过既然是护卫军,想必是有反击的可能了。”
“派人监视西域的一举一动。”
“是。”
副将军与唐太白擦肩而过时贤王刚好看见了小卒,一仔细看就惊觉了一脸疲态却还精神饱满的唐太白,眼里止不住的欣慰。
“父王。”唐太白上前缠着唐言飞的穿着盔甲的手,“您找儿臣所为何事?”
“在镇上有许多日了,你可有从百姓口中打听到若羌王子的下落?”唐言飞淡定地卷起布防图,丝毫没有被影响地捡回不经意间的欣慰和愉悦。
“倒是听他们说若羌王子长相妖艳……”
“思之!”
“……没有。”
“卫言为何不与你一同前来?”唐言飞叠了一眼帘子,轻轻推开他的手。
“还未回军营呢。”他双手环胸面色逐渐显露出了麻烦的神情,顺带着皱起了脸,“父王不是说我明日回京,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这边疆处处是危险,还是把你送回长安才能放心。”唐言飞挑起一边的眉梢,伸手摩挲着他的侧边的头发,“思之难道不想回长安去?”
“自然不是,”唐太白拍开贤王的手,有些苦恼地捶了一下后脑勺,“我想带一个人。”
“哦?”唐言飞的神态描出不一般的意味,“思之看上了谁?”
“不是,”唐太白恼怒地刮了一眼笑容满面的父王,“他救过我。”
这话就不是很对劲了,唐言飞当下就没了笑颜,上下打量着唐太白,嘴里一直问着哪里受伤,还作势要叫大夫,被拦下了。
“我没事,不过是疼了些,若不是他,我恐怕伤筋动骨了。”唐太白夸张地抖了抖。
“让那人来见本王,救了世子可是大事。”唐言飞没感觉到不对劲,目光平淡地轻轻一掀。
一想起令槐寺是西域人,他瞬间而起的激动哽了声吃了一口冷气,放下了环腰的手。
“怎么?”唐言飞问。
“他恐怕不愿与父王见面,”唐太白捏着自己的下巴,侧仰着头看似在认真地深思,“虽武艺不错,却是个胆小怕事的贱民,恐怕担不起贤王面见他。”
“是吗?看来思之很喜欢他。”唐言飞话里有话地瞥了一眼,满脸意味不明的绘色一笑。
“是看在他帮了本世子。”唐太白没察觉到贤王深沉的目光里流露着疑虑,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大发慈悲一般。
“那思之明日便带着他回京?”唐言飞慈爱地撩开他的青丝,摸了摸那额头。
“父王的意思是,同意了?”唐太白眼睛一亮。
“不过是带一个人,有何不可?”唐言飞忍俊不禁地扯住他的耳朵,“我让卫言随你回长安,可别胡闹。”
“卫言?”唐太白不满地皱眉,“不要。”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远及近走进营帐。
“王爷。”
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卫言手里拿着一顶血褐色斗笠草草地看了一眼唐太白,装作没见到似的无视了他,把斗笠向上一抬晃了晃。
“这是……”唐太白向上扬的眼尾一跳。
或许是因为他的惊讶让唐言飞犀利的目光定格在帷帽上,拖长了语气里的疑惑,“你……这是?”
“这是您所说的‘若羌王子’的帷帽。”卫言丝毫不避讳唐太白有些怒意的眼神,冷冷地看向他,“殿下对这人应该再熟悉不过。”
“说什么呢!”唐太白气得嗓子干涩,气急败坏地抻上前一步揽上衣袖,被那冷漠的眼神看着不免挺着胸,“卫言,你怎可污蔑他,他可不是什么若羌王子……”
“思之。”唐言飞飘了一个严肃的眼神,把唐太白惊得缩着头没说话了。
“殿下说的不错,他不是王子,但脱不了关系。”卫言没有惧怕地继续道,“镇里传出若羌王子的消息时,他身边的那孩子隔日便死了,此人没有西域王室的血统,那便是若羌王子的下人。”
“不可能!”唐太白也不管贤王威逼的目光冲上来,指着卫言手里的斗笠否认,“若是王子的人,怎会暴露自己引来他人怀疑,眼下若羌槐王子人人喊杀,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你又怎么确信呢?”
“殿下这般维护那人,为何呢?”卫言一针见血地抛出了疑问。
此话一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思,引出了深深的好奇,把本来无辜的唐太白摁在高台上怀着审问和对质的心思,但也都只是盯着他不敢说话。
“你怀疑本世子?”唐太白会意到小卒和唐言飞的神情,眼一眯沉着脸,“你放肆!”
“臣并不是怀疑殿下,”卫言淡定地接下他的质问和愤怒,“殿下不觉得奇怪?若羌王子的身份暴露后,那孩子就死了。”
“那与他有何关系?”唐太白冷笑一声,很是不讲理地问。
“若他是若羌王子的人,殿下万不可带这人回长安。”卫言依然把怀疑放在令槐寺身上,刻薄地下了罪。
“若羌王子与他有何关系?那又与我带他回中原,又是何关系?”唐太白情绪激动之下在众人的眼里走到卫言面前,蛮横地抢过斗笠,面色沉静了一阵不屑地蔑笑丢下那帷帽,“不过是帷帽上染了血,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杀的人?那孩子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杀了人,本世子要护着,谁敢说不是?”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浮于表面的怀疑打消,迅速地思考着世子的话有几分道理,反而是卫言的话倒是显得仓促说不通,没有证据的定罪难以信服,也因为确实见惯了唐太白嚣张的气焰,毫不夸张地说,贤王向来不会逆着来,世子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那要是真的如唐太白所说,就算那个还未见过面的罪人犯了错,那个孩子真是他杀的,可唐太白要护,来多少个卫言都是无用的。
这是权力。
“看来,殿下是执意要维护那西域贼子了?”卫言的脸色瞬间在沉默里染了寒霜。
唐太白笑了笑没说话。
是与不是在那笑容里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卫言再怎么说又如何呢?
“既然不是若羌王子,带回中原,也无妨。”唐言飞眸子肃穆地盯着卫言,语气里有意无意地偏向唐太白。
“是。”卫言再无奈也不能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