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

    沈见岁静坐着,维持着双眼放空的状态,很久都没有说话,分不清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等到桌上的汤凉透的时候,沈见岁才重新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悲不喜、不惊不诧。

    她的语气也同样平静:“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当年的一切都只是陈睦做的一场局,抛弃我、和我分手、将我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身陷绝境,都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而这一切的目的是——拯救我。”

    沈爸爸看了妻子一眼,“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但说是‘拯救’,其实对你,并不公平。”

    沈见岁点点头,“好,我都明白了,我之后会找陈睦谈谈这件事的。”

    沈婧舔了舔唇,刚要开口,沈见岁突然一拍大腿,高声道:“那么现在,让我们聊回收购的事情吧。”

    父母二人都是一惊,他们看了看彼此,大眼瞪小眼。

    沈爸爸拼命地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地说:“……收购?你现在还有心情聊这个?”

    沈见岁耸了耸肩,“不然什么时候聊?我和陈睦的事情反正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再拖拖也死不了人。但咱们公司的事情是迫在眉睫啊,难道等珅信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我再来聊吗?”

    沈婧死死盯着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再看一遍。

    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沈婧大笑起来,“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确实是一个样。”沈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你妈和我闹分手,我哭了三天,她倒好,分手第二天就出国谈生意去了。”

    “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可别提了。”

    沈婧摇着头感慨一声:“时代早变了。你想想,珅信刚成立那会儿,霍老要入股珅信,差点抢走决策权,以为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可这一转眼,我们俩家也要做亲家了。”

    沈见岁听见这话,无神的双眼中忽地放出精光。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妈,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行云之前也打过收购珅信的主意?”

    沈婧点头道;“是啊。霍老眼光好,珅信第一款产品上市之后就被他看中了。不过他的儿子,好像是大儿子吧,觉得我们的新产品不可能卖得好,又急着填补亏损,就瞒着霍老把股份又卖回给我了。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的产品真的推出后,成了当年行业黑马,他们心里多少也是后悔的吧。”

    沈见岁揉了揉太阳穴。

    这件事,她好像之前就听说过。

    对了,是第一次和霍子清一起见霍老的时候。

    那时,霍老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只是你那叔叔目光短浅,珅信刚起势,他就迫不及待地卖掉了股份,还自以为一本万利。”

    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重,沈见岁原本没太在意,但仔细想想,却似乎透露了什么。

    沈见岁疯狂转动大脑,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看起来越来越亢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忽然猛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沈爸爸惊恐地看着她,问妻子:“小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发疯呢吧。”沈婧不慌不忙地喝了杯茶。

    笑声停下,沈见岁终于恢复了平静,她问:“妈,不,沈董事长,你知道何薇家的地址吧?我现在必须去见一见她。”

    “现在?”沈婧有些惊讶,她看了一眼手表,说,“这个时间,你去她家没用。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那里找她。”

    ·

    四个小时后。

    按照霍家的规矩,订婚宴的第二天晚上的霍家家宴,也是沈见岁和霍子清第一次以未婚夫妻的身份拜见长辈。

    作为未婚妻子,沈见岁应该携父母一起出席,和霍家的长辈们一起共用晚餐,这顿晚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距离晚宴仅剩半个小时的时候,沈见岁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霍子清在家里急成了陀螺,他发动自己的下属和他一起给沈见岁、沈见岁的父母、沈见岁的公司打电话,可所有人的电话都没有打通。

    霍子清流出冷汗时,一个下属举起了电话:“小霍总,沈总的秘书电话通了。”

    “手机给我。”

    霍子清三步并两步奔过去,听见电话那头的曾宁以非常淡定的语气回复道:“你问沈总在哪里?沈总当然在工作啊,今天是工作日。”

    霍子清错愕地问:“那今晚的家宴呢?”

    “沈总处理完急事就会过去,请不要着急。”

    曾宁说完就挂了电话。

    但霍子清怎么可能不着急呢,霍老爷子雷打不动地在下午五点半吃晚饭,一家子的亲戚全早早到了,正陪着老爷子聊天,巴不得趁这个机会多在老爷子面前多刷刷脸。

    所有人都在问,子清,你那位未婚妻呢?

    霍子清愤怒地将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然后朝着一旁脸色发白的下属说:“看什么看?一个手机我难道赔不起吗?!”

    ·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沈见岁和她的家人仍旧没个踪影。

    晚宴并不等人,依然准点开席。

    霍老爷子入座后,扫了一眼三个眨眼的空位,又抬眸看向霍子清。

    一言不发,已知大祸临头。

    霍子清讪讪地回答,垂下的头快贴到桌子了:

    “见岁原本已经快到了,可是公司有要紧的急事必须她回去一趟,不得已要迟到一会儿了。”

    霍老爷子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旁的大哥却嘲讽道:“沈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为了公司连家宴都没法参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霍家没人开过公司呢。”

    另一边的表妹也跟腔:“大哥,别这么说。沈小姐的公司想必是出了大事,不然也不会一家三口齐上阵,连派个人先过来的空也没有。”

    桌上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霍子清脸色发绿,却没法反驳。

    老爷子不咸不淡地扫了长孙一眼,大家才恢复了安静。

    “开饭吧。”

    老爷子一声令下,晚宴照常开席。

    ·

    另一边,沈见岁完全将霍子清的死活抛在了脑后,按照母亲给的地址,来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

    何薇是鹤城本地人,保留着许多本地人的习惯。例如不爱去大商场里的连锁品牌店,却数年如一日地光顾小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老旧咖啡店。

    沈见岁赶到的时候已接近晚饭时间,何薇喝完了两杯咖啡、看完了一本书,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

    沈见岁飞奔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她的书上。

    咖啡店里的阿叔阿奶都纷纷看了过来。

    何薇今天穿得很休闲,满脸都写着“老娘退休了”这五个大字,故而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抖索。

    她不满地看着沈见岁,眉头蹙起,问:“沈总,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我已经离职了,该交接的都交接了,麻烦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咖啡店在巷子深处,汽车开不进来,沈见岁是一路跑着过来的,呼吸还有些乱。

    她喘着气解释道:“我、我不是来逼您的,我是来向您求教的——您就当是长辈给晚辈上的最后一堂课吧。”

    沈见岁几乎一晚上没睡,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肉眼可见地憔悴不堪。

    可即使已经疲惫到如此程度,一双圆眼睛却闪烁着灼灼的光,坚毅地、执拗地盯着何薇。

    沈见岁和沈婧年轻时长得很像,此刻这副模样,更是何薇恍惚了一下。

    这丫头能找到这里,一定是沈婧帮的忙。而若没有大事,沈婧是不会这样打扰她的。

    想到这里,何薇重新坐下,说:“你问吧。时间有限,直接说重点。”

    沈见岁深呼吸两次,缓慢但郑重地发问:

    “何总,我记得您之前说过,珅信绝不可能做出更好的产品了。那么,我想向您请教,除了我本人的原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结果?珅信需要发展,还缺什么?资金、人力还是技术?”

    何薇用近乎悲悯的眼光看着她,回答:“这三样,珅信都缺。”

    沈见岁安静了很久。

    最终,她还是缓了过来,她挺直了后背,直视着何薇的目光。

    “如果我说,我已经想到了办法,这三样东西,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让珅信获得。

    “那个时候,你愿意再回来吗?”

    ·

    沈见岁抵达霍宅的时候,霍子清已在门口来回踱步了数百遍,一看见她的人影,立刻小跑着冲了过去。

    “你怎么才来?晚宴早就结束了。”他虽然极力压抑着怒火,但还是能听出话中的责备。

    沈见岁笔直地往霍宅内走,头也不回地答:“不是告诉过你吗,公司有事要忙。”

    “这里谁在公司没事要忙?但今天是我们订婚后的家宴,所有人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大哥他们在饭桌上说得有多难听?”

    霍子清越说越激动,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沈见岁并没有对他的态度发难,而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大哥是你叔叔的儿子,而你的叔叔是你爷爷的大儿子,你爸在兄弟里排行老二,对吧?”

    霍子清愣了愣,“是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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