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桉哥哥,景桉其他科目的成绩都算拔尖,就是这英语不太稳定,我知道她是个刻苦的孩子,但是英语不努一把力,总分上会和其他人有很大的差距。”
能差个五十几分吧……
班主任在电话那头措辞委婉,还是忍住了没把最残酷的事实摆在景杉面前。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听完,搓了搓骨节上的薄茧,斟酌一下开口道:“具体情况我都了解了,辛苦老师们了,我以后会对她多加管教的。”
说完,挂断电话,他拾起了刚刚听到景桉英语成绩时被丢在一旁的文件。
车里的空气凝滞得让人无法呼吸。
景桉狂吸着盒里的牛奶,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忽视景杉黑下去的脸色。
毕竟其他早餐都被剥夺了,只剩一盒牛奶,她可得使劲喝。
“你退出那部剧的制作。”
平淡的一句话却仿佛在车里炸响了一颗惊雷。
景桉气得被牛奶呛了一嗓子,咳了好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可以!我的男主还没定下来,爸爸说了,这部剧由我全权做主,你也不可以捣乱!”
她把景父搬了出来,以为景杉会顾及一下那老来得女的年迈老父亲,谁知景杉接管了景父戎马半生创下的基业后,翅膀也是硬了,听到她的话只是冷冷笑了一声。
“你当初可不是这样答应爸爸的,你说了你会学业影视两手抓,否则就壮士断腕,现在我不过帮你快刀斩乱麻,不然我怕你这学期成绩太难看不好交差。”
景桉属实是被自己之前的话给噎着了。
她也没想到这英语能退步到这种程度啊,早知道就不做这种“大义凛然”的保证了。
她偷瞄了一眼景杉的神色,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到一点她可以成功争取的可能性。
她气得咬牙切齿,亲兄妹明算账,真是让他玩明白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没让你瞎!
得过且过就算了呗,离高考还有好久好久嘞!
车开到了校门口,景桉这心里窝的火也迟迟没消,下车前还要三令五申:“我不要资源咖!不要资源咖!不要!”
说完,她麻溜地钻出车门,怒气冲冲“嘭”地一声把车门砸上。
看车远去,她心痛地摸了摸胸口。
她不会小小年纪得乳腺结节吧?
要不要给老头子提前写个遗书啊?
有这样一个公事公办的哥哥,她迟早要英年早逝的吧?
景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教室,放好书包后,整个人无力地躺在桌子上。
想着她的孤傲女主角、钓系男主角,还想到了早上的乳酪面包、芥菜瘦肉粥、西瓜和圣女果。
又把视线慢慢调转到了默默掀开早餐打包盒的时逢身上。
时逢习惯性刮了两下筷子,刚想吃一口就注意到了身旁灼热的目光。
她本来想当没看见,景桉又像条蚯蚓一样摇着身子凑过来了。
“你吃。”时逢无奈把打包盒推给她,景桉毫不客气地大口朵颐起来。
“又跟你哥吵架了吧?”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时逢自然知道一个总是暴饮暴食的人什么时候会吃不上饭。
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非得现在把那部剧拍出来?我们都还是学生,学习为重,等你以后长大了,以你家的资产,想干什么不行!”
景桉从打包盒里抬起头,吃得腮帮子鼓起来的,说话也含含糊糊,幸亏时逢靠着多年的默契听懂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拖延症!必须要在脑子反应过来前把事给办了,不然我以后即使想起来也不会做的!”
说完,她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把手腕“噌”地一下递给时逢看。
“我明明记得那次只是把腿摔折了,不记得手还刮了一下,现在留了个疤,每天早起另一只手必定抓着这儿,我天天晚上做噩梦啊。”
时逢凑近仔细观察,就是一条细长的疤痕,前端有个深红色的圆点。
“莫非是诅咒?”
景桉吓得一激灵:“不能吧……反正梦里一片血光,太惨了。”
“所以你就要想个甜甜的恋爱故事弥补一下?”时逢失笑。
景桉拍拍胸膛,似乎对自己的剧本非常自信:“是的!你到时可要给我捧场!”
“捧什么场?”
话音刚落,从身后走过来一道清隽的身影,并在景桉的桌子前落座。
景桉看到来人就皱起眉头:“陆封宁,你怎么又来了?”
“我还是不放心,你念两句我听听。”陆封宁敲了敲桌面让她把演讲稿拿出来。
景桉只是低头收拾打包盒,陆封宁不停催促稿子稿子,她很快就烦了。
“陆封宁,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去掉那段英文。”
“不能。”
景桉努力说服:“你看国旗下的讲话,你最后念一段英文多别扭。”
陆封宁怔了一下,似乎才想到这个点,景桉连忙乘胜追击。
“我这同桌别的不行,古诗词储备量那可是远超常人,我让她帮你改改?”
在写数学作业的时逢:“……”
谁别的不行!
陆封宁冷眼看她:“这是我的稿子!不体现我的优秀体现别人的,你脑子有坑吧?”
景桉立即挺直腰板。
这人骂她!
她气急败坏,立即反唇相讥:“你哪里优秀啊,一篇稿子写得像口水话一样,我看你是文笔不行,用英文硬凑吧?”
“你!”
两人顷刻间眼神交锋,互不退让。
半晌,陆封宁从嘴里硬挤出几个字:“彼此彼此!”
说完,他利索地转身离开。
景桉猛然间有一种打了胜仗的兴奋感,对着他的背影大笑两声。
时逢: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在说你英文烂诶!
她苦笑一下,好意提醒:“他是你同桌。”
景桉倏地看向她,语气不满:“我同桌是你,不准贬低自己抬高别人!”
时逢受不了了,掐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好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把她脑子里的水全部晃出去一样。
“这次小测完要换座位你忘了吗!”
景桉猛地想起这一茬,神情瞬间有点恍惚,只听时逢继续残忍地说道:“我看到了座位表,我变成你前桌了,他是你同桌!”
不是吧!
景桉顿时觉得眼前天崩地裂,连时逢漂亮的脸都化成了废墟上的一缕飞灰。
“刚刚嘲笑陆封宁的人不是我吧?”
她突然希望他们的世界是一部手机,可以一键恢复出厂设置。
时逢笑了笑:“少女,就是你呢,以后英语课上你被老师为难的时候,不知道这位同桌愿不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替你回答一下问题。”
他们班这位英语老师莫名其妙地特别针对景桉,她回答不出来,下一个就是要叫同桌帮忙,同桌不愿意帮,景桉就要站一节课了。
景桉看着时逢的脸,咽了下口水,下一秒猛地站起身,神情活像一位即刻要光荣赴死的战士。
时逢看见她走远的背影,恍然间好像有一道金光打在她身上。
周身都莫名神圣起来了……
“陆封宁,你这白发染得真有个性。”
景桉特意压低姿态,恭敬地在陆封宁身边蹲下身,显出一派乖巧的样子。
陆封宁却不吃这一套,把帽头扯得更低了一些,冷声问她:“有事?”
“那什么,我现在愿意练那段英文了,你让我怎么练我就怎么练,把嗓子练冒烟了也无怨无悔。”
陆封宁扯了下唇角:“晚了。”
“不晚不晚,”景桉急忙摆手,努力露出最真诚的微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说什么?”陆封宁气极反笑。
“不是不是!”景桉快被自己蠢哭了,猛然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忍住后,“我咸鱼翻身十年不晚。”
都把自己贬低成咸鱼了,你该懂点事了吧陆封宁!
她目光炯炯地紧盯住他,陆封宁只是轻笑一声:“你说了,你、可、以!我怎么好打击你的自信。”
景桉咬了咬后槽牙,看他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实在是卑微不下去了。
站起身后又觉得此仇不报她心里不痛快,直接回身趁其不备,把他帽头上的带子一把抽了出来,飞快甩他脸上。
然后,逃之夭夭。
看见这副景象的同学愣了一下,随即爆笑如雷。
“景桉!”
陆封宁的怒吼响彻在教室之中,景桉只当没听见,一溜烟跑出教室外面。
时逢忍不住叹气。
以后这背后的戏估计闹得很精彩。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前,班主任就组织全体同学统一换好了座位。
景桉和陆封宁被安排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暖融融的日光照在课桌上,仿佛给他们的课本都进行了一场隆重的金色洗礼。
景桉把全部书本都搬了过来,看见陆封宁慢悠悠地在翻书,就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坐之前还检查了好几遍。
没有钉子或者油漆吧?
她佯装专心地收拾着课本,其实如坐针毡,往他那边瞟一眼,看清书本的封面后,她登时双眼发亮。
“你也看这种青春小说啊!”景桉激动得凑上来,好像完全把早上的一切抛之脑后。
陆封宁没理她。
“我看看,你才看到上册,这本书的中下册我都有!你肯定没有吧?”
这本书的作者是边写边出版,上中下册都是分开卖的。
景桉的语气倒没什么炫耀的意思,听起来还分外真心实意。
陆封宁瞥她一眼,继续不说话。
景桉无奈:“同桌,咱们以后都是要互帮互助的,你就忘了那点不愉快吧。”
那点?
陆封宁不敢苟同,持续沉默。
“所以你要不要中下册嘛?”景桉抻长脖子打量他。
陆封宁沉吟半晌吐出一口气:“要。”
景桉顿时惊喜交加,慌忙从那堆没收拾好的书本里把那套书找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到他面前,又笑嘻嘻地撕开一盒曲奇递过去。
“要做友爱互助的好同桌呦!”景桉满怀期待。
陆封宁抽空从书页里抬头看她一眼,回以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