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与乐在听完元徽月的想法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笑得僵硬:“小姐,同时巴结楼少爷和太子,似乎不太道德。”

    元徽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与乐,元家现在做的事,本来就不道德。”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更不计后果罢。”与乐无奈:“而且三心二意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元徽月想起楼观南皮笑肉不笑的那个表情,认同颔首:“那倒是真的。”

    她还是安心准备楼家的及笄宴罢。

    没想到元汝舟看到她的请帖后并没有太兴奋,他将请帖扔到桌上,愤懑不平:“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楼无咎把我当马驯?”

    “那我不去了?”

    “不去?”元汝舟横了元徽月一眼,冷哼:“我倒了对你也没好处,你觉得你该做什么?”

    好想给他一拳,但元徽月忍住了。

    楼成壁是楼家二房的女儿,楼家人丁单薄,她自是格外受宠。

    但筵席也比之楼无咎的寿宴简单许多,来的几乎都是与楼氏过往亲密的家族。

    同仇敌忾地,对元家人自然仇视。

    好像到了另一个崇文阁。

    楼成壁被几个女眷围在铜镜前,她们谈论梳头的钗冠,谈论楼成壁即将定下的亲事。

    “听说谢家少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成壁你说是不是?”

    “讨厌,看你定亲时我不好好笑你一番!”

    说笑声如林中莺歌燕语,却有意无意地将元徽月排斥在外。

    元徽月坐在外间,看着面前已经淡到没有颜色的茶汤,双目放空。

    “对了,你怎么没有叫公主来?”

    楼成壁朝外努了努下颌:“还不是因为她。”

    “成壁,你堂兄难道……”

    “二哥他才懒得说什么,是爷爷的意思。”

    “也是,从头到尾楼少爷都没有出现过呢。”

    是啊,楼观南都没出现,就要她在这挨骂,会不会太亏了?

    元徽月起身时一滞,扬起手故意撞翻了茶盏。

    茶汤沿着桌角滴下,屏风后忽然安静下来。

    元徽月收回目光,走出了房间。

    “谢家家主都从湖州赶来了,对咱们小姐可真重视。”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当然在万松堂,老祖宗亲自见。”

    几个小厮走过去,元徽月顿住脚步,思索着离开应当同楼无咎说一声,转过身时正和业清撞了个满怀。

    “哪个不长——元小姐!”

    “你没事罢?”元徽月关切地看着业清。

    业清不像往日随性,焦急得像要打一套拳法:“元小姐你你你有没有见到少爷?阖府上下找遍了,就是不见他踪影,一会儿与谢家换庚帖需要他在,再找不到人我就小命不保了!”

    “你别急,他不是讨厌人堆么?肯定是躲清净去了,你往后院僻静处找一找。”

    “不一样,这回不一样。”业清拼命摇头,好似被五雷轰顶:“少爷他肯定是因为谢家要来不高兴,肯定是出府去了!京城那么大,我要怎么找?完了完了……”

    元徽月宽慰道:“无妨,我帮你找,我有轻功,很快的,你告诉我他有可能去哪些地方。”

    她放缓了声音,却坚定得掷地有声,业清也逐渐找回清醒。

    马场、书院、东宫、文渊阁。

    听起来楼观南的日子真是枯燥得不像个大族子弟。

    文渊阁和东宫没命去。

    想到清香盈面的砑花笺,不知为何,元徽月感觉他会在那里。

    元徽月落在崇文阁南苑,直接推开了疏竹轩的门。

    “楼观南——”

    门扇大开,宣纸书卷扬扬洒洒铺开一地,但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不在?

    元徽月难免也染上几分业清的焦躁,拂袖离开时意外打翻了一个竹屉。

    元徽月忍不住叹自己倒霉。

    楼观南这还不得弄死她?

    两卷竹简滚到元徽月脚下,她拾起时被吸引了目光。

    简上所写是已然少用的篆体,以元徽月半吊子的水准,本是认不出的。

    偏偏她对这一列列字再熟悉不过。

    《武经总要》。

    楼观南不是讨厌武功么?

    “原来阖上抽屉、关上门的意思是请你随便看。”

    元徽月身形一抖,心虚地转过头。

    楼观南抱着双臂倚在门上,目光停留在她手里的竹简,逆着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没有活腻。”

    楼观南一声冷笑,元徽月简直毛骨悚然。

    “我这就给你放回去。”

    她忙复原了竹简的位置,垂手立在旁边,静待挨骂。

    说不定,楼观南还会动手。

    元徽月忽然心动了,甚至有些期待楼观南暴怒。

    “滚。”

    “要不出去打。”

    就这?

    业清多少都能被他踹一脚。

    这太不像楼少爷的水平了。

    “楼观南——”

    楼观南绕开元徽月,走到案桌前,抬眼斜向她。

    “滚在你的理解里等同留下?”

    元徽月擦了擦发热的掌心,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

    “我就知道你不会讨厌练武,有这样的天赋就不该浪费,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楼观南指尖一僵,摩挲着书页冷笑。

    “你一直自说自话,实在惹人生厌。”

    元徽月对志同道合之人向来如春风般温和,丝毫没有计较楼观南的刻薄。

    “我有本《角力记》,上面的拳法更加精妙深奥,要不要我借给你?”

    楼观南干脆搁了书,冷飕飕地盯着元徽月。

    元徽月咽了咽:“我也可以教你……”

    楼观南俯身慢慢逼近,元徽月正要摆起手式,却被楼观南绞住衣袖。

    “一定要找死?”

    他的声音冰冷,浇灭了元徽月的热切。

    元徽月忽然一动不动,看着那双如深潭幽暗的眼睛,她才意识到楼观南一直在压抑。

    压抑着被看穿、被冒犯后无法还击的愤怒。

    “不跟你计较是觉得没必要,不要得寸进尺。”

    “对不起。”

    “滚。”

    元徽月咬住嘴唇,诚恳地眨了眨眼。

    “我不会跟别人说起这件事,你相信我。”

    楼观南眼睫下扫,掩去眼神,退回到桌案后,不耐地擦拭指尖。

    “滚出去。”

    元徽月也不想触霉头,却想起业清的嘱咐:“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楼观南认真看了元徽月一眼,确定她不是失心疯后,仰头睥睨。

    “跟你?你谁?”

    “你也可以自己回去,就怕你来不及……”

    楼观南脸色一沉,元徽月只能解释。

    “业清要我找你回去,楼谢两家交换庚帖,你不能不在。我用轻功带你,还能赶上。”

    “轻功。”楼观南意味不明地顿了顿,挑眉道:“听起来,你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

    什么好话在他嘴里都会变得恶毒,元徽月扭头假装没听懂。

    楼观南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转而嘲弄道:“帮谢家做事,什么时候元家人这么大义凛然了?”

    “我是帮业清。”元徽月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楼观南嘴角淡淡一撇:“圣上下月南巡,礼部本拟定的浙江,如今却改成了江西,你不知道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知道?”

    元徽月想起了那天在楼观南桌上看到的湖州奏章。

    “谢氏担心圣上南巡时查到他们已经将湖州税银收到了四十年后,特地用姻亲关系交换,让楼家说动圣上更改,而如今定的江西,正是你们元家祖籍所在。”

    原来元汝舟这两日的暴躁就是因为这件事么。

    看起来皇帝南巡要是去了江西,离他被革职也不远了。

    元徽月应该幸灾乐祸,但也了解,元汝舟绝对会百般威胁她。

    “禽兽不识仁义礼智,会为一块肉争得丑态尽显。”楼观南前倾,牢牢盯住元徽月,掩饰不住讥讽:“其实人也一样。”

    “我知道。”元徽月点头:“我才见过元汝舟。”

    “……”楼观南阖眼,抿唇道:“出去。”

    元徽月意识到楼观南是意有所指,倾身好奇:“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楼观南冷笑:“当然是,让你可以尽情炫耀武功了。”

    有没有办法能让楼观南不那么欠揍?

    等元徽月又赶回楼府,笄礼已成,楼观南正坐在上座,高不可攀极了,没有分她半个眼神。

    她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尽管有业清掩护,还是被没事找事的楼成壁逮了个正着。

    “元小姐在我的笄礼到处闲逛可不太好罢?”

    “好,下次我不会了。”

    “谁会有下次笄礼!”

    闹声大了些,楼无咎跟着看过来,元徽月立马低头。

    “爷爷你看她!”

    楼无咎不咸不淡地唤了句:“成壁,不要失礼。”

    元徽月只顾吃饭菜,她明白楼成壁为什么不喜欢她,的确是元汝舟不义在先。

    但有没有人来问下,她也讨厌元汝舟好么?

    楼成壁见楼无咎袒护,立刻又转向了楼观南。

    “二哥,你说,她是不是很讨厌?”

    庭院里落针可闻,这一次连楼无咎也选择了装聋作哑。

    他们都在期待楼观南的态度,这决定了他们如何对待元徽月。

    元徽月有时会觉得自己永远都学不会那些眼色算计。

    踢、劈、挡,她的手段比程咬金三板斧还直来直往。

    楼观南没有回答,食指缓慢而规律地敲着檀木扶手。

    元徽月用完膳,抿了口果酒。

    变故也在同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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