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来得突然,两人皆没有带伞,想着趁着雨小,先跑回去。却不想两个嬉戏躲来躲去玩闹的过程中,薛翳突然消失在自己身旁。齐明槐急得乱了阵脚,喊了几声薛翳的名字,没有人应,附近查看许久,这才在一处猎户的陷阱处找到了薛翳,大抵是踩空摔落,头磕撞在一处,薛翳昏迷地靠在一角,他的一只脚踩进了铁制的老虎夹中,流了不少血。
“薛翳!”
无论怎么喊,薛翳都没有任何动静,齐明槐心惊胆跳地从四周去找能就救人的东西,去路轻功几公里,恰好找到了这个猎户的家,急忙借了个梯子,跟着猎户救人去了。
“你们两个奶娃娃没事跑后山来玩什么,不知道这里常有老虎出没吗?!”猎户急忙将不省人事的薛翳背了出来。
“对……对不起……”齐明槐心里愧疚,心沉进一片苦涩的洋里。
这件事将成为齐明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不该非要薛翳跟他出来玩,如果薛翳没有跟他出来,就不会出这样的一码事情发生,也不会牵连出后面的许多事情。
他的手不断地在发抖,全是他的错,他害薛翳流了好多血。他看着薛翳惨白发灰的小脸,齐明槐不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已经想到了薛翳若是活不成,那他这样的罪人怎么好苟活在这个世上。眼泪簌簌就落下了,他一边擦眼泪,一边跟着跑。
薛翳躺在单独的寝室里,他先是被一阵阵抽泣给弄醒,再是头和脚上钝痛。他一睁眼便是齐明槐哭花了的脸,眼睛都肿成核桃了,惹得薛翳愣了一下,嘴角一翘,笑了一下。
“我又没死,哭丧啊。”薛翳头上绑着绷带,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声音还有些虚弱。
“呸呸呸!不吉利,别说这种话,你可知,你当时脸都没有一点血色,血流了一路的,我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快不行了?就算我死了,也不怪你啊,你紧张什么?”
“怎么不怪我,若不是我硬扯着你去,怎么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薛翳一下攥紧了被子,直接说道:“我一天一夜没练武了,这怎么行,这伤要多久才能好?”
齐明槐没想到他一醒就是问这些:“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被那老虎夹子伤到了骨头,要修养一段时日,这是在所难免的。”
“这怎么行!过一段日子就要比武了,我怎么能就干坐在这里,看着他人上学堂,习武,自己浑浑噩噩的渡过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齐明槐无法说出口,因为他意识到薛翳生气了。
薛翳通透明理,明摆着不想怨齐明槐,是他自己参与了这件事,若他不应,不去,确能避了这灾,但现在没有如果,可是。
齐明槐的大气不敢出,抽噎都停止了。
他想出声安慰薛翳,但薛翳散着发,低着头,发出毫无感情的声音:“你走吧。”
“薛翳……”
“我叫你走听不见吗,耳朵聋是吗?”
冷言冷语,连露出来的眼睛也是冷色的,推距人千里之外。齐明槐偏不动,薛翳更怒了,直接推开了被子要下床。齐明槐没有反应过来,薛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齐明槐连忙抱起薛翳,放在床榻上,按住薛翳,不让他挣扎:“薛翳,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想我走的。我也知你难过,你心善不愿怪我,但我想你发泄出来,这是我的错,你不该总让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么冷冰冰的地方,我心疼。求你了,要打要骂,我都愿意受着。”
“你少自作多情!谁需要你可怜!”
“这不是可怜,是我想赔罪!我这一天一夜都不敢睡,你起了烧,我就一直守着,给你换水擦身,但这都不够抵我万分的罪过。”
薛翳疼得浑身发抖,他咬着牙,不愿哭声泄露。一百天,那就是比武之日了,他怎么能不讨厌齐明槐,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矛盾,他不想这样对齐明槐。他阴暗的一角露出,快要侵占他的全部理智。
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恨齐明槐。
他手上一个闷锤锤在齐明槐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颤抖:“怪你,都怪你要我去那劳什么子的破山!”
“是,怪我。”
“若不是你,我的脚不会伤了!”
“是,怪我。”
“齐明槐……我参加不了比武大会了。”哭腔显露了出来。
薛翳多么看重这次比武,每日勤练武功,不曾松懈,可偏偏这时受了伤,怎么能叫人不难过,不生气……不恨呢……
一锤接一锤的绵软,想是薛翳还未恢复,身体还弱得很,放齐明槐身上堪比挠痒痒,不如师傅罚他的重。但那一句一句话,如一座座山,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他搂抱着薛翳,梳理他的乱发说:“你放心,我必找到法子,让你在比武之前就站起来。”
薛翳未吭声,突然摸上了齐明槐的背,摸着凹凸不平。
“你把衣服解了。”
“光天白日的,不好……”
“两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叫你脱了!”
薛翳盯着齐明槐面色绯红的脱了衣服,他再说:“转过身来。”
齐明槐乖乖听话,只好转身。背后一条又一条没有好的疤痕尽显在薛翳眼前,丑陋狰狞又刺目,薛翳只觉心口一疼,手不自觉地摸了上去。
“师傅打的?”
“是,我带你出门一罪,害你受伤再加一罪。”
薛翳嘴巴不饶人:“活该!”
“是我活该。”齐明槐被骂心底突然好受了些许。
“金创药呢,今天涂了吗?”
齐明槐一直忙着照顾薛翳,没去太管自己的伤,他回答说:“没有。”
“药拿来。”
“嗯?”
“笨死了,我说药拿来,这伤口,没有第二个人你能涂得到吗,你要等着伤口溃烂我也不管你,到时候疼死你去。”
齐明槐一听心里就明媚了起来,原来薛翳并没有很讨厌他,还愿意为他上药,虽然说话总是这样,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心口不一罢了。
薛翳替齐明槐涂好了药,擦了擦手,玩弄着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说:“你想赔罪?”
“是!”
“好啊,就罚你给我找出恢复的法子,再有你必须每天给我做饭,伺候我更衣洗漱,不准假以他手。”
齐明槐愣了一下,连忙抱住薛翳的腰说:“就这么简单?”
“我可是很难伺候的!到时候可别说我难为你。”
狐假虎威,明明吃什么都不挑,吃什么都吃得干干净净的,更衣洗漱更不用说,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齐明槐心中一笑,抱住薛翳蹭了蹭他的脸颊。
薛翳,你可真的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