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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5号,陈林,请到二号诊室就诊】

    医生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睛又挪回电脑屏幕,“想好了没,今天就得住院了”。

    陈林低头看着挂号单,“杨清南,放弃治疗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杨清南是他的门诊医生,也是陈林高中时期的同桌,毕业后重新开始联系是因为陈林的病。

    杨清南认真看着他,还是说:“我还是建议你马上住院治疗,多活一天算一天”。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陈林问他。

    杨清南没有任何的犹豫:“放弃”。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又解释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天天上班,本来就讨厌医院,生病了还得在医院,那多绝望”。

    陈林的外婆就是死于癌症,那段痛苦的压抑的回忆是陈林至今想到都忍不住掉泪的经历。

    他不想和外婆一样,死在医院。

    “哎——你还没想好的话,再回去想想吧”杨清南叹了口气,较为体面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开始写处方单,“我多给你开点助眠的药,还有止疼药,这个要省着吃,吃多了效果会变差,疼得不行了再吃一颗。”

    “嗯,谢谢”陈林拿了药方,看着诊室的好几束鲜花,道:“那个大学生还在追你?”

    从陈林第一次因为晕倒踏进这个诊室,就没见过鲜花重样的。

    “哎”杨清南又叹气,似乎颇为头疼,“我二十八,他十八,一个小屁孩懂什么,新鲜感作祟而已”。

    是啊,陈林转了转手上的戒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上永不缺让人心动的新鲜感,其实得到了之后也就那样。

    杨清南又给他开了些中药膏方,瞥见了他手上的那枚银戒,似乎有些意外,但只说:“改天有时候可以吃个饭”。

    “好”陈林拿上外套,“我走了”。

    还没踏出医院门口,陈林手机开始震动。

    来电的正是陈林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挚友。

    刚接通耳边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哭叫声,陈林马上赶到酒店,上了六楼,敲了门。

    方凝星眼睛肿了一大圈,头发睡的全部飞起来,乱糟糟的,见到了陈林,眼眶又开始蓄满眼泪。

    陈林嫌弃的推了他一把,十分无奈,“祖宗,你又跑哪去了?”

    方凝星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他永远懂得怎么让好友心软。“去徒步登山了,山上没信号,我都差点死了”。

    陈林:“你到底什么时候放弃那些毫无意义的极限挑战?”

    方凝星和他不一样,他有很好的家庭,姣好的面容,运气成绩都很出挑,仿佛是上天得天独厚的宠儿。

    他总是那么自由随意,无拘无束。

    “哎呀,莫要生气了,我出发的时候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吗?”方凝星嬉皮笑脸的:“而且我这不是来报平安了嘛,你知道的,我运气从小就好到爆炸。”

    “这次又是和谁分手了。”这是陈述句。

    方凝星见他不生气了,瘪着嘴开始吐苦水,“就上次那个男的,你见过的那个,他妈的,狗男人,居然背着我找别人,被我当场抓包了。”

    陈林对好友的情感史不做评价,根据他对方凝星的了解,事情没那么简单。

    方凝星说:“你好兄弟我被甩了,你都不安慰我?!没看到我哭了一个晚上吗?”

    “你变了”方凝星扯了扯他袖子,“你还记不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数学课,老师叫带尺子,我没带”方凝星绘声绘色的演绎着:“然后老师很生气,板着脸说:没带的同学全部给我站起来!”

    “你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尺子丢给我了,然后毅然站起来受罚”方凝星问他“你还记不记得,真的你当时帅炸了。”

    陈林记性其实很差,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对这段回忆也毫无印象。

    方凝星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当时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和你当一辈子好朋友。”他又说:“我们家陈林这么优秀,不知道以后会娶到什么天仙似的媳妇。”

    陈林无视方凝星的星星眼:“你又想岔开话题。”

    “今天去蹦极。”陈林说“后天去爬山,万天去沙漠徒步。”

    “叔叔阿姨又经常在国外,方凝星,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我走了以后,你——”

    “你打住,什么走不走的。”方凝星噔噔噔跑去洗漱,“别重色轻友啊,就算你有了老婆,也是我的好兄弟,我不允许你除了死亡以外的原因离开你兄弟我。”

    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天而降,笼盖在陈林全身,他很小声的回答:“嗯。”

    半个小时后,刚刚那个一脸鼻涕满头杂草的方凝星又变成了那个元气满满,光芒四射的方凝星。

    “走!”方凝星搭上陈林的肩膀,“请你吃火锅,这大冷天的,必须吃火锅,加麻加辣。”

    陈林笑他:“不伤心你前男友了?”

    “怯”方凝星笑起来特别阳光,“他算个叼毛,追我的人环绕地球三圈都绕不完。”

    陈林和方凝星勾肩搭背地走出酒店,鬼使神差的,他回了一下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梁霜晨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小家碧玉的女孩,正揽着梁霜晨的胳膊撒娇,蹦蹦跳跳的。

    梁霜晨只露出一个侧脸,依稀可见扬起的嘴角。

    陈林霎时愣在原地,两只脚像是被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

    方凝星也疑惑着回头,跟着陈林的视线啧啧了两声:“那个男的挺正的,是我的菜,下次遇到我要去要联系方式。”

    陈林摸了摸胸口的玉,又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低头慌忙打开手机,看到梁霜晨的头像还是没有变。

    如果说办公室的女老板是一号,刚刚那个美女是二号,那陈林又是第几号。

    还有梁霜晨家里那个说是为他专门准备的房间又住了几个人呢?

    “咋了?”方凝星拍拍他的肩膀:“陈林,你咋了,不舒服吗?”

    “哦,没事。”陈林把手机收好,默默地把戴在无名指上的银戒改为了食指。

    两人一边走,方凝星追问他:“刚刚那个男的,你是不是认识?”

    陈林说不认识。又问他这么喜欢吗?

    方凝星一拍大腿,“那种品级的,简直就是gay圈天菜,你不是gay,你不会懂的,而且我都不用上手摸。”方凝星贼嘻嘻凑到他耳边:“他牛牛肯定很大。”

    “额……”陈林对于这种毫无逻辑的猜测无法苟同:“他刚刚不是搂着女生进去的吗?万一、人家不是同呢?”

    “我管他是什么。”方凝星说:“正所谓我思故我在,正是由于我看到了他,他才存在的,这样一想还有什么好怕的。实在是不喜欢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方凝星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说出一些狗屁不通的言论,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方凝星,好像方凝星生下来就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陈林默默把自己的清单上加了一条:要像方凝星一样活。

    火锅冒着热气,方凝星一边涮肉,一边和陈林说自己近期的旅游计划,火锅店的透明窗可以看到都市霓虹灯光和络绎不绝的行人。

    陈林很突兀地问了一句:“和男人做很爽吗?”

    方凝星酒杯都没拿稳,一杯刚倒的啤酒撒了大半,“你你你,干什么?这是什么问题?!”方凝星都开始结巴了:“不会真被我影响了吧。”

    “没有”陈林喝下一杯酒:“我就是单纯好奇。”

    方凝星长叹一口气:“你吓死我了,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好奇去尝试一些东西。”

    “好奇害死猫知不知道?”

    “说起感觉嘛”方凝星往嘴里送了一口肥牛卷,“也就那样,主要看两个人的契合度……毕竟男人嘛,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情情爱爱,都喜欢直奔主题,觉得不合适就换一个。”

    雪花如棉,纷纷扬扬地从天空落下,陈林莫名感受到一股股寒意。

    他还是很厌恶雪,偏偏今年的冬天尤为漫长。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陈林的酒量更要差些,他很久都没喝这么多了,方凝星搀扶着把他送回了家门口。

    看着紧闭着的黑色大铁门,陈林莫名其妙非常抗拒回家。

    楼下的便利店人来人往,陈林坐在门口的小岛台上,每进一个人,都掀起一阵寒风。

    电话拨通,那边的人似乎有些喘气。

    陈林没开口说话,只能听到电话那头长长的白噪音。

    梁霜晨问:“怎么了?”

    陈林反问:“你在干什么?”

    梁霜晨答:“夜跑。”

    “夜跑?”陈林轻笑一声:“真的?”

    “嗯。”

    “我是第几号?”

    梁霜晨似乎没听清:“什么?”

    “你来接我。”陈林突然变得很霸道:“现在,立刻,马上,来我家接我!”

    那边安静了几秒,梁霜晨说:“好。”

    半小时后梁霜晨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换了一套西装大衣、甚至连每根头发丝都落得恰到好处,浑身透着一股矜贵,和夜跑两字毫不搭边。

    要说在约会还差不多。

    陈林给了他一个白眼,路过他身边时还闻到一股香水味。

    “你身上难闻死了。”陈林说,“上车啊,你要冷死我?”

    梁霜晨扶着他,说“你喝多了。”

    “我一点都没喝多。”陈林上了车一会儿嫌弃座位太硬了,一会儿嫌弃温度太低了。梁霜晨把空调打开他又嫌太热了。

    梁霜晨只能将就着他,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盖在陈林身上。

    陈林突然就变安静了,只呆呆盯着窗外,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迷离。

    梁霜晨问他去哪。

    陈林说:“去你家,我要睡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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