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的葛之堰如鱼得水，鲍叔牙却坐立难当。眼看着进入尾声，莒君半点没有提借兵之事，他急得不顾礼仪直接站了起来。

    众人不善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射过去，莒平公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舟与他年少就相识，舟的弟子他可以爱屋及乌，但旁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感受到四处打探过来不怀好意的目光，鲍叔牙明白自己的行为不妥，才知后怕，可是情况与昨日商讨的时候完全不符。

    若他不为公子拼命，那在莒国上下还有谁会为公子真心考虑。

    葛之堰不想笑，说好的见机行事，是让他直接把场面弄得难堪吗？不管鲍叔牙是有心算计，还是真的被急晕了头，但毕竟是他带来的人，不可能说不管就不管。

    “鲍叔你怎么了，是喝晕了头吗？”葛之堰表情立马变得惊慌，生怕鲍叔牙的身体出了问题的模样让人怀疑是否自己的判断错误。

    转头询问：“王上，可否借我一个人，给鲍叔好好查看，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是不好交代。”

    莒平公点头允诺，让人“扶”着面色苍白的鲍叔牙去了偏殿。待人走出殿外，里面又恢复了之前觥筹交错的场景，心照不宣把这个小插曲过到脑后。

    而子溪和旅仁在众童子错愕的眼神中，变成了第二、三位走出去的人选，没想到外来的贵族这么不经喝。小乐也百思不得其解，照他家大人来看，这位齐国来的贵族可是酒量不小。

    旅仁生怕自己的师傅发酒疯，难道他们提前做好的措施不管用？葛之堰的酒量从未见长，全靠着袖子里的吸水兜，支撑着自己酒量好的谎言。

    一个不会喝酒的贵族，在官场上是不大受欢迎的。

    结果快步走到偏殿，等在那里的是刚刚疾医看过病的鲍叔牙。整个人端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递上来的醒酒汤，看起来心神不宁。

    旅仁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师傅就好。子溪却感觉不对劲，偏殿冷清，没有宫里仆人在旁照看，这鲍叔牙怕不是惹了个麻烦回来，留葛师叔一人在宴席上独自应对吧。

    “啊，子溪小童。”鲍叔牙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走到旁边的两人。子溪冷淡回应，十分符合之前表现出来的有利可图的贵族身边仆人的样。

    他不能表现太热情，会被怀疑用心。现在对面出了错，急得只会是他们。他不会主动去递把柄，失去事情的主导权。

    从高傒谈合作开始，公子小白那一派就只能认定是他们主动求助组织，组织是另有所图，而不是两者拥有共同利益和目标。人心难测，这样做反而事情会更加顺利推行。

    鲍叔牙讪讪摸着自己的鼻子，交代了宴席上自己干的蠢事。然后话题一转：“我知道是我性急，但你们一定要帮我。”

    子溪不予回应，带着旅仁守在一边。等葛师叔来了，鲍叔牙再打太极吧，这种老狐狸他是应付不过来的。

    旅仁感觉气氛不对，凶狠地瞪着鲍叔牙，阻止他试图走过来打探些什么。鲍叔牙未免觉得有些可惜，小的活像狼崽，而大的更是满口尖牙的狐狸，公子身边竟没有像他们一样的人。

    就在双方僵直之际，葛之堰姗姗来迟，站在大门附近。

    见到人张口就呛：“鲍叔牙，若你想自己找死的话，现在就可以从这里找块城墙跳下去，我会为你收尸。”

    “大人见谅，一想到借兵之事恐有变动，实在难安。”鲍叔牙上前行礼：“宴席之上，屡次有人打断我讲话，可见莒君对我家公子回国心有忌惮，不肯放人啊。”

    葛之堰才不听他胡言乱语，明明是这人不懂看场合，已经都说了看他眼色行事，却自作主张。

    还是说，他觉得凭借我身后的势力就可以顺利达成目的？再者是他想试探我们与莒君的关系，势力的范围？

    反正他想干什么，从他出宴席那刻起，不会让他轻松达到目的。

    “你多虑了，莒君很大度，愿意给我一个面子，决定在宴会结束后亲自与你商讨借兵一事。”葛之堰皮笑肉不笑：“对了，宫里不留人，我得赶紧走了，希望你一切顺利。”

    鲍叔牙傻了，他从来没见过撂挑子撂得这么快的人，再说贵族一向看重信誉，葛之堰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大人，我——”话还没讲完，葛之堰就已经带着两个童子迅速远离，笑死根本不想跟他废话。

    鲍叔牙懊恼，这一试探没探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反而在莒君那里挂了印象差的牌子。在偏殿做了极久的冷板凳，才有人来唤他面见国君。

    等坐上马车，旅仁疑惑比划，我们真的不管他了吗？

    葛之堰自信回了一句：“当然。”子溪猜测葛师叔如此自信，估计舟师祖下场整治了。舟师叔下场，不合他意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充当马夫的广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一行人直接丢下看上去就很弱、听管仲说是个老好人的鲍叔牙。

    旅仁兴致勃勃地给他解答，就是有些地方广看不懂，还得麻烦子溪补充。

    广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我晚些的时候请守门的小兵喝酒，瞅瞅后续。”而这个后续等到下午时分，才有了结果。

    兵是借到了，鲍叔牙的两条腿怕是没有半个月是养不好的，舟师叔还贴心让他能走着出来，完全是顾及几天后正式出发。

    这一出发，这腿怕是要不好了，老受罪了。老老实实合作便不会有众多插曲，可惜权谋疑心多得是。

    而公子小白那边，葛之堰在鲍叔牙回府后就带着重礼和药材上门拜访。见到公子小白直掉眼泪，说人小言微，只能让鲍叔牙自己面对国君，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愧疚，特来请罪。

    看公子小白的脸上表情艰难维持着，还要好声好气地原谅他们，体现自己宽广的胸怀，旅仁幸灾乐祸。他本来就对鲍叔牙和公子小白第一印象就不好，看他们吃亏就开心。

    后面便没了什么动静，高傒带来的人也开始频繁出入公子小白的府中，秘密谋划着什么。

    葛之堰的骚操作明摆着要恶心一把公子小白他们，事后舟还特地传信让他们收敛一点，不要闹得太难看，不好共事。

    恶气出了，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