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唐太白压着低哑的声音附耳道。
“殿下我。”秦胭脂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仰起头。
——这般喜欢你那小妾?
唐太白推开秦胭脂偏过头。
这促使秦胭脂很是疑惑不解地攥着手绢不出声,有些可怜地望着唐太白,他踱了几步抹了抹脸抽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门。
“殿下……”秦胭脂着急忙慌地跑过去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神一晃看向渐行渐远的背影。
“夫人,夜里凉,快回房吧。”小五讪讪一笑弯了几下腰双手摊开指向不远处。
“嗯。”秦胭脂咬着牙点头。
被夜里的风灌了个顶唐太白才慢下脚步,将手甩了甩覆在身后,耳边听到小五的声音他就驻足在院墙前指着天上的弯月,“小五,去给我拿酒来,本世子今夜要赏月。”
月有什么好看的?
小五先是抿嘴愣了一会,被他的好世子连连看了几眼向后一退匆匆忙忙跑向夜深之处,嘴里还带着嘀咕声。
伸着头看四下无人,唐太白把衣袖撂一撂的往墙上踩了踩顺着把手用力一抬压在墙面上,他向上跳盘住墙边沿一拽坐了上去。
等小五抱着一罐子酒过来时就看到自己的世子殿下悠哉地坐在墙上打哈欠,他被这场面震得脚下一崴,然后哭爹喊娘地求着世子下来。
这要是摔了他这个下人可赔不起。
“闭嘴。”唐太白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理直气壮地双手环胸,“你要让我夜里上墙的事传到母妃那里?”
“是。”小五刚要泼出去的声音捡回来压低,“殿下别摔了。”
“酒给我。”唐太白手指向上一抬。
看着唐太白这不怕死的样子,小五都慌,他走到墙边把酒坛子举起托住,手里的重量全然消失才松开自己的手站在一边。
坐在高墙上不管是哪个小院都能清晰地看到,唐太白打开酒坛子仰头畅饮,酒香环绕之后撩开衣裳下摆抬起腿在一侧。
“殿下您别喝太多,这陈酿醉人。”小五看这架势赶紧劝道。
虽然唐太白是个废物,别的不说但是他的酒量是实实在在的不错,在众多宴会还未醉酒过,嘴上说着喝酒伤身喝酒醉人,小五心里真还好奇世子醉酒。
“这酒还不如上回上灯节父王带来的拿一壶酒。”唐太白嚣张地晃了晃坛子,看起来没有一丝醉意。
“殿下,这酒后劲足着呢,您别再喝了。”小五拔高的音量被他喘着气压下,脸上冒着冷汗。
“本世子从未醉酒过,后劲足又怎样?”唐太白手肘顶在膝上支着下颚,“也不知令槐寺上药没有,不过他为何对我这般生气呢?”
“殿下苦恼什么,令侍卫生气也碍不着您呐。”小五就奇了怪。
“你不懂,”唐太白伸出食指摇晃着,“他啊要是生气了,我可就没好日子了。”
“……”小五怀疑世子有点醉了。
这是开始说胡话了?
目光从院子里的桃花延伸着飞去的风看向了月光打散的院子,也许是因为唐太白喝了酒有些看不太清,他搓了搓脸眯起眼,一道寒光掠过月光的朦胧映射在他的眸子里。
翩翩衣袂随着令槐寺挽出一道剑花横向扫过,他手一弯向后仰着,剑在身体周围旋转随后从下向上撩起掀起一阵轻风衣边流过,潺潺之水的月光穿过树叶落下斑驳的点点洒在那深邃眼眸上,转出了别样的忧思和伤愁,剑在手中快速旋转向前直刺又向上挑起。
春深时的困意被缠绕着微醺,最不平的朦胧之意混杂在淡淡的香气里。
一袭惊鸿的夜里看剑,才是陈酿,让唐太白陷入了剑与风交缠的暧昧里,他手一抻向前微微倾着。
舞剑的惊鸿客在月光下被暮春亲吻。
酒浓意上头,唐太白看得出神,突然向前跌去,他身子挣扎着背摔在了草笼中,脸上泛着红晕。
“殿下啊!”
“别吵,小五……”
“怎么了殿下?您摔着没有啊。”
“我好像,”唐太白望着天上的月摇着头,弥漫着懵懵的脸上红晕未消发烫,“喝醉了。”
“殿下快起来。”小五想要扶着他而俯下身。
“我自己起来。”唐太白推开他的手坐起身,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惊异。
小五心里不免好奇唐太白看到了什么反应这么大,不过幸得不错,院墙不高恰好身下是草笼和草丛,不会有事,不然他都不够命跟王妃交代。
“殿下您要坐多久啊?”小五把手放在腰上挺了挺。
“你退下,我自然知晓回房的。”唐太白胡乱地摆摆手挥了挥。
“殿下,快回房吧。”小五手掌在衣服上搓了搓打了个冷颤,“夜里风寒,我怕殿下禁不住啊。”
“我吹了风又怎样?”唐太白起身撇了撇衣裳,又在脸上拍了几下回过神来,“回房。”
“……是。”小五抱着身子跟在他身后。
唐太白满眼笑意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他肩一矮一巴掌甩在小五身上,“令槐寺伤还没好啊。”
被这么一打小五腿都在抖,他欲哭无泪地摸着自己的背,“是啊,令侍卫伤还没好呢。”
七日之内不得用剑,令槐寺的伤没好不说反而严重了,今夜又耍剑,这能好的了?
喝了酒的唐太白睡不着,半夜又从床上爬起来在窗前吹冷风看着参天桃树。
一只孤鸟从他眼前飞过,带着悲鸣像是在诉苦。
怎么睡着的唐太白没了印象,他只记得做了一个梦,一棵槐树开花到落叶归根。
半睡半醒的时候唐太白迷迷糊糊里看到了令槐寺站在身边,就把手抬起来向着摸去却被抓住了手踝,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一下子睁开眼向前一撞用力坐起身。
“你要做什么?”令槐寺神情顿了一下恢复一贯的冷漠。
“没什么。”唐太白把头埋进膝上的被子把手抽了回来,闷着眼转为问他,“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在你离了中原前一月内,哪些个婢女进了你房内?”令槐寺牵了一缕唐太白的发丝在手中顺着滑到了那腰际。
“一月之内?”唐太白抬起泛滥着绯红的脸献出为难的神情,“府里婢女出入我房内不少见。”
“你没感到不对之处?”令槐寺手绕过他的侧颈扣着下颚向上一顶,俯下头直勾勾地盯着唐太白的眼睛,“诸如香薰……”
“为何要问此事?”唐太白问。
令槐寺拇指摁在他的脖颈脉络上摩挲着,“我问你便告诉我,多问一句我让你这辈子说不出话来。”
被迫仰头见他眉宇染上阴霾的暗冷面容,唐太白气息不稳地颤抖着。
“回答我方才之问。”令槐寺的手缓缓在唐太白的脖子上拢着手。
“有……上回荷欢和百合来了后香薰闻着让人头晕。”唐太白沉吟了一会才急切地回答。
“嗯。”令槐寺松开他站起身垂下头,“她们身边有婢女?”
“荷欢和百合都未曾带婢女来。”唐太白一口气从心内叹了出来,“当时香薰是百合换的,但香薰未经他人之手。”
若是顺水推舟地就这样想下去必然会怀疑到荷欢和百合二人身上,百合嫌弃最大,但她那蠢样犯不着害唐太白,令槐寺颔首地又抬高眉眼走到香炉眼掀开。
“怎么了?”唐太白掀开被子下床凑到香炉前好奇地打量。
“没什么。”令槐寺盖上香炉转身坐到椅子上捻了捻手指,“不过是你与阎王擦肩罢了。”
“什么意思?”唐太白惊恐地坐在床榻。
“世子殿下知道怕了?”令槐寺似笑非笑地扯了扯他的亵衣领口挥了挥,“不过我也不知谁给你下毒。”
“啊……”唐太白心一慌随着身体绷直了,“那我……那……”
这人随意逗一逗反应是这样的有趣,令槐寺忍不住发出短暂的轻笑声,手从衣领游到了他的细腰。
“不过现下只有我下毒。”令槐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摩挲着指尖。
“……”唐太白。
没有争议的事实,在唐太白的自我印象和认知,人生里第一次毒是令槐寺下的,身体的痛也是令槐寺这疯子给的。
“你那小妾也是烂人。”令槐寺态度淡然地倒着水抿了抿,“若哪天我杀了她,那是她贱命该死。”
“你为何这样厌恶她,不过一介女子罢了。”唐太白忍不住开口。
“你喜欢她?”令槐寺掀开一个阴狠的眼神。
“没什么。”唐太白局促地低下头。
“更衣。”令槐寺用灼热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后别开了眼舔了舔干涩的唇喝了一杯水。
用了膳唐太白心想着好好问令槐寺的伤,不走巧了,百合推开门进房内来,看到令槐寺瞬间沉下了个脸耷拉着眼。
“殿下,你娶小妾了,那……会赶我走吗?”百合快步上前捏住唐太白的臂弯要抱上他,却被令槐寺的剑拦了下来。
“令侍卫这不合规矩吧。”百合放下手把愤恨的眼神显露出来。
“你的婢女叫什么名字?”令槐寺放下茶杯凛冽地看向温九。
“你想干什么?”百合挡在温九身前向前探头语气不耐地问。
“叫什么名字?”令槐寺眼神犀利地眯了眯不答反问道。
“温九。”唐太白坐下来戳了戳令槐寺的手,下巴朝着温九弄了弄,“她叫温九。”
“在贤王府多久了?”令槐寺追问。
“一年有余了。”唐太白抢了一步百合要质问出口的话。
令槐寺唇角突然扯了一下。
之前没注意,看来这个叫温九的婢女,大有来头啊,也可能是齐家的人潜在贤王府为了害死唐太白,倒也有几分意思了。
“温九斗胆问令大人,为何要问这些?”温九从百合身后走出来。
“我为何告诉你,管好自己。”令槐寺语气冷到了极点,眼神都变得暗沉充斥着戾气。
“是温九冒昧了。”温九别了一个阴湿的眼神压在眼底。
“殿下你看他,一个侍卫不知礼数啊。”百合娇嗔着扬起手绢一挥扫过唐太白的脸。
“问几句罢了,有何不可的。”唐太白推开她揉了揉脸。
“殿下~”百合瞪着淡定沉着的令槐寺气得微颤。
“百合姑娘还不走?”令槐寺不屑地耻笑着,“那正巧我问问你。”
“你不知道你差些时机就害死了你们世子殿下吗?”
这句话像是剑出鞘,锐利难当地扫向了百合和温九,房内四人各怀心思。
唐太白纳了闷地盯着令槐寺。
“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害殿下!”百合声音一激动喊了出来。
“那你说是谁呢?”令槐寺像是在调侃地用深沉的眼神在她和温九之间扫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