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达最后决定去广南旅行,将其当作跨入成人世界的一次独立旅行。作为一个地地道道苏北地区的人,她很想尝试最南方的饮食习惯,毕竟脑海中总浮现地理课本上的那些美好风景。
凌达和好友秦凤文一拍即合,收拾行李订完车票规划行程就出发了。
走之前凌达还在犹豫要不要同崔哥讲一声,但终究几年没见了,也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透露行程的地步,所以凌达索性不管他,和母亲报备并得到同意拿到费用后,就踏上了毕业之旅。
第一天到达属实是有点不适应,太热了简直,以为穿个轻薄裤就足够了,但谁知道,汗一打湿,裤子黏在腿上,远没有直接将长裤变成短裤来的凉爽。
崔琦是在凌达到达广南的当天得知的消息,听着手下的汇报,他眼神有一丝的空旷。
手下汇报完没有出声,等着主家发布其他指令,却只用余光瞥见他微低着头,未见其他神色。
“订票,尽快。”
崔琦一发声,黑袍面具已经收到退下。
等黑袍面具退下后,崔琦拿出一旁的老人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
广南东甲村,正当午夜,一条收信提醒音响起,郝柏宇迷迷糊糊地点开,心里咒骂着啥人敢在这会扰民!恍惚就看到崔琦发的信息:她已到,护安全。
一个激灵直冲脑门,郝柏宇一个鲤鱼打挺便坐起,心脏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终于要来了。
他太激动了!亲人就要相见了!不知道梁咏还认不认识我!她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嘛!啊啊啊!她回来我就有人撑腰了!啊啊啊……
肖世伟在门外守着突然听到一阵床震动声,以为郝柏宇遭遇其他家族暗杀,没等他推开房门,就听到长门的心理活动,瞬间放下准备推门的手,默默又站回去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唯有嘴角的一抹笑容始终都没有放下。
不稍时,屋里传出走动声,只见木门被推开,外面月色正浓,郝柏宇披了件轻薄绿色衬衫,月光落满一身,走了出来。朝站在门侧的肖世伟勾了勾手,眼神难掩喜色,说:“跟我去接娇娇回家。”
肖世伟看到这情景不禁抿嘴低头笑了起来,感觉长门在“跟那位娇娇谈恋爱似的”,但碍于上下级关系,肖世伟没有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言狂笑。
“你知道的,你一向控制不好心里开关,我能听到你的心声。”郝柏宇突然出声。
肖世伟一震,抬头看见郝柏宇正斜眼蔑视他,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肖世伟咳了咳,耸了耸肩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行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记得别对我开领域。”
“好的,长门。”肖世伟点点头。
“走吧,让我们去诱诱这位总躲在外面的小人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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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你尝一下这个,太好吃了!”凌达端着手里的肠粉,让秦凤文也赶紧尝尝。
秦凤文看着凌达的神情,也猛吃了一大口,“嗯,比学校里卖的好吃多了,天晓得我一直以为肠粉只有一层糊糊和调味剂!”
“是吧,果然还得出来见见世面,不然哪晓得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我们没吃过。”
“哎你看这个胡萝卜好Q啊,感觉很适合和你家那个玩偶兔的做配对。”凌达和秦凤文走到一个摊位上,被其中的玩偶所吸引,秦凤文说道。
凌达拿起胡萝卜捏了捏,感觉太可爱了,手感很完美,想买下来带给家兔玩,于是便抬头询问摊主多少钱。摊主笑而不语,只光盯着凌达笑。
……凌达不敢动,以为摊主没有听到,便又重复一遍,摊主还是只盯着凌达笑。
……凌达还是不敢动,觉得摊主的笑容变得好像越发肆意了,手底下用力拉了拉身旁还在低头挑选其他玩偶的秦凤文,秦凤文疑惑地转头眼神询问凌达。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没有得出一丝结论,凌达眼神朝手里的玩偶扫扫,视线又转向摊主。秦凤文眼神突然坚定起来,朝凌达点点头。
然后秦凤文就指着凌达手里的胡萝卜,看着摊主,张大嘴,一字一句蹦出来:“HOW MUCH THIS?”
凌达震惊了,万万没想到秦凤文突然拽起英文来,尽管无措,但还是没有表达出任何反对的神情。
郝柏宇有点装不下去了,看着眼前梁咏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似的。
自己脑中幻想两人见面似老乡见面,会相拥哭泣诉说离别这十几年的苦楚,最终两人会携手共同说,“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梁咏竟然不!记得!自己了!不记得他了!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看着凌达说,“你不认识我吗?”
“霍,这人不是聋子欸,也能看到人。”秦凤文瞪大眼睛看着郝柏宇同凌达说道。
凌达有点无措,打着哈哈,对摊主说,“我要是说认识的话,这胡萝卜能便宜卖我嘛?”
秦凤文点点头,有点认同地拍了拍凌达的肩膀,说:“孩子,还是你会做生意!”
郝柏宇说实话有点被气到。
“不会!”不认识就不认识!
“摊位上的玩偶一律25元!现金某宝还是某信?”
凌达瞥了一眼摊主,转头跟秦凤文说太贵了,还是再看看吧。
“哥,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毕竟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是一家人欸。”秦凤文眨巴着双眼对郝柏宇说道。
“谁是你哥,别搁着套近乎,我可不吃这套!”
“好的那我们走达达,这个摊主看起来脾气大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我们再逛逛,说不定其他摊主好说话呢。”
秦凤文转头想拉着凌达走,郝柏宇似乎有所感,又觉得自己这趟任务不能出任何差错,又或许是童年情分仍在,即使梁咏因为一些事情不记得自己,自己也应该表现得大度点?
“欸20卖给你们!”郝柏宇说。
“15!”秦凤文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这还做啥生意啊大姐,我得亏死。”
事实上这个摊位是郝柏宇吩咐肖世伟买下来的,他才不管买多少钱,郝家不缺钱,他这么说是故意让自己打工人的形象更逼真。
“那就10元!”秦凤文抢着说道,凌达在后面拉了拉秦凤文的衣服,示意她别太过火。
“行行行,别讲价了,就10元!”
秦凤文和凌达对视了一眼,双方都能看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那既然这样,那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郝柏宇,家住胡伯路东甲村407室,家中排行老二,有个大哥和三个妹妹。”
凌达从没有见过这样一种人,介绍自己时详细到门牌号,她同样在秦凤文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与不可思议。凭着即将大学的睿智,秦凤文抢着说,“我姓秦名文,她叫达凌,我们是来旅游的,家住在黄河边上,每天能看到奔腾的黄水从天上来,波澜壮阔。有机会你可以去我们那做客哈。”
凌达听完秦凤文的回答,赞同式的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是赞同秦凤文说的话,还是表扬秦凤文对真实信息做了处理。
至少郝柏宇听完后,开心地同她们招了招手,表示有机会一定去观赏一番。
事实上,他的人早已经把崔琦那边收集到的信息暗收回来了,也知道她们所说话八成都是假的,但也只是打着个哈哈过去了,免得对方再起疑。
再聊下去郝柏宇邀请她们一起吃午饭,凌达婉拒了,正巧这时肖世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眼神示意郝柏宇有事汇报。
得了空子,两位女生便打个招呼先行离开,表示有缘再见。而实则转过身来祈祷不要再遇见。
“我觉得他热情地太过头了。”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这么感觉!太恐怖了,真像表面笑着温和对待我们,背后能对我们做坏事的人。”
“确实,但说实话,他长得倒不赖嘻嘻。”秦凤文回忆着郝柏宇的样貌,“我就喜欢白白嫩嫩的,柔柔弱弱型的。”
“你小子,出门在外别恋爱脑了,还是祈祷不要盯上我们吧。”
“什么嘛!恋爱脑在我这可是褒义词,你这是在夸我对待感情真诚!”
“……我真是服了,快走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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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走,郝柏宇和肖世伟就离开了摊位,往人少的地方走。
“长门,那位到了,在门中等您。”
“到的还挺快,正好有些事得问清楚,老用那破手机传消息,学年轻人又学不像!我先回去一趟,你继续跟着梁咏,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是。”说罢,二人兵分两路。
殊不知,早有暗角将两人行踪原原本本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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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正值晌午,可是门中堂内却是昏暗一片,两侧刻满龙雀朱红色的柱子肃然矗立着,顶撑着这一方水土;两侧的烛台摇曳又似在怒吼,照着人的身影发着虚,总感觉影中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
“呦,几年不见怎么感觉你还长高了不少?”郝柏宇的声音从堂外传来,步子逐渐靠近,一直站在堂内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是崔琦。
“你也不赖。”他回应着。
“哼,跟你也没什么话说,来来回回总共也就那两句。”
双方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再接话。
过堂两侧的烛台照着这看似无比和谐的一幕,实则地底下波涛涌动。两人齐齐盯着上前方摆放着的台桌,从上到下都摆放着郝家世代追随的梁桩主,他们都是整个东桩的英雄。
东桩到如今已经在世三百二十九年,世人皆未知有其存在,更不知道东桩存在的重大意义。而事实上,并非桩内所有人都知晓东桩存在的原因,东桩的历史传承皆有神化意味,因为只有东桩中重要的管事人、接班人知晓其存在的价值。而当他们一旦知道所赋予他们的使命责任时,便是他们誓死捍卫东桩的选择时机。
“前梁桩主已经去世快二十年了,现梁桩主的身子也已经快不行了。”空气中回荡着郝柏宇突如其来低沉而又悲伤的声音。
“崔琦,你告诉我,凌达到底是不是梁咏,为什么她都不记得我了。还是说,凌达只是你精挑细选来代替梁咏的?真正的梁咏她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