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吵得叫人听不见说话声的班级猛地一下静了,先前咋咋呼呼的孩子此刻都不作声,大家似乎后知后觉地才想起这档事儿来。
大人们早就知道,又不忍心告诉他们,但又怕他们真到了那天哭着闹着不让人走,刘老师不得以只稍稍透露了点,也没说个具体,只说陈迹和盛秋老师有一段时间可能不会来学校。
孩子们不是傻子,楠村小学来来去去的人多了,每年都有青年教师来这儿锻炼,待得时间比陈迹和盛秋还要短,孩子们刚和他稍微熟一点,便又要道别。这样的事儿,孩子们见得多了。
原以为会习以为常,但刘老师那天含糊不清地提了一嘴的时候,孩子们还是沉默了。
盛秋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们解释,该如何告别,或许在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应该想好。
可是她还没有。
她摸着小女孩的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怅然若失的小脸:“我和陈老师……”
盛秋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如实以告:“要回南城了。”
“谁说以后不教了?”懒洋洋的声音倏地闯入,盛秋惊讶地撇过头看。
只见陈迹单手支着讲台,俯身看着台下,颇有副老师做派的样子。
“一日为师,那终身都是你们老师,”陈迹扬了扬唇角,“从下个学期开始,音乐课会固定在课表上,到时候也会有新的老师来教你们。”
“你们可是我教过的学生,别给为师丢人啊!”
“不争气的话,以后别把为师的名字说出来就行。”
这个年纪的孩子半大不小,想得多,思绪也多,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叫陈迹这么三两句玩笑话,分开的酸楚少了许多。陈迹说以后自己和盛秋都会在南城等大家,而且暑假的时候会在楠村小学办夏令营,到时候感兴趣的同学也可以报名。
陈迹以两人的名义向楠村小学捐赠了两台三角钢琴,加上先前孩子们收到的吉他,现在大部分对音乐有兴趣的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乐器。新的钢琴就放在以前的钢琴教室,钥匙暂时由刘乐保管,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对孩子们开放,和之前准备音乐会一样,有想练琴的孩子可以把时间报给刘乐。盛秋想了想,买了一部手机、电脑以及打印机,就放在钢琴教室,供孩子们打印乐谱使用,手机是用来联系她和陈迹的。如果孩子们在练习过程中遇到困难,也可以视频或者留言给他们。
其实也只剩几个月时间,下学期会有新的音乐老师接手,到时候孩子们也不会面临没有老师可以问的局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私心舍不得这些孩子,毕竟他们是盛秋第一次以老师什么陪伴着走过一段路程的孩子,盛秋总想着,尽量能多帮一些。
老师走了虽然叫人难过,但是那些被点燃起火苗的希望却不至于熄灭,也不至于太坏。
铃声响了又响,到了孩子们该上课的时间,盛秋站在教室后门看了好一阵,终是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对陈迹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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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楠村回来后陈迹变得繁忙起来,或许是之前回国太过低调,几乎没有什么新闻报道,这次音乐会虽然没有邀请音乐专业的相关人士,但是也有观众留心注意到,南城音乐厅很罕见地办了一场音乐会,演奏者是业余的孩子,来自楠村小学,尽管没有宣传,但那天也有自发的观众好奇地听了他们的音乐会,之后有人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顺便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感想,力夸孩子们的音乐感人,并且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指导老师是陈迹。
帖子带上了陈迹的标签,发出后被几个圈里的大V转发,网友们闻声而来,纷纷问博主是真的吗?陈迹有没有弹琴?
即便已经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但是只要提到名字,人们还是会下意识想起他。
陈迹回国之后公开演出比起之前少了大半,加上和F品牌解约的事,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像样的消息了。
就在几近要被忘却的时候,有人说他办了一场音乐会,那些看起来青涩稚嫩的孩子,技术远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可以说演奏存在不少瑕疵,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音符就像是勾子一样,深深地嵌在人的心上,叫他们随着孩子的情绪起伏而起伏。
尽管听众不多,但清一色地大受好评,又或许并不是真的忘记,这个帖子的热度很快上来,陈迹这个名字又开始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盛秋趿拉着拖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香草冰激凌,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只手抽空出来划拉了下。
“在干嘛?”陈迹吻了吻她的头发,看她坐在地上,笑了笑,索性一块坐了下来。
盛秋饶有兴致地刷着那条帖子,开始大家还只是在讨论陈迹,说他怎么闷声干大事,自己弹那么好还不够,怎么没有基础的学生也能教这么好,后来有现场的观众放了张照片,问网友认不认识陈迹旁边的那个女生,不知情的网友问了一嘴她是谁。
博主回复:“最后一首,陈迹帮忙翻的谱。”
评论区像煮开的沸水一样。
盛秋先长按保存,再双指放大,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拍的距离很远,应该是后排的某位观众,是在他们最后谢幕的时候拍的,脸有些看不清,只有个大致轮廓,亚麻色卷发的女生,穿了一袭漂亮的晚礼服,身边着西装的陈迹牵着她的手,舞台上的光很亮,衬得他们两个人都闪闪发光。
盛秋很喜欢这张照片,哼着小调把手机递到陈迹面前,有些得意,“这张照片很好看吧?”
“拍到了我们哦!”
陈迹接过看了几秒,视线停留在下面的评论上。
“哇哇哇,竟然有照片!”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看起来两人配一脸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身高差,我没看错吧,陈迹那是牵的手是吗!谁能来告诉一下我是不是老花?!”
“没有!就是牵上了!鉴定完毕!”
“女生是谁啊?圈内的吗?有没有知道内情的友友们出来走两步?”
陈迹面无表情地右键存图,转发给自己,把手机还给盛秋:“脸都看不清,哪里好看了?”
盛秋看着那张照片就感觉幸福地冒泡,唉现在想来真是遗憾,当时她怎么没想起来让贺铭给他们拍些合照!她丝毫不介意陈迹的反问,很自然地答道:“因为是和你一起的照片呀,所以觉得很好,非常好!哪哪都好!”
陈迹有些无奈,她怎么这么好满足?
“评论都在问你是谁呢。”
盛秋掀开冰激凌盖,用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冻得她一激灵,口齿不清地回答道:“唔……是你学生呗……”
“学生?”陈迹重复了一遍,勾了勾嘴唇看她。
女生穿着长袖的淡绿色家居服,从她来之后自己就备下了,一年四季的都有,盛秋怕冷,这会儿已经穿起了长袖,但又小孩子心性,喜欢在降温的时候吃雪糕,陈迹不知道她到底是怕冷还是怕热更多些。
明明袖子和长裤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节锁骨和白皙的手腕,却也叫人目光不自觉流连。
盛秋好不容易把那一小块冰激凌吞下,理直气壮,“干嘛?大龄琴童就不配有老师了吗?”
盛秋刚想拿手机回评论,手腕却被人倏地捉住,先前因为雪糕而降温的唇此刻又像是被人点了把火重新烧起来一样,视线里只剩他蠢蠢欲动的喉结,向下滚了滚,下一秒,嘴唇被附上一层不属于她的温暖。
盛秋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身体不自觉后仰,后背被他温柔扶住,陈迹吮吸着她的唇,舌头灵活地在嘴里滚了圈。
“雪糕挺好吃。”
盛秋的脸迅速红了大片,用尽力气狠狠锤了他一拳。
“陈迹你干嘛!”
“这会叫名字了?叫哥哥。”
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趣味,盛秋只觉得自己快要缺氧,他的吻铺天盖地,像是抢夺着为数不多的氧气,没有留给她丝毫休整和喘息的时间,盛秋撇过头,不想叫他如意,却又在他顽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盛秋,”陈迹扣住她的后颈,他半跪在地上,正起身看着她,盛秋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叫人意乱情迷分不清东南西北,耳边只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像被下蛊一般。
“乖,听话。”
盛秋努力生出最后一丝理智抵抗,他的手在后背游走,睡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光滑又柔软,冰丝一样地贴在身上,叫他的手摸得像是能导热一样,将那火山一样的温度一并传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不甘,他的手不再满足在衣物外部的浅尝辄止,男人宽厚的手掌从下方探入,贴着她的脊背逐渐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