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诗涵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能打扰她们说话,目光一直从两人身上流转。
令她费解的是,南宫翎月从不缺钱财,如今怎么向自己的亲大姐讨要补偿款?
“王妃,请再等些时日,臣女一定还清。”南宫晓岚捏着帕子的手指都发白了。
南宫翎月看得出来她很生气,但她也不想咄咄逼人,实在是城外灾民多,要花的钱多,只好亲自讨要了。
不过,听她口气,应该近日就能凑齐三千两黄金。
算算日子,祈华也快回京了,她肯定是去找他掏钱。
回款的过程如何,南宫翎月不关心,反正能收回就行。届时两人关系是否破裂,她倒是好奇。
“听闻,二皇子要娶你为妃,大姐准备好出嫁之事了吗?”南宫翎月和善地牵起南宫晓岚的手,“本妃刚成婚,流程熟着呢!”
“我家岚儿的婚事,就不劳王妃了。”沈素微快步走过来,眉眼尽是得意。
看她身后丫鬟拎着元宝蜡烛等,应该是上香回来。
南宫翎月说起客套话来:“婶婶哪里话,前些日子还是一家人,独立门户后多走动才是,莫要生份了。”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大姐的婚事拖不得,还是尽早办下。”
要是晚了,南宫晓岚腹中那位就瞒不住了。
“自然,岚儿蕙质兰心,深得二皇子喜爱,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不日便完婚。”
沈素微嘴角都快翘上天了,“王妃若是有空,可去府中观礼,喝杯喜酒。”
“如此甚好。”南宫翎月假笑了一会,觉得累了,拉着洛诗涵离开。
沈素微当即呸了一声,“摄政王妃又如何,不得宠,连子嗣都难以怀上,他日我儿升为皇妃,又有长子傍身……”
沈素微脸上堆满了笑,摸着南宫晓岚的腹部,轻声念叨着说:“乖孙,快快长大……”
“母亲!”南宫晓岚张望四周,发现没人才松了一口气,语气很重地说:“让旁人听去,恐生变故,这些日子,母亲就待在家中张罗婚事吧!”
沈素微被将来泼天的富贵冲昏了头脑,听不出女儿的责备,笑得合不拢嘴,“是,是,都听你的,我刚才找大师算了,保准是男孩……”
南宫晓岚打断她:“少信这些虚的,别在他面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她从来不信神佛,今日来护国寺,都是母亲硬拉着她过来。
可她脸上还是逐渐浮起笑意。
母凭子贵,来日她儿坐上那个位置也有可能。
南宫翎月拿什么跟她争?
……
皇宫御书房。
“她真这么说?”听完属下汇报关于城外流民的事情,文安帝半信半疑。
南宫翎月是出了名的懦弱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皇权,给她十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除非有人教唆。
“既然有人愿意当那接盘侠,干脆放手给他们去解决流民问题,城外的护卫可以撤了。”
文安帝当起甩手掌柜,他倒要看看摄政王能不能替南宫翎月的话买单。若是处置不当,他再治他们一个扰乱朝政的罪名。
安常山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提醒道:“陛下,今晚该去皇后宫里了。”
每逢初一十五,皇帝必须去皇后宫里,尽管夫妻关系严峻,但正宫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上个初一,文安帝打破规矩,去了惠妃宫里,因此国舅爷在朝堂上摆了不少脸色。
“皇后最近有什么小动作?”文安帝想起这些日子专宠惠妃,忽略了皇后,以她的性子,难免会给惠妃穿小鞋。
安常山如实回答:“皇后这些天一直待在寝宫里,惠妃请安请得勤,每每出来都是笑容满面,应当相处得不错。”
闻言,文安帝眉头皱得更深,更加不相信这句话。
前几年他宠幸宁妃,皇后天天摆脸色,罚跪罚抄经书都是家常便饭,甚至还联合母族欺压宁妃母族,逼得宁妃跳湖自尽。
他心疼了许久,偏偏不能废了皇后。
自此,两人相敬如“冰”。
安常山看出文安帝的情绪,继续说:“已经查过了,惠妃母族跟皇后没有任何瓜葛,无论多远的表亲,都没有利益往来。”
“继续查。”文安帝眉头紧锁,他仍然不相信皇后变得如此大度。
安常山应下,替他整理好桌面上的奏折,无意瞥见周国使臣来访的密报。
周国位于靖国南边,位置得天独厚,从来没有雪灾、涝灾。据说他们每年举办多场祭祀活动,以童男童女为祭品,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用百年的时间验证了祭祀活动的可行性。
靖国内一些地方虽然也举行祭祀活动,但祭品多为牛羊、瓜果蔬菜等,不像周国那样残忍。
周国使臣突然来访,打的什么目的,就不是他一个太监能揣摩出来的。
今日皇后以为文案帝不来了,没有做准备,等龙撵到翊坤宫前,众多宫婢才忙上忙下地张罗起来。
皇后又惊又气,佯装笑着接驾,“臣妾不知陛下到来,乱了分寸,实在该死。”
文安帝板着脸进去厅内,热茶没有,吃食没有,连炭火也是刚开始烧起来。
他从未受过这等待遇。
他没有坐下来,冷眼看着皇后披风下的里衣,“既然皇后要歇息,朕就不打扰了。”
随后,文安帝挥了挥衣袖,“摆驾希露宫!”
惠妃居住在希露宫,文安帝去那里,对皇后也没有威胁。
所以皇后没有阻拦,敷衍地行礼后吩咐宫女告诉御厨不必准备晚膳,放她们去休息。
回到寝室门口,皇后斥退左右,进门后摘掉披风,脖子后面的红印清晰可见。
“那老头来寻你了?”珠帘后跳出一个男人,一把抱住皇后。
皇后握住男人的手,嗔怪道:“小声点,今日十五你也敢来,被发现就惨了。”
男人嗤笑一声,一双大手顺上摸,“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碰上他来,每次都能瞒得死死的,他啊,就是不爱你,否则怎会察觉不到你给他带绿帽。”
皇后软了身子,倒在男人怀里,“锦哥,我只爱你一个,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男人自然信了十分。
他名为陆锦,与皇后郑文佩是青梅竹马,但郑家为了家族利益,硬生生拆散了她们。自己的心上人被狗皇帝利用完后关在这深宫之中,只能睹目思人。
陆锦恨不得刺杀狗皇帝,但为了心上人的幸福,他又忍下来。
他想方设法混进宫里,就是为了与郑文佩再续前缘。
狗皇帝冷落她,却方便了他。
很快房内传出暧昧的声音,门口站岗的丫鬟面无表情,她们的耳朵早已被毒聋,舌头也拔了,作用仅有给皇后通风报信。
……
南宫翎月回到摄政王府,小厮纷纷走上前行礼,“王妃,王爷在膳厅等您。”
南宫翎月摘掉披风,径直走进去。
膳厅里空荡荡的,祈承昀板着脸,坐在一桌饭菜前默不作声。
心情肉眼可见的差。
“承昀。”南宫翎月笑着布菜,“下午我去了护国寺求平安符,替你求了一个。”
玉屏闻言,有眼色地把装着平安符的锦囊奉上。
祈承昀接过,放进袖中,脸上的寒意才化解开来,“月儿有心了。”
没良心的,惹那么大的祸,在外面玩够了才回来。
不过看在平安符的份上,就不说她了。
祁承昀终于动筷子吃菜。
南宫翎月笑了笑,见识到祈承昀喜怒无常的怪脾气,她也不担心,暗中告诫自己不往他跟前凑便是。
她夹了不少菜到碗中,小口小口吃着。
两人的互动少得可怜,不像新婚夫妇那样甜蜜,也没有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的客气。
等吃得差不多,祈承昀率先出口:“月儿,城外流民问题,你怎么看?”
听到这,南宫翎月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下午跟洛诗涵聊多了,忘记跟祈承昀商量。
难道他刚才是在生气她自作主张?
她反问:“你觉得怎么安置才妥当?”
流民如此多,安置起来费财费力,连朝廷都放弃,区区一个摄政王府和镇国侯府,恐怕难当大任。
祈承昀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扯皮道:“不是你说要敦促我去办吗?就没有点建议?”
南宫翎月噗哧笑出声,他怎么变得怎么听话了?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也揽上身。
她在城外说那样的话,就没想过要通过摄政王府去解决,只是借一下名头而已。
她当即开起玩笑:“那你还缺点兵吗?不如年轻男人收编为兵,年轻女人培养成杀手细作,老弱妇孺安排去纺织种地。”
此话一出,祈承昀惊呆了。
在天子脚下招兵,是嫌命长还是无所畏惧?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听到她吃痛的声音才确实那句话真真切切从她口中出来。
“不知死活。”祈承昀低声训斥,“下次不可再这么鲁莽。”
南宫翎月收起脸上的笑意,“你以前怎么招兵的?我学学。”
祈承昀盯着她,心中叹息,人机灵,脑子似乎有点不对劲。
没等他说话,南宫翎月说起自己的计划,“安置流民的前提是他们拿劳动力来抵,我已经让嬷嬷去统计两府资产,明日做好分配,不出多少时日,矿产、纺织、农作物等产量大增,转头卖出去也能赚不少。”
“够分吗?”祈承昀鲜少关注府中的资产。
“侯府不够,我想加上王府就够了。”南宫翎月心中有估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