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诡异的现象。
图嘉在跟踪何琪，试图在校内找到何琪和李杭的关系。
李杭在跟踪图嘉，打算弄明白这个女生接近他的目的。
相对于其他同龄人来说，李杭有一种超出他人的早熟。这大概要源于他畸形的家庭和先天的性格。
从记事起，父母还没有进行如此激烈地争吵时，李杭的个性就与别的小孩不太一样。随着家庭关系的变化，他的特别就更加明显了。
他开始变得压抑，心里住了一只野兽似的，总是抓心挠肝，让他沉默的外表下逐渐狰狞起来。
林图嘉，他其实见过。
同一栋楼，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加上她又是何琪的跟班，想没印象也难。
她和何琪一样，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平和慈爱的父亲，温柔体贴的母亲。在学校，又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朋友不多不少，但都真心实意。
美满得令人嫉妒。
对……
就是嫉妒。
体育课上，图嘉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另一侧上课的班级。
宋茵跳起来拍了她的头一下，“你斜视了啊？”
图嘉像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转头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把手指张开，挡着嘴，小声说：“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在观察他们俩……”
宋茵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然后偷笑着，做贼一般飞快地瞟了一眼。
天冷，大家都穿得很多。偶尔有男生过于兴奋，满操场跑。跑热了，脱了羽绒服，只穿着毛衣继续冒着热气狂奔。
女生则是一个个小团体。三五人聚在一起玩儿，比男生文静点，但也时不时爆发出欢笑。
体育课嘛，哪怕是冰天雪地，又有什么关系？
图嘉看的那个方向嘛……
浅黄色羽绒服的，是何琪。
正和她说话的——黑衣黑帽，瘦高个儿，不就是李杭么？
“我说图图啊……呵呵呵呵……”宋茵一脸的“我懂了”，从鼻子里哼出笑声来，“你还说没什么想法？”
图嘉赧然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宋茵解释，也没法解释。
地上的一小堆残雪被她的脚尖蹭出了个坑，露出光秃秃的地面。
她只能弱弱地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呀……那个李杭好怪的，我怕琪琪姐被他欺负诶。”
宋茵笑了她一会儿，看她没有抬头的意思，索性跑去一边，加入了其他人的游戏中。
留下图嘉自己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胳膊，留出一双眼睛偷窥着那两个人。
之前怎么没发现琪琪姐和他这么熟呢？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
她都盯累了。
“今天降温了，你蹲在这儿不动，会很冷的。”
何琪俯身，把在手套里捂得热乎乎的手拿出来，贴在图嘉的脸上。
“李杭说，今天早上他不小心把你的手抓破了。我看看？”
图嘉脚麻了，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
脸上热热的，不知道是何琪的手那么热，还是被何琪提到李杭时的亲昵气的。
她摘下手套，把手举到何琪眼前。
有点赌气。
“我帮忙捡他的水杯，他还挠我！”
何琪也蹲下来，把图嘉受伤的手拢在掌心，轻轻地吹了吹，说：“图图是不是可疼了？李杭很宝贝那个水杯，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琪琪姐，”图嘉更伤心了，“你俩很好吗？”
“还算不错。他学习很好的，帮我讲过几道题。”何琪把图嘉的手套给她戴上，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今天好像一直跟着我啊……”
图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俩是在……吗？”
啊——“哈哈哈哈，你的小脑袋瓜里想啥呢？”何琪难得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和李杭就是同桌，关系稍微好那么一点。他没什么朋友，就显得我和他特别好了而已。”
“真的吗？”
“明年六年级的时候，就要考虑小升初的事了。想要参加英才这种私立初中的招生考试，我现在的成绩还不够。但是李杭——他可以。我想多学学他的方法，把成绩提上去。”
何琪叹了口气，“不然只能去咱们学区里的初中了，那在区里都排不上号的学校，我实在不想去呀。”
图嘉慢慢站起来，脚麻得像打了马赛克一样。
琪琪姐和李杭挺熟的。
那晚上的时候出事，难道和李杭有什么关系吗？
妈妈和汪老师特意提到李杭，一定是有原因的。现在她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如果她做不到拦下琪琪姐，那有没有人可以帮忙……
图嘉艰难地转过身，抬头望向那扇窗户。
图书室在二楼，距离不远。
她抬头看过去，甚至能看到汪老师站在窗前向下看。
汪老师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可是每次当她想要说破的时候，汪老师都会阻止她。
如果说破了，会发生什么？图嘉不敢尝试。
如果她和汪老师能心有灵犀就好了。
收回目光，图嘉有些怅然。
她开始气自己为什么不够聪明，为什么想不到解决办法。
距离放学越来越近，如果再想不出来，妈妈和琪琪姐就会再一次……
妈妈知不知道？
如果她也像自己一样，岂不是每一天都在忍受死亡的痛苦？
这个时候，图嘉反倒希望只有自己在重复这一天……
“马上期末考试了，今年抽测可能是你们年级，”何琪突然开口，“你有把握吗？”
图嘉回过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琪琪姐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
她总是对自己的生活很有规划，爱好也很多。就在刚刚，她还在说上初中的事情。可是……
可是今晚，属于何琪的人生，就会结束了。
图嘉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为什么？
她猛地转头，看向坐在花坛上的李杭。如果真的是李杭导致的这一切……
她想，她会不惜一切，保护妈妈和琪琪姐。既然选择让她重复这一天，一定是有原因的。
当下，她说出了平生第一句狠话。
“这么冷的天，坐花坛上，咋不拉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