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了他在琦玉县的家。
在车上的时候，男人甚至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对小孩怎么看”。
我猜他真正想表达的是“我有小孩，最好别影响你给我花钱”。
现在还不是对别人过去的私生活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我耐住性子，等待伏黑甚尔打开【伏黑宅】大门的那一刻。
家里似乎没有人，那位漫画里甚尔入赘的新婚妻子和女儿津美纪都不在家。
我在读漫画的时候，还以为这个阶段的伏黑甚尔已经脱离了“家”这个环境，入赘的目的更多是给伏黑惠安置在一个能照顾他的地方。
结果他比我想象的更加轻车熟路，刚好能踩到妻子和孩子不在的时间。
之后的我才了解到，这个一户建是伏黑甚尔置办的房产，他的妻子已经习惯了这种“允许双方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带人回来”的潜规则，显然这也不是男人第一次这样做了。
有些大款就是喜欢这样，大概是觉得偷情的感觉更加刺激吧。
因为经济崩盘带来的社会压抑和性癫狂，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婚外情和不伦之恋已经快成为这个国家文化的一部分了。
我当然明白伏黑甚尔在想什么，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我想试着去他家碰碰运气。
一般这种剧情正是打开新剧情点的时候，只窝在高专里看老鼠监控是不会推进剧情进度的。
我穿来的时间其实有点迟了，留给自己发育的时间显然不够。星浆体的任务随时都有可能开始，在那之前的时间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到了伏黑甚尔的家，他从门口砖墙的缝隙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
玄关处有一双小小的鞋子。
除此之外，其他鞋子和拖鞋都收在鞋柜里，表示主人的出行。
男人没有理会这点细节，进去后他还按照流程正常接待了我一番，询问我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水就好，麻烦甚尔了。”
我坐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看着男人走进厨房。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我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是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一点点。
门缝的影子里，大概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窥视。
真的好巧。
这也太巧了。
小孩意识到我在看他，在慌乱下急迫地关上门，反而让关门的声音在空气中更加明显。
这下连厨房中端着水的伏黑甚尔的发现了。
“等我一下。”他把水杯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视线落在我身后的卧室门上。
门后的小孩见到他要进来，无助地退后两步，只能仰头看着贸然闯进来的陌生父亲。
“你怎么还在？”
我隐约能听见父子二人对话的声音。
小孩子的声音更细、更小些，还带着沉闷的咳嗽声。“……阿姨和姐姐回老家了…咳咳……”
“她们没带你去？”
“……我生病了。”
现在的伏黑惠正是会因为不舒服而感到委屈难过的年纪，尤其是许久不见的父亲像对待没用的包裹一样对待自己，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这么难过，他早就习惯了老爹这种态度，但病痛可以击垮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城墙。
其实我面前的茶几上就放着药箱，大概是伏黑夫人临走前放在这的。
我打开药箱，看到里面儿童用的维生素泡腾片和止咳糖浆，将泡腾片取出一片放进还没动过的水杯里。
“最近似乎有流行性的病毒，小孩子很容易中招吧。”
我端着泡腾片水过去，假借关心地举动成功看到被伏黑甚尔身体挡住的小小伏黑惠。
“小朋友，有吃过午饭和药吗？”
陌生的父亲带回家陌生的女人，小伏黑惠又重回了小时候经常遇见的情景。
他在和我对视一瞬后快速躲开，只是垂眸盯着脚下的地板，有些沙哑的回答道：“……吃了。”
但是厨房显然没人动过，垃圾桶里也什么都没有，伏黑甚尔知道儿子在说谎。
看到我举着水杯要递给他的样子，伏黑惠还是双手接过杯子，橘子的气味和泡腾片化开的气泡一起跳跃到他的下巴上。
“看起来好像状态不是很好，甚尔先照顾一下小朋友吧，”我对身旁的男人说道：“我可以在客厅等。”
“……啊，好吧。”
我猜，伏黑甚尔的内心可能也挣扎过那么一瞬间。
他转身便进了厨房，还不忘告诉伏黑惠把药喝了，“药”指的是那杯泡腾片水。
如同刚才说的，我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只是里面时不时还会传来小孩咳嗽的声音，听起来病情似乎比较严重。
咒术师也会生病吗？我不知道。
带着好奇，我打开手机给家入硝子发过去一条短信询问，随即转念一想——既然咒术师会喝醉，那大概也是会生病的。
喝完橘子味的“药”，伏黑惠在咳嗽中将脏杯子拿到厨房清洗，随即被自家老爹嫌弃地催促他吃药。
为了拿药，他被迫再次和我面对面。
其实伏黑惠不太清楚自己的情况应该用什么药，但是眼前这个陌生阿姨刚刚拿着一瓶药水，应该就是他该吃的药吧。
看到小孩子的窘迫，还有他一直试图将无助隐藏起来的样子，我想没有人能做到对此置之不理。
于是我伸出手，用手背去探知他额头的温度。
“脸红红的，好像有点发烧了哦。”
“……”
小伏黑惠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我继续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惠。”
在伏黑惠额头上的手暂时松开，又重新贴上小孩软软的、有点温热的脸颊肉。
“那小惠吃过饭了吗？没吃东西的话先不可以吃药哦。”
被捧起脸蛋的伏黑惠顿时愣住，只能闷声应道：“还没有吃饭。”
趁着伏黑哥还没长大的这段时间，这样可爱的小脸蛋当然要好好玩一玩。
“那就等爸爸做完饭，小惠再吃药吧。”我熟练地检查他的病情，“惠把嘴巴张开，说啊——”
“啊——”
果然，我看到小孩的喉咙有些发炎。
没费多少功夫，一碗冒着热气的乌冬面端上桌——基本上就是把冰箱里的食材们组合了一下，比如袋装的乌冬面、冷藏的味增酱和鸡蛋。
这个量对于三四岁的小朋友来说足够了。
拖着被病毒入侵而感到疲倦的身体，小伏黑惠听话坐到餐桌旁，慢吞吞吃面时的存在感就和他小小的身体一样不起眼。
解决完临时出现的儿子问题，伏黑甚尔站到我面前，从上至下地阻挡住我投向厨房的注意力。
男人单手撑着沙发，不经意道：“那小鬼不用管，一会让他回屋睡觉就行。”
“也好。”
他站的离我很近，使我不得不将头仰起来看他，“正好我们谈一下关于六眼的事吧？说了这么多，其实会雇佣甚尔是因为有非常要紧的事，我想只有甚尔你可以做到吧。”
既然话说到这，伏黑甚尔也找地方坐下，我明显感觉到左侧的沙发垫陷下去好大一块。
眼见主题直接跨越到真正的任务上。
我首先抛出第一个饵，“甚尔知道天逆牟吗？”
“没听过这个名字，咒具吗。”
“没错，是上次雇佣的一位诅咒师的咒具，”我打开手机，翻出麻生之前发过来的一张照片，“就是这个，天逆牟可以强制接触正在发动中的术式，甚至是六眼的无下限。”
听到六眼，伏黑甚尔恍然片刻，“……怪不得他们成功了。”
六眼可是诅咒师头上久久悬挂着不知何时落下的斩首铡刀，不给任何忏悔的时间直接给予死刑。
虽然伏黑甚尔并没有把自己与“诅咒师”这个群体绑定在一起，但毕竟大家混的是同一个圈子，他很明白这个道理——只要神的表象被击破，就说明五条悟与周围的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诅咒师可能被杀死，咒术师可能被杀死。
而到今天，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血液翻涌的信号——五条悟也能被杀死。
曾经的伏黑甚尔也曾想过，六眼从出生起就是整个咒术界的核心，御三家都说他一个人肩负起了整个咒术界的命运，这种逻辑不是很搞笑吗。
就连赌马的赛场上，也不是血统最纯正、喂养条件最好的赛马就一定会赢。
在知道“六眼被诅咒师袭击成功”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当时就在想，连加贺那种三脚猫都能伤到六眼，那自己没有理由不行。
只要能有那把天逆牟。
“我的想法是，可以先将天逆牟交给甚尔。”
我可以单独和加贺见一面，要确保天逆牟能在伏黑甚尔手上。
其实这是很有趣的一个细节。在我得知，天逆牟这个明确能打破五条悟无下限的武器，这个时候居然不在伏黑甚尔手上，而是一个漫画里根本就没出现过的诅咒师手上时，我非常惊讶。
这不禁让我想到两种可能性——要么原作中伏黑甚尔就是在这段时间才刚刚得到天逆牟，没过多久就急匆匆地接了盘星教的悬赏，直接和六眼对战了。
要么，这个世界与我认知里的漫画剧情并不完全相同。
只是后者太超过我能接受的范围，简直像恐怖故事一样的一种可能性。
如果真的和“漫画剧情”不一样，那一切都有可能是不一样的。
我要立刻，停止这种想法才行。
所以我必须和伏黑甚尔联系上，必须掌握他的每一步行踪，确保他的人设没有超出我认知里的那些剧情，这样我依然对他有掌控力。
“哦——真的可以吗？老板是要杀掉六眼是吧。”
细微的动作变化表示伏黑甚尔开始兴奋起来，“说起来，我以前还见过那小子一次呢，可真是不得了了的任务啊。”
不问雇主要杀六眼的原因，倒不如说这个男人自己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我也不是一定要五条悟的命，只是他的存在太显眼了。”
手机上的照片换成另外一张，是偷拍的一张加茂家某位长老的照片。
“在对六眼下手之前，我需要甚尔先去加茂家一趟，这个人在本家的住处有一间密室，我需要知道密室里藏着什么东西，不要被发现，也不要拿走里面东西被察觉到异样。”
传统的和室宅邸是不可能没有老鼠的，可我的老鼠只看到了加茂老家伙如何进入那间密室，任何试图偷偷溜进去的老鼠都被结界挡住了。
这个时候，无咒力的优势就能体现出来。
“行，那到时候我会录视频发给老板的。”尽管不是杀人的任务，可术式杀手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这个时候，在餐桌前的伏黑惠吃完乌冬面，在我们说话的间隙时悄悄走过来想拿到药品。
伏黑甚尔合时宜的不再说下去。
我起身走到伏黑惠面前，再一次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吃了药就去休息吧。”
药箱里有儿童用的消炎药，我按照说明书取下一粒交给伏黑惠，“这个药现在吃一粒，晚上睡觉前还要再吃一粒。”
“好。”小孩听话的将药咽下去，喝了两口水。
还有我倒在小量杯里的止咳糖浆，伏黑惠也乖乖喝掉了，我叮嘱他止咳糖浆喝完的短时间内不能喝水和吃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在爸爸审视的目光中回卧室了。
虽然还只是小豆丁，但伏黑惠已经很清晰的意识到爸爸不会再做多余的事了。如果睡醒后他还是很难受的话，津美纪姐姐教过他可以用家里的座机打119。
而伏黑甚尔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儿子一样。
“这次只是意外，”他伸手蹭了蹭鼻子。
“什么？”我不解道。
“我的小孩，”伏黑甚尔朝卧室的方向抬下巴，“玛奇玛小姐能接受吗？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这小子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这种事情无所谓，毕竟提出要来甚尔家里的也是我呢。”
“很少能遇到您这样善解人意的老板了。”
伏黑甚尔伸手抚上我的后脑，宽大的手掌顺着头发下滑，“毕竟，以前有些人包我的时候说怎么样都可以，结果一看到这小鬼就接受不了，还说我这属于欺诈行为什么的。”
“诶——真的吗？我是觉得人夫更有风情来着。”
我任凭他靠近，双手还只是放在腿上没有任何动作。
将我们两者的关系稳定在“包养”上，对我来说当然是好处多多。
“更何况，甚尔的儿子很可爱，长得和你很像呢。”
男人的另一只手贴在我的脸颊上，紧贴着皮肤将我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朵后面，手掌的干燥和茧子都能非常明显的感知到。
“是您太识货了，老板。”
漂亮的女人花一个亿来包他，即便是关于御三家又怎样，就算让他当几天狗又能怎样。
伏黑甚尔的原则大概就是如此——没有原则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