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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盛秋没有马上给出答复。

    陈迹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没有勉强,说这段时间让她回去考虑,有想法随时告诉他。

    音乐会需要不少乐器,包括请老师给孩子们上课,要忙的活儿不少,陈迹看了看旁边有些失神的女生,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让她先回宿舍休息,这些事之后再说。

    盛秋一进门就扑倒在下铺的床褥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瞬间将她包围,她翻了个身,望着上铺的木色床板发愣。

    音乐会,她可以去吗?

    盛秋恍惚间想起,自己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过钢琴了。

    从小时候闹着要学开始,钢琴似乎就是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于歆并不支持,对盛秋也不看好,认定就是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只不过一时兴起念叨两天,由着她很快就淡下去。

    甚至直到她开始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于歆都把家里物质生活上的紧张拘谨归结为她的原因。

    立式钢琴虽然不如三角贵,但是小十万对当时的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于歆每次在厨房忙活半天,心情会变得烦躁,看见客厅的那一台大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生出不少怨气。

    “买这么贵的琴,以后要当不了钢琴家看你怎么办。”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

    对盛秋也不例外。

    一般放学回家她先练琴,结束之后写作业,有时候晚上时间紧张,她也会早起练,钢琴有个消音踏板,踩下去几乎听不见什么声儿,盛秋每天早上就踩着那玩意儿练。

    音阶、琶音、练习曲、奏鸣曲、乐曲。

    她对着琴谱仔细回忆老师上课的内容,那时候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不像现在,上课大家都可以录音或者录像,这样要是有什么一会儿没听着,回去也方便复盘。

    那时候家长们基本都会陪着孩子上课。

    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就拿着笔在下面记。

    孩子往往年龄小,很多内容可能理解不了,在没有录音录像的情况下,大人陪着一起上课,回去再辅导孩子练琴往往是效率比较高的选择。

    有时盛秋赶着上课的时候,能看见其他小朋友和爸爸妈妈一起从老师家出来。

    大家的脸上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她看着琴凳旁空空的椅子,想着。

    她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也能来陪她一起上课就好了。

    盛望给她买了钢琴后手上也不宽裕,再加上于歆在旁边天天念叨,他把更多的精力花在工作上,没时间陪她上课。

    她和于歆提过几次,于歆根本不理,说要是听不懂的话课也不用上了,还学什么琴。

    盛秋就一个人这么上着课,遇上听不明白的她会提出来,问老师能不能再讲一遍。

    于歆的责怪让她有种感觉。

    生活的不如意好像都是自己造成的。

    就因为她要学钢琴,于歆牺牲了原本还算惬意的生活条件。

    害怕于歆认为她在浪费学费。

    所以每次上完课,盛秋回家练琴从来不需要督促,很自觉地搬了小板凳踮着脚坐上去,等练完才写学校的作业。

    她好像一直都在恐慌和自责中徘徊。

    到了大一点的时候,课业负担变重了,学校留的作业变多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花个两小时就能完成,有时候练完琴下来,到她做完作业已经是深夜。

    再到后来,学校的考试和排名越来越频繁,她的成绩也有了不小的波动。

    于歆每次都在旁边说,要不就别学了吧。

    反正以后也不能指望这个吃饭。

    她就更害怕了。

    盛秋只有加倍地努力,不管是练琴还是读书,似乎只有这两项都拿到非常非常好的成绩,她才能证明——

    当时让她学钢琴是对的。

    至少不那么差。

    盛望在的时候会帮她挡去一部分火力,他总在旁边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不至于让她和于歆脆弱的母女关系分崩离析。

    盛秋知道,有时候她和于歆单独相处时会有些害怕。

    她觉得于歆看她不顺眼。

    她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不是于歆的孩子?

    不然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希望孩子快快乐乐的,而在学钢琴这件事上,于歆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如果说盛望在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战战兢兢,但勉强可以维持。

    那么盛望去世之后,盛秋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罪人。

    是她不懂事,平白不着调的爱好把家庭拖进泥沼。

    不是因为她,盛望不会想到要买那么贵的三角钢琴,也不会死。

    盛望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经过客厅看见那架亮得晃眼的钢琴,心虚得不敢多看一秒。

    于歆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每天都在以泪洗面,精神时好时坏,她揪着盛秋的衣领质问,为什么要逼死盛望。

    盛望是顶梁柱,走了之后,这个家就彻底塌了下来。

    对盛秋来说那是一段很压抑的日子。

    她不敢再碰琴,也不敢再面对于歆。

    家里只剩两个人,耳边回响的全是于歆近乎疯狂的咆哮。

    她有些累了,想睡却又不敢睡着,她怕于歆不知道什么时候情绪上来会把那架钢琴砸得粉碎。

    在她眼里,钢琴和盛秋一样,是逼死盛望的凶手。

    后来——

    钢琴就再也没出现在盛秋的生命里。

    虽然有时候会想碰,哪怕摸下琴键,几分钟都行,在经过的时候,于歆没注意,会忍不住多瞟几眼,但直到钢琴上堆积的灰越来越厚,那个琴凳她也再没有坐上去过。

    在咖啡厅、商场里看到钢琴,她也再也不会有想要弹的冲动。

    像是彻底淡出她的生活。

    又像是她从来没有学过钢琴。

    直到——

    张亦出现,于歆再婚,张榕说她想考音乐学院。

    客厅里的那架琴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张榕的房间,张叔和于歆花了一笔不少的钱做隔音装修。

    他们俩也会眯着眼听张榕弹琴,在她弹完时笑容和蔼地说真好听。

    盛秋弹琴的日子里,没有听众。

    于歆不乐意也没时间听。

    但是直到张榕的出现,盛秋才知道,哦原来于歆不是不喜欢钢琴呀,她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

    如果说陈迹的邀请,压力一半来源于和他同台的不知所措,另一半或许就来自于这段对她来说痛苦又煎熬的回忆吧。

    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把钢琴彻底剔除出她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被人猝不及防地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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