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被棍子打到，火速转身开跑，回到了剩下两只待着的墙根处。父亲拿起另外一根中规中矩的木棍子，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我看见，他拿着木棍子去击打那只，被牵制住的大鹅的脖颈受伤了，它的鲜血流淌出来，父亲的手一上一下的击打，木棍上已经粘上了鲜血，动作连续不停歇，力气再次加大，我看着它，泪水充斥了我的眼眸，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拿袖子擦去掉出的泪水，再看时，咦，怎么父亲那里有三只大鹅，我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是真的，是真实的。这两只大鹅已经到父亲背后，它们是怎么到那里的，原来那只被木棍砸到的鹅灰落落的回到墙角的时候，另外两只未出动的鹅，开始行动了，我感叹，看来在动物之间也存在友情和真情。

    它们很聪明，它们两个没有选择正面出击，决定在暗处行动，从其暗处出击，悄悄的绕步到父亲背后，父亲没有关注到背后，两只鹅开始行动，其中的一只拿嘴啄住父亲的因蹲下而弓起的背，另一只从另一侧啄父亲的手背，父亲松开压住的鹅，那只鹅挣脱了。它的‘兄弟们’为它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它顾不得疼痛，努力站起身子，但是站起来又怎么样呢，它的下半身直立于地面之上，它的嘴巴贴在地面上，它的脖子不再直立起来了，脖子弯折着，嘴巴在地面上拖着，脖子上烫着血液，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颜色是从未见过的紫色。

    映在我眼帘的，变成了一个拖着脖子，下半身子，晃悠悠走路的新物种。父亲放弃抓那只脖子已经没办法直立起的大鹅，反而是就近，抓起那只啄它手的大鹅。另一只啄背的大鹅，非常会观察形势，在看见那只受伤的大鹅逃跑后，就快速离开，但是另一只已经没有机会逃离了，它被另一支粗糙的大手抓住了……

    它的结局不言而喻，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以及最后一个作为结束。

    它逃脱不了，也难以逃脱。画面定格，被拽住的翅膀，绷直的长脖，粗壮的大手，充红的双眼，落单的大鹅2号，蜷在墙角的3号，以及被打断脖子的4号在跛着脚，这一刻静止着，我只是注视着，注视着，忽然梦醒了。

    小二的思绪飘回，原来是梦。

    午后的教室，室外的阳光将外面的土地照的明亮且炽热，炎热的气息笼罩在四周，教室里的老式电扇嗡嗡的转动着，小二低着头，细看她时，发现她的睫毛正微微颤动，然后，眼皮上抬，一节课已经上了大半，课堂临近尾声，永远是她最清醒的时候……

    小二艰难的把眼睛睁开，脑袋很沉，感觉很晕，把头艰难的抬起，嗯，意识到自己梦醒了，小二对自己进行浅浅教育‘怎么梦见这个东西了，这梦真长啊，哎，睡了多久啊，妈呀，还剩不到5分钟了，那就认真上课吧，可是这阳光真刺眼，照在语文书上，害的我书都反光了，对眼睛不好，嗯，很不适合学习呢’她自信的点了点头，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她不再盯着书上闪耀的字看，反而抬起脑袋，环顾四周。

    时间的一点点推移，光线的角度在变化，刺眼的亮光从书本上移动到少女的脸上，少女脸庞清秀，一眼看去文静恬淡，脸蛋白白净净，两腮因为温度变化，已经染上红晕，让少女的脸庞又让人添上了一丝丝心动。

    小二睁不开眼了，慌乱的移动自己的位置。哎呀，什么啊，好强的亮光啊，心想，‘我是什么病毒吗，想用高温杀死我’，外面的光线缺少了障碍物阻挡，直面形成的光束照射着她，她移开自己的位置，把脑袋挪到阴凉地方，刺眼的亮光转而覆盖在用绿漆染色改造的旧桌子上，桌子上零散散的摆着几本书，课桌的正中央放着语文课本，语文课本泛着白光，小二勉强看了看课本，抬头瞅了瞅讲台前授课的老师，看见语文老师的嘴巴上下闭合，偶尔还会有唾沫星子冒出来，声音看起来是响亮的，但小二没有听清她授课的声音，只因她的关注点不在课堂。

    本想打算继续睡，但是小二睡太久，进入不了梦境了，既然继续睡也睡不着了，那就想想别的吧，可是，想什么呢，她转了转乌黑发亮的眼珠，纤细的手指托着腮帮子，发着呆，好无聊啊……她的视线四处闲逛，无论怎么移动，阳光最后还是会照射到自己，这光束怎么这么烦人，于是她顺着光束，视线向前摸索，教室前门开着，午后的阳光从门口那里宽敞的空间进入，她视线继续向前探去，教室里的场景同门外的世界相比较，罔如两个极端，如果形容外面是自由，那屋子里面就是禁锢。

    门外的世界开始让小二迷恋，她透过门口的框架来预览这自然的赠予，看着门外的一排排白杨树，高高挺立着枝干，长势有三四米高，夏季的树叶是绿油油的，它们泛着白光，树枝上的绿叶尤为繁茂，她看向最顶端处，那里是杨树的发梢，她认为高处的绿叶才是最值得观看的，能让人感到舒爽，她看着它们，它们随着高空的风而摇曳舞动，仿佛在做表演，以此来展示给少女，少女觉得别有一番韵味。她扯开嘴角笑笑，感到一丝欣慰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情景是多么的让人感觉悲催。

    她想起了梦境中未完成的部分，她看见——他杀死了它们，这场‘战役’还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看着爸爸处理完最后的一只断脖鹅，转身朝向自己而来，与父亲对视上，她以为自己想的终于要发生了，可离得近时，却对上的是父亲的错愕，父亲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亲眼目睹他的所作所为，他结结巴巴的开口问她，“你……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把门锁上了吗？，进去吧，外面挺冷的”，她强迫自己压制住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勉强开口说到“你没锁紧，留了一条缝，我就刚刚出来了”“奥，进去吧。”“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打死，它们是妈妈好不容易带大的？”小二冷不零丁的问了一嘴，“它们病了，应该打掉”父亲低下头，自顾自的向台阶上走去，回到温暖的屋子里面，小二最后又看了一眼这里的惨状，叹口气，转过身回到屋内。她不知道后面又会发生什么，还好，父亲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摔锅砸碗，打碎一切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这一夜也算平安度过了”躺在床上的小二心里想着，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走进母亲屋子里后发生的事情，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她来不及想，也不想去想，实在是太困了，她抬不起眼皮，任由它们关闭上，遮住视线，让自己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沉沉睡去了……

    清晨，唤起小二的不是母亲往日的吼叫，而是肚子的咕咕乱叫，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已经给她输送了一种味道，这味道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味道应该不错吧，是谁在厨房做饭，咱家怎么早饭就吃上肉了？小二虽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她的意识已然清醒过来，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真的是香香的味道，怎么会那样让人垂涎欲滴，受不了口水在嘴中的喷涌，小二来不及穿鞋，更没有穿袜子，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冰凉彻骨的感觉从脚心传来，来不及管这么多啦，冲啊，duang duang 的声音，左一脚，右一脚，跑到厨房，离得不远，因为就在隔壁，看见一口大锅，大锅盖上面冒着热气，父亲坐在锅炉旁边烧火，父亲看见刚起床的小二，对她说到，“醒了，一会儿就能吃饭”“这是做的什么啊，好香啊”小二指着这一口大锅，用鼻子用力的抽了两三口气，企图从气味中分辨出是猪肉，鸡肉还是羊肉。

    “傻子，这是鹅肉”父亲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咱们吃鹅肉行不行啊？”父亲接着发问，向烧火的地方又添了一把火。小二没有回答，反而跑向东屋，那时母亲的房间，她看见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针线，她告诉母亲，父亲把鹅们炖了，母亲点头说自己知道了，母亲听见小二赤脚踩在地面的声音，砸了一声“你怎么又不穿鞋，那鞋是摆设吗，有它你还不穿，非要光脚丫子跑吗？”小二看着妈妈，抱着她，说“我知道了，下次会穿的。”

    “饭好了”厨房的声音传来，母亲说，“走了，吃饭去了”

    “妈妈，你不生气啦？”

    “生什么气啊，在怎么说，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啊，我跟他有什么可以怄气的，再说他也给咱们做饭了，走吧，去吃吧”

    “好吧”小二鼓起她的腮帮子。

    父亲做了一锅的铁锅炖大鹅。这件事在母亲看来算是过去了。在小二面前却始终是自己心里的一道坎儿。

    以至于她在上初中的时候，大概是在五六月份，又是一炎热天，与自己的同桌们在谈到喝酒的话题时，讲出这件事情。追溯的话，那个时候是在课间，小二左边同桌拿起自己夏天也不离手的保温杯，他打开盖子，杯口上面飘出源源不断的热气，小二看着他，瞪大眼睛，震惊的说，“夏天哎，你竟然喝热水，而且你不嫌烫吗？”他说自己已经习惯喝热水了，“喝热水，就像喝酒一样，你知道——男人可以不抽烟但是不能不喝酒，这是我爸爸说的，而且每一个男的最后都会喝酒的”

    “那你也会喝酒吗？”少女看着还未喝热水的少年问道。

    “我喝过啤酒，那味道……不错”少年顶着乌黑的卷毛，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划划蜷缩的头发说到。

    “我就不喜欢喝酒的人”小二脱口而出。

    “为什么？”少年急忙追问。

    “因为我爸爸就喜欢喝酒，每次喝完都会耍酒疯，不是砸东西呀，就是和我妈妈打架”

    “不是，你爸爸怎么这样啊”

    “就是因为喝酒耍酒疯，才这样啊”

    “我爸爸也喝酒，但是他从来不会发脾气，也更不会这样干”

    “我不知道你爸，我只知道我爸喝醉后，总会抽风干点什么。记得有一次，他把我们家从小养到大的4只鹅都给打死了，我亲眼看见那只鹅的脖子都掉了，拖着脖子走道”

    “然后呢”小二的右同桌发问道

    “你不是写作业呢吗，你咋还听上了呢？”

    “我好奇呗，然后呢，然后呢，快点讲啊”

    “然后就打死了呗，第二天给我们做了一锅铁锅炖大鹅，炖的太多了，最后还剩半锅没吃完，记得那几天，天天都吃，顿顿都吃，有阴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传来他们无知的笑声。

    小二也笑了，可是笑容下掩盖的，却是自己才知道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