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赶了路唐太白也累了,趴在床榻上说睡就睡,忽然一阵冷风擦过,激得他应激似的起身坐直。

    借着月光看到,令槐寺怀里枕着剑靠在窗边,歪头凝视他,像个鬼吓得唐太白脚下一滑。

    “你怎么进来的?”唐太白惶恐地看着他。

    令槐花抬手指了指窗口。

    “翻窗啊。”唐太白抖了抖衣袖盯着他,缓缓摸索着坐下来,“你来有何事?”

    “嘘。”令槐花只是伸出手指抵在唇上,眉头一抬,夜色里隐匿着一丝阴戾,慢慢悠悠地放下手走来。

    “什么……”唐太白的眼眸涌上疑惑,有些莫名其妙地仰起头眯眼扬眉。

    “夜里忽有所想,不过是想问殿下一些事罢了。”令槐寺语气平淡,顺着用腿勾来凳子坐在他身边,身子微倾凑近,“殿下可否告知与我呢?”

    “但说无妨。”唐太白眼睛闪烁了一下,慌乱地别开脸低下头缩着脖颈。

    “殿下可有见过此物?”令槐花也不端着了,面色冷漠得拿出一枚令牌滑在桌上,“看着不似你的啊。”

    唐太白怂怂地堪回头瞥一眼,而后抬起震惊的神色,眼中骚过一抹难以置信。

    “嗯?”令槐花唇角溢出一声笑,声音低沉,“看来是知晓啊。”

    “你从何得来?”唐太白有些激动地问。

    看着废物世子眉间一处忧,他单手撑着下巴抚了抚下唇。

    “殿下定想不到,方才我差些就丧命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

    令槐花挑起眼,回过味来哑笑几声。

    方才刚落脚客栈就觉得不对劲了,令槐花发现有人一直盯着他们,在西域长期遭人监视暗算,这感觉不可能错的。

    所以在进了厢房后令槐寺不急着就歇了,他干脆将计就计,好引蛇出洞,若那人不主动出击,定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不过这个人蠢,贸然行动打草惊蛇。

    令槐寺故作已经睡下,剑却在手中,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截,然后缓缓勾起嘴角。

    只听一道“唰”地出鞘声,而后撂起大片的血腥味。

    月光如浓稠的水倾覆在令槐寺略微病态的脸上。

    暗夜本就隐藏着更深的疯狂,如糜烂的槐花,陷入烂泥中。

    “真可笑。”令槐花挽一道剑花挺身而立,冷漠得俯视着在地上疯狂抽搐的男人,一脚踩在了他的喉咙上,“原来是中原人啊,还以为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发现了。”

    松开脚后令槐花撑着膝蹲下身,向这个垂死挣扎的人伸出手,安抚似的把血揩在他的脸上。

    “你……看起来似乎很不满。”令槐寺一脸奇怪的模样,指尖戳在他的眼角,露出一个略带阴暗的眼神,说话却轻声细语,“先从眼睛开始还是……”说着剑一转顶了顶那人的嘴角。

    身下的人想大声尖叫,他模糊的意识里慌神着,那只手像利刃骤地戳进了眼眸里,钻心的痛使他神经疯狂跳动。

    不禁嘶哑着低吼。

    “疼吗?”令槐花看着那被搅烂的两双洞眼,冷笑着摇摇头。

    “我说……”他扭动着身子尽力地发出一些嘶声,眼睛里流出的血堵了口鼻,呛得他又酸又咸。

    “哦?”令槐寺眨了眨眼,眉宇忽而立了一道暗涌的狠戾,“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

    “齐……齐府……”

    看着他奄奄一息渴望求生的样子,令槐寺眯着眼微笑。

    “齐府?这我可从未听过。”令槐花声音很低很低,在深夜里似乎是恶鬼寻命,“还真是一无是处,脏了我的手。”

    随即觉得无趣,他将手放在那下巴边,发狠力的往上使劲推,房里“嘎嘣”的一声。

    瞬间安静。

    慢条斯理地掀开这衣袖,意外的是,令槐寺不禁发现了类似于中原权贵的令牌,还有西域刻印的信。

    “私通~有意思。”令槐寺把信揣袖中,回身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知那废物现下如何。”

    他在窗口探出身子脚一踩翻了去,再定睛望,转身从唐太白那屋进去。

    甫丢一个眼神,废物世子趴在床上歇着,姿态实在不雅观。

    令槐寺喘了一口气。

    床榻上的人身子一颤坐起来摔在地上。

    “?”令槐花。

    回到眼前来,唐太白窘迫地抓紧衣袖。

    “所以你把行刺的人杀了?”他冷得打了个激灵。

    “有何问题?”令槐花眉眼一撇。

    只一眼,唐太白吓得迅速埋下头捧着脸,“这令牌是你搜到的?”

    “是,不过殿下既然认得,那我便不有疑虑,只不过,这令牌背后的人,与您相识吗?”令槐寺轻捻着指腹,眼睛里流露出杀意。

    “自是相识。”唐太白哆嗦着伸手拿着令牌,翻来翻去地仔细确认,“我不会认错,这是齐府的令牌。”

    “行刺那人说着什么齐府齐府,我可听不懂,直接杀了。”令槐花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上一秒还阴沉着脸,此刻恢复平静。

    “这倒是怪了。”唐太白越想越觉得古怪,心里压根就没想过有一天闯到齐府的人刺杀。

    趁着口渴,令槐寺抻着手倾茶而饮,用从未有过的深沉的眼神打量,稍微掀开眼皮就透过那双狐媚子般的眼眸的深邃。

    “不过你没……”

    唐太白似懂非懂地懵懂转过头来看向他时眼眸微缩,裂射出错愕。

    “还真是信任我啊。”令槐寺抬起的手缓缓收回来,撇了撇衣裳起身俯视他。

    “啪”地一下唐太白软绵绵地倒在桌上不动了。

    “毫无防备的蠢货。”令槐寺向他的脸伸出了手,轻轻点了点那卷翘的眼睫。

    顺着月光,令槐寺端起半杯茶一饮而尽,随即转身翻出窗外。

    一道黑影掠过。

    房顶上慢悠悠地走过了一只黑猫。

    令槐寺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房顶上的猫,冷冷地眯起眸子,在落下一滴雨后才收回视线进入厢房。

    “小香啊,不是说过不要乱跑。”一身黑衣蒙面的女人站在房顶的另一侧朝黑猫甩了甩手。

    “喵~”黑猫几步跳到了女人枕着的双臂上,舔了舔爪子。

    “非要带这只猫,差点被发现。”

    女人头微偏,不屑地讥笑,“那妹妹回西域好了。”

    “你以为我想?”戴着面具的红衣女子双手环胸,“不过倒是令人意外啊,居然看到了咱们亲爱的王子殿下。”

    “要上报主人吗,不然我们被王子殿下发现了说不定会遭殃。”黑衣女子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猫。

    “不必,”红衣女子盯着指尖的血,挑出舌尖舔舐,“王子殿下不会注意到我们,不过看他那样子,西域王这个老不死的怕是完蛋了。”

    “走吧,还有几只臭老鼠呢。”黑衣女子脸上的微笑甚是诡异。

    月光渐渐阴霾在云端后。

    第二日下了大雨。

    醒来时唐太白浑身酸痛无力,还有些发冷。

    在桌上趴着一夜,当然会疲惫。

    洗漱好拉开门,令槐寺和卫言早已经等候多时。

    “殿下,今日雨大,明日再走吧。”卫言道。

    唐太白搓了搓鼻子打了个喷嚏,“明日走便明日吧,本世子要用膳。”

    “是。”

    阴雨天客栈里冷冷清清,店小二拿着抹布在柜台打瞌睡。

    等听到有人喊,他的下巴撞在了木台子上,疼得呲牙咧嘴的,只能扶着下颚含糊应声跑过来。

    “你……”唐太白看着坐着喝茶的人,欲言又止。

    “殿下怎么了?”令槐寺接收到目光,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睡的如何?”

    “还不错。”唐太白瞬间脊背一紧。

    “不过殿下,我倒是不知,你还藏着在下的告发信呢。”令槐寺把手摁在他的腰腹上箍紧,脸上的笑意不变,“这要让令某如何是好?杀了你?还是……”

    他的手像是攀附在身上的毒舌游走,蹭着抚到了唐太白的小腹上,指尖稍微用力压,就见这人微颤。

    “吃了你?”

    听到这话,唐太白顿时冒冷汗。

    什么意思……

    吃了他?

    “我没有要告发你……不是的,别杀我。”唐太白擦了把虚汗,慢吞吞地侧着头轻声。

    “该怎么让我信你呢?”令槐寺装做费解的模样,又拉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来,“那殿下跪下来求我,怎么样?”

    正当唐太白为难害怕不下时,卫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过来一杯茶。

    “殿下,喝些茶。”卫言瞪了令槐寺一眼,他也只好收回手,无辜地耸耸肩。

    唐太白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几分,小口小口抿着茶水,还忌惮地扭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人。

    “小二,来壶酒!”

    走进来一对男子,从穿着打扮看,应该是江湖人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丢下布巾转身走去后厨。

    上酒时小二晃悠悠的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你没听闻过?”其中一人戴着笠帽,甩头的同时飞溅几滴水在小二脸上。

    “此话怎讲?”另一人抹了把脸,接过酒碰了碰干了。

    “这事儿都传开了,小二你还不知道?”另一桌的破烂衣服庸人端着碗吆声,“咱们城里不是有个富商,内什么……何有钱呐。”

    “是何又言。”小二叹气解释。

    “反正就是这个人儿吧。”那人拍了拍桌子,硬是把那碗酒都喝了才撂起头来,点着桌子,“他死啦。”

    店小二又钻到柜台数钱去了。

    “死了就死了,还能活了不成?”

    他“啧”了一声,像是瞧不起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人,“本是没什么,他家里有个小妾,是个江湖人,说什么她夫君被人下了蛊。

    “县官大人派仵作和大夫去瞧,你猜着怎么着,还真是蛊毒,这可惊动了朝廷哪。

    “听闻这事本来啊是太子出手解决,没想到六皇子有些手段。”

    令槐寺方才闭着眼听到“蛊毒”时,眉头一跳。

    西域会蛊毒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若论蛊杀人,只有那对双生子。

    雨越来越大了。

    “哎呀,店小二,我要一间房……”

    随着朦胧的雨雾,逐渐掀开了初春。

    “你说,王子殿下是否发现了?”红衣女子难得一见地对黑猫有好脸色。

    “或许吧,”黑衣女子躲开她的目光转过身,抬起手撑了撑伞纸,“六皇子的人还没来?”

    “别急,该来的会来。”

    两人相视一笑,走入深处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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