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初使劲一抛,把盒子扔到了房顶上。
走到院子外面,听见里头乱哄哄的,季然和程琀的声音最大,听起来像在吵架。夏知初快步走进院子里,谢绮星慢他一步跨进院内。
程琀被唐小娟拉着,抬手指着季然的鼻子,大有要上前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另一边,张茁萌和许值没在拉架,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望着吵架的两人看热闹。
夏知初斥责道:“干什么呢你们两个?”他挡在二人之间,与眼里有怒火的季然对视。在旁观的谢绮星看来,夏知初的举动下意识将程琀挡在身后,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保护行为。
他大概看懂了守梦者内部,为何组员如此拥护自己的组长了。
夏知初这一阻拦,唐小娟终于将程琀的手拉了下来。季然没做解释,转身就走,喊也没喊夏知初一声,身后看戏的许值与张茁萌也一同离开了。他们与走进院子里的原住民擦肩而过,为免起疑,夏知初拽着程琀的手把他拉向室内。
进屋后,程琀卸下冲天的愤怒,委屈地朝夏知初控诉:“组长!季然那家伙污蔑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干,他是不是有病啊?”
木屋内并不宽敞,夏知初坐到床上,让他们三个也随意坐下,大个子都站在屋里显得拥挤:“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娟,你将发生了什么完整给我说一遍。”
正午时,唐小娟与程琀是回院子吃的午饭,他们二人早上一无所获,和夏知初一行差不多经历,同样翻了许久草地和农田。吃完饭,二人商量着趁原住民都回屋了,去牧场找找线索。可就在刚要出门时,许值一行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季然走到程琀跟前,往他身上甩了个东西,一块棉麻布掉到脚边,程琀俯身捡起来,发现是当地用来包草药的囊袋,拆开来就是张麻布。
程琀疑惑地问季然:“这是干什么?”
季然愤怒地指着他问道:“你明明知道我对百草花过敏,为何要塞到我身上?”
程琀无语地说:“你......我......什么?我什么时候放你那的?不对,为什么说我放的!”
总之,季然就像被谁附身了一样,程琀哑巴吃黄连,拉着夏知初的胳膊告状:“他是不是失忆了?早晨我只是拉了他一把,什么时候朝他塞百草花了?”
夏知初问:“也就是说,你们早上遇到过季然他们?”
唐小娟点头:“季然和程琀平时关系还不错,程琀遇见季然就搭着他聊了两句,我也没注意到他俩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程琀:“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来诬陷我啊,我是知道他对许多花都过敏,但我有病吗非要塞个他过敏的东西去膈应他。”程琀别开脸,手还拽着夏知初,表情早已垮了下来。
夏知初抬起眼去看谢绮星,发现谢绮星垂着头沉思,没有来应他的眼神。夏知初蜷了下指尖,转回头问程琀:“季然和你吵起来后,许值全程都没管吗?如果说季然这一出无中生有的戏瞄准在你身上,必定是许值授意过的,他们编排此遭,肯定有目的。”夏知初把程琀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指尖点在床板上,哒哒哒哒,帮助他思考。
唐小娟回答:“许组长和茁萌只是看着,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季然和程琀吵起来大概和夏知初与谢绮星看线索是同时发生的,那时院子里应该只有戈弗雷一个人提前就在,而他听见吵闹声也没出来看,不知此时跑到哪里去了。
“组长!你说季然是不是得病了?那什么谎言癖,他诬陷我!”程琀越说越激动,如果跟前放一面鼓,他能直接升堂诉冤。
“你干嘛?你也疯了?”程琀“啧”一声,唤回了夏知初走神的意识,身旁搡动,发现谢绮星从靠着桌角坐到了他和程琀中间,把程琀挤到床脚,程琀的一半屁股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谢绮星挤过来坐着,却依然和夏知初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这张木床其实很小。
谢绮星转头望向程琀:“我觉得不是季然得病了,而是你得病了。”
“你!”程琀简直要气疯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他们夏组长的弟弟,处处黏着他们夏组长就算了,竟然如此颠倒黑白,“你有什么证据?一个新手家家,以为我怕你吗?我和娟儿的经验比你丰富多了,你竟敢......”
“好了!你俩都给我住手!”夏知初站起身来,伸手把两人分隔开来,阻止谢绮星把程琀怼到地上,也同时阻止程琀对谢绮星上手上脚,像小学生打架似得。
“这位弟弟,虽然我们和你是初次组队搭档,但你说话得有证据。”唐小娟在此时开了口。
“真好,还是我搭档理解我。”程琀倾身抱向唐小娟大腿,被她闪身躲开了,谢绮星在后面补了一脚,程琀霎时以脸问候土地。
程琀呛土版:“卧槽......唐小娟你等着,解梦后我就去九组参你一本。”
唐小娟回击:“我不是理解你,正是太怀疑你了。我们假设季然并没有犯病,他为何要假装你害了他,他吃饱了撑得吗?所以请这位弟弟好生解释一番,也算为我答疑解惑了。”
“我......你......”程琀气得要口吐鲜血了。
谢绮星幽幽开口:“如果他没犯病,你也没去害他,唯一可以解释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程琀坐在地上懒得搭声,以眼神回应:“?”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有人在害‘你’。”谢绮星伸出食指,点在程琀额心,“或者说,有人在害我们,我们所有人。”
“有人刻意给季然塞了使他过敏的东西,然后让他误以为是你接触他后才出现在身上的。”谢绮星双手后撑在床上,仰头叹了口气,“这个人想让我们互相之间的信任防线崩塌。”
“这......”唐小娟忽略了这一点,她埋头思考着细节,越想越觉得谢绮星的看法极其有道理。
程琀反而听完仿佛被安慰到了,转悲为喜:“我就说嘛!老季怎么会那样想我呢,一定是有人害他这样想的。”
“那是谁这样做的,是许组长吗?”程琀还是想不通。
夏知初起身后靠在了谢绮星方才倚的桌角,他瞥向仰头望天的谢绮星,棱角锋利,察觉到视线,轻飘飘望来,稍微一歪头,眼神里夹杂着些许陌生的夏知初从前没见过的东西。
从小巷里看线索到现在,谢绮星好像哪里变了。
屋里只有夏知初一个人面向窗户,一道阴影靠近,夏知初立刻发现,将目光投向了窗户,根据身形,他很快分辨出了走过来的人是谁,他对其他三个人说:“或许,能给答案的人来了。”
石文苑,或者说尤格玛丽从窗前走向木门,抬手敲了敲:“请问,方才发生争吵的其中一位朋友,你还在里面吗?方便出来和长老说两句话吗?”
夏知初从里打开了门。
尤格玛丽视线上移:“朋友您好,我找那位,坐在地上的那位。长老在大木屋里等候您。”
夏知初眼神授意,程琀站起身,往大木屋走去,就在尤格玛丽也要转身的时候,夏知初伸手敲了敲门框:“请等一下,玛丽。”
夏知初走出屋外,唐小娟和谢绮星也跟着走了出来,他们三人将尤格玛丽围了起来,但没有刻意压迫,让她觉得稍微放松,也同样让她感到此时无法抽身离开。
夏知初问她:“玛丽,你们村是哪个王国的村落?”
玛丽微笑着回答他:“东轮赛亚,世界的宝石之国。”
夏知初又问她:“那你来自哪个王国?”
尤格玛丽作为石文苑,如果初始设定一致,必定和守梦者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个问法一是试探石文苑会不会说谎,二是试探守梦者是否来自同一个国家。
“我?”玛丽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表现得很困惑,“我吗?其实阿父告诉我,我是他们捡来的遗孤,小时候,他们是从月亮河里把我捡来的。所以,我具体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先生。”
玛丽表示了歉意,看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撒谎的可能性。
这时夏知初指向自己,又指向谢绮星:“我和他,我们俩是来自哪个国家的?”
玛丽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巡回,夏知初察觉到,她的黑色眼睛里有一圈蓝色的波纹在慢慢荡漾,随着波纹荡开,眼白也变得混沌一片,玛丽像被魇住了一样,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小娟震惊后退,嘴里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女儿。”此时,长老从大木屋里走了出来,他用不拄拐的手打了个响指,夏知初观察道,玛丽眼里的波纹立刻消失了,并同时恢复了神智,她走向长老,好似什么都不记得,全然不提刚才发生的事。
长老将走在身后的程琀推向夏知初他们,对他们说:“矛盾已调解好,朋友们抓紧时间去找技能牌,千万不要耽误了时间。”
夏知初领着其余人走出院子,出去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长老双手搭在拐杖上,皙白的肤色在太阳下完全不会发红发黑,笑着回应夏知初的视线,嘴角咧向一个普通人到达不了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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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没什么啊。”程琀说,“长老说不用追究了,对我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快些去找线索吧,不能叫别人抢了先。”
“可你刚才......”唐小娟张嘴,夏知初拦了她一下:“你们三个人,现在去找许值,我要去个地方,不能和你们一起。然后记住我的话,就算发生争吵,也不要和自己人分开来行动。我会派小黑远远看着你们,有危险找地方写我的名字,我就会赶过去找你们。”
“至于程琀的事,先翻篇不管了。”
夏知初面向唐小娟,望着她的眼睛:“明白了吗?”
唐小娟抿抿嘴,将十万个为什么咽进了肚子里:“明白了。”
夏知初拍一把她的肩膀,与他们擦身而过,向反方向走去。谢绮星回过头望着他的背影,没过多久便收回了视线。
分队三人出发去找许值,天空很快传来圣鸟的啸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