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当局者迷，身边人却看得很清楚。

    洛桑跟着陈迹上课，和盛秋的教室也就对着门的关系。她们俩的课是两节一上，一共1个半小时，为了防止走神，陈迹和贺铭中途都会让她们休息会儿，大约五至十分钟左右，因着每次两人都是结伴去的，上课时间相近，所以中途休息时间也差不多。洛桑闲不住，每次都跑去对面教师找盛秋，有时吐槽陈迹上课过于一板一眼，有时又手痒痒地去碰她的吉他，缠着盛秋让她教自己。

    两扇教室都是玻璃门，没有什么遮挡。

    陈迹在课间会随手摸上一小段，从她们的角度能正正好瞧见。

    盛秋的性格好，每次都依着洛桑，认真分享她在课上学到的新东西，她专注地把着洛桑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头也没抬。

    洛桑几次不经意间抬眼，总能撞见那道相同的目光，从对面教室直穿进来，一点偏差都没有，直直地落在她身边的女生身上。

    并不是什么巧合。

    陈迹也丝毫没有回避，视线追随盛秋许久，最后快要上课了才恋恋不舍收回。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陈迹平时很高冷，上课几乎没有什么废话，也没有什么闲聊。洛桑平时大大咧咧的，总会和陈迹念叨一些最近的生活。

    不得不说脱离了学生身份后，职场生活真的很让人讨厌。就算像盛秋和洛桑这样佛系的咸鱼打工仔，也免不了背后被一些别有心机的人嚼舌根。盛秋走了，自然也听不见，洛桑在茶水间听过几次，内容不堪入耳。

    陈迹对她分享的其他事没什么兴趣，唯独对洛桑的事格外耐心，从来不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甚至有时还会主动问些盛秋在公司时的状态。

    如果盛秋听过他们的课，就会知道——洛桑和陈迹的话题，都围绕着她。

    洛桑说出口的瞬间，她的心脏怦怦跳了两下。

    虽然盛秋没有明确和洛桑说过自己喜欢陈迹，但是看她平时那些反常又矛盾的表现，洛桑那么细心，应该早就看出来了自己那点心思。

    洛桑那句话，她也只当作好友善意的安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盛秋沉默了一会儿，努力振作了一番，打着哈哈说“我没事啦”，又转过头和洛桑笑呵呵分享起楠村的孩子们来。

    或许有些事还是得让她自己去发现。

    第二天的音乐课陈迹没让她跟着一起，大约看出她心情不好，让她这几天先调整会儿，一大早盛秋去食堂吃了早饭，回来就坐在宿舍书桌前，望着明晃晃的操场发呆。

    天蓝得一尘不染，阳光洒在操场的草坪上，没有一丝阴影。

    远处的教室传来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上课铃打过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盛秋头抵着书桌，愣愣地看向窗外，直到手机突

    然响起铃声，弹出语音通话界面。

    给她打电话的人的头像是蜡笔小新。

    盛秋为数不多的好友里，只有一个。

    她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键，屏幕瞬间被那张笑盈盈的脸霸占得满满当当。

    “小学妹，好久不见啦。”

    贺铭咧着嘴冲她笑，那头儿很吵，嗡嗡地，像是在车里，盛秋看见了透明的车窗玻璃。

    盛秋讷讷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贺老师好。”

    她和贺铭自从上次拿吉他之后再也没联系，不知道这次找她是有什么事儿。

    “陈迹那小崽子在你边上不？在的话让他接个电话。”

    贺铭依旧是一副轻松的玩笑口气。

    盛秋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回道：“他去上课了，你可以半小时之后打他手机，或者……”

    “哦哦不用，我快到了。你待会儿没事是不？能过来帮我搭把手吗？”

    盛秋对着镜头茫然地眨眨眼睛。

    “害，陈迹没和你说？”贺铭那头像是颠了下，手机抖了抖，整个人短暂地向上跳了跳，又落回座位上，“他不是要办那音乐会嘛？找我租了些乐器，我今天空了正好给他送来……”

    不得不说，陈迹的动作很快，也就前两天答应孩子们的功夫，他就已经联系上了贺铭。贺铭很爽快，一听到是孩子们想开音乐会，二话没说，就说乐器和老师包在他身上。贺铭开的琴行，本来大部分老师就是南音的学生，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截过给老师的课时费，也只象征性地拿了远低于市场的价格维持基本的运转。老师们都知道贺铭对自己有多好，这会儿听到楠村要开音乐会的功夫，个个都自告奋勇报名，说要来当老师给孩子们做强化培训。

    贺铭挑了纪委这阵子排课不那么多的，和他一起来楠村，剩下的老师有空的话，音乐会当天可以来听。

    贺铭掰着手指和她数落家产：“两台钢琴，十二把吉他，剩下还有长笛。”

    “对了，钢琴你们那有地儿放吗？”

    盛秋以为是一般的立式钢琴，点点头，回答得很快：“嗯，立式的话可以放我们宿舍，都还空着。”

    贺铭顿了两秒，嘶了一声。

    “可能比立式得稍微大点。”

    “哦，家用三角？”盛秋转过头望了眼房间的空间，把杂物收拾收拾，应该也够地儿放。

    贺铭笑了笑：“九尺，演奏级三角。”

    ……

    音乐厅三角？九尺？还两架？

    据盛秋知道，一般音乐专业学生在校期间的音乐会才会用到这样高规格的钢琴，实际上他们平时的练习琴也以立式为主，并且因为弹得多，损耗往往也大，也只有在开音乐会的时候，在走台和正式演出时可以摸上九尺三角。而在毕业之后，除了一小部分人能够买得起音乐厅同款的三角钢琴之外，大部人往往也就是用的普通钢琴，立式或者家用三角钢琴。

    要是碰上一些黑心的琴行，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赚孩子学费，给老师们用的琴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淘汰下来的老古董，那声音像是钢片琴一样，又脆又尖，毫无美感可言，但因为还有个三角的样子，往往会被拿来当个摆设放店门口招揽顾客。

    在大环境都已经如此摆烂的情况下，陈迹给楠村的规格竟然丝毫不输专业音乐厅里的演奏会。

    不是立式和普通的三角，陈迹等于直接给人升到最高规格。

    盛秋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我待会去给你们收拾下教室，应该可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