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
景桉挂断电话,眼神有点空。
她已经尝试拨打了无数遍,就连骆挽棋父母的电话也打不通。
一颗心慢慢沉下去。
时逢适时出现在她身边:“你先不要担心,说不定你哥会知道什么消息。”
景桉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脚下生风跑出了剧组。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回到了景家。
可一出车门,她们就远远看见骆家的房子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还不等时逢拦住,景桉已经跑了过去。
一个身着家居服的女人正对搬家工人们颐指气使,看起来是房子的女主人。
景桉站定在她面前,不顾礼节道:“这什么意思!这房子卖出去了?”
女人看她长得一脸乖巧,没想到这么没大没小,顿时来气:“有什么问题吗?我自己花钱买的,人家心甘情愿卖的,我哪点惹着你了!”
景桉不敢相信,脚步直往后退:“他说了不会卖的,不回来住也不会卖!”
骆挽棋答应过她,这房子可以永远给她留作念想。
女人不理会面前女孩的崩溃,扯唇直白道:“那就说明,那人不是死了,就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景桉脑内空白,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涌出来。
时逢上前想要安慰,她却蓦地抬头跑回了自己家。
大门“轰隆”敞开,在家休假的景杉端着一杯咖啡从阳台走过来,看见妹妹泪流满面,也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吹散杯子里上泛的热气。
景桉抓过他的手,咖啡不慎洒了一点,她抽泣着问:“棋棋呢?”
景杉垂眸,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被抓回去了。”
“什么意思?”景桉震惊。
景杉放下咖啡,按着她坐下:“他当初趁骆叔叔外出,说服了骆阿姨回国,骆叔叔知道后勃然大怒,丢下工作也要把他抓回去。”
景桉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都是父辈的事,我了解的也不多。”景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捧到她手里,“但是骆家摆明了不愿意与我们来往,也想让自家儿子与你保持距离。”
景桉鼻子一酸,眼泪积攒在眼眶里:“那我以后见不到棋棋了?”
骆挽棋回来不久,她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相处,除了平日的一些问候和聊天,几乎也没什么接触,没陪他考试前熬夜,连他进组都没去送。
时逢说得对,她实在是太忽视他了。
以为往后能天天待在一起,结果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景桉低头,泪水哗啦啦砸进水杯里,溅出来的水花飞到了景杉脸上。
他不得已只能先把水杯拿走。
在旁边站了很久的时逢什么都听见了,此时上前来抱了下景桉:“桉桉,他不能来见你,但我们可以去找他。”
景桉收了下眼泪,看向她的视线模糊,但听得真切。
“你别忘了咱们可是无所不能的大小姐,小小年纪就能把这么多五湖四海的英才聚集到一起,将来有了更丰厚的实力,还愁你见不到一个骆挽棋吗?”
时逢咬字清晰有力量,仿佛什么事情在她嘴里过一遍都是志在必得的。
不能说她是不是在画大饼,但此刻这“饼”对于灰心丧气的景桉来说,无疑是心里最大的支撑。
景桉点头,往下埋到她怀里:“我要努力。”
“对!”时逢摩挲着她的头发,眸光异常坚定,“我们一起!”
两人默默抱在一起很久。
景杉看了一会儿,转身上楼。
协议离婚后,他就申请休了个年假,剧组的事情不管了,交给了别人,制片人的名头也丢回给了景桉。
妹妹说,他萎靡不振了。
应该是的。
因为他现在看到这样打了鸡血的场面,内心没有起一点波澜。
景桉哭够后,就是胡吃海喝,时逢也不拦着,让她敞开了肚皮吃。
吃到一半,景桉问她:“男主演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男主角跑路,不得不找人救场,所幸骆挽棋没有拍太多,补拍还来得及。
时逢盯了她一会儿,有点私心:“那个当红的流量小生,拍了部武侠爆火的那个,许一生,你知道吗?”
景桉咬了口炸鸡腿,没什么印象:“我落伍了?”
不应该啊,当初本子刚抛出去,很多流量小生来海选,她也算见过很大的世面,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时逢不好意思地勾了下头发,提醒她:“他没来面试过,之前在拍一个军旅题材,现在差不多杀青了,应该有档期。”
景桉还在绞尽脑汁,她实在看不下去,只好低声道:“就先前,来我们学校取过景,我在他剧里客串了一个炮灰女配的那个!”
“哦!许一生!”她这样一说,景桉立马想起来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在我们学校里疯狂撩妹的那个!”
时逢无语。
景桉却凭着多年默契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撩到你了吗?”
时逢偏过头,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可以吗?”
她很坦荡,景桉灿烂一笑:“当然可以!你喜欢咱就安排!本来就是个甜宠剧,你甜了角色也甜,多好!”
时逢看她答应,虽然是很高兴,但心里还是存了点犹疑。
“可是,这不是你打算献给梦中人的礼物吗,会不会太草率了?”
景桉先是一愣,梦里反复上演的场景在脑海里飞快闪过一遍。
一个由最受宠的皇子养大的刺客用手中的剑刃帮他杀了很多人,到头来因为一次失败被放弃,在猛虎利爪下,那位被视作灾星的皇子却救她于水火。
两人养大的杏树硕果累累。
可当灾星皇子称王称霸时,她却单刀直入,刺伤他于王座之上。
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刺客。
敌国的刺客。
最后,杏树葬身于火海,皇子不知所踪。
景桉知道他们有爱,只是在国家利益面前,这点爱太微不足道了。
悲剧在梦境不断上演,那她就在现实给他们造一个乌托邦。
他们就是两个普通人,普普通通地相爱,度过一生普通的岁月。
可如今这个“乌托邦”经历过不少坎坷,她的执念也不像从前那么深。
时逢开开心心,导演开开心心,其他主创都开开心心,这也就够了。
景桉笑看着时逢,用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不草率,大家开心地拍完,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周一回校后,陆封宁惊奇地发现,景桉学习起来特别亢奋,就连最抗拒的英语课都听得极其认真,回答问题被老师针对,在走廊上都坚持听课。
他本来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但敏感地注意到两人的距离变远了。
中午放学时,景桉把饭卡还给了他,独自去了食堂。
食堂里人很多,景桉要争分夺秒,吃饭都不像平常那样佛系了,硬是赶上了人最多的时候。
好不容易打到了饭,刚坐下没一会儿,倪涟漪和陆封宁就落座在她对面。
原先叫她打饭的人竟然自己来了食堂,也是稀奇。
景桉扫了两人一眼,合上数学的错题集,问:“你们有事啊?”
陆封宁沉吟着没出声。
倪涟漪笑着凑过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嗯?”景桉把一口米饭送进嘴里。
倪涟漪正了正坐姿,纤纤玉手缓慢缠上陆封宁的手臂,朝她温和笑道:“上次我不小心摔倒,封宁送我去医务室,耽误了上课时间,听说他本来要陪你去打篮球的,最后也没打成,真是抱歉。”
陆封宁尝试挣了一下手臂,没挣开。
倪涟漪抓得紧,食堂人多,他又不想闹出动静,动作没有做得太大。
他掀起眼皮看向景桉,嘴唇僵硬地绷成一条直线。
景桉想起这出,眼中的情绪变了好几变,最终还是匀出一抹笑:“没关系,我不在意,我跟王清许排球打得挺开心的。”
陆封宁心下一沉,瞳孔不露痕迹地缩了一下。
倪涟漪却是不信:“你真的不生气?”
景桉盯住她,一瞬都没有移动:“当然!”
倪涟漪触到她的眼神突然有点慌了,咽了咽口水,她的示威没起效果,她开始有点担心,道:“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让经纪人给我穿小鞋吧?”
这反倒提醒了景桉,她靠过去问:“你经纪人是谁啊?”
倪涟漪木讷地往后缩了缩,嘴比脑子快:“薇姐。”
景桉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随后站起。
路过倪涟漪身边,她的笑声讽刺:“你都受伤了,我让她给你少接点活儿,你好好养养,不然该说我们不近人情了。”
倪涟漪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桌子要起,却被陆封宁拉住。
“你干吗?”她挣不开,“她公报私仇,你还不让我说了!你快放手!”
陆封宁松手,倪涟漪转身一看,景桉早已溜之大吉。
“你什么意思!”
她怒吼一声,吸引了不少视线,陆封宁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一直沉默。
倪涟漪憋着股气吃完饭,也不禁暗骂自己蠢,因小失大,为了让景桉吃一次瘪,反倒连累了自己后续的发展。
得不偿失。
下午有节体育课,九班测试了长跑,女生先跑完再到男生。
陆封宁跑完后找了个阴凉的草坪坐下,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四处找他的降温喷雾时,景桉向他走了过来。
天气开始转凉了,大家都穿上了比较保暖的衣服,但因为要跑步,她脱掉了外套,身上是鹅黄色的毛衣和版型挺括的休闲裤。
沐浴在金黄色的日光里,整个人被勾勒出耀眼的金边。
“陆封宁,”她快跑了两步,“我想找你商量一件事。”
她几乎不再叫他“同桌”了。
陆封宁垂下打量她的视线,问:“什么事?”
景桉蹲下身来,巧笑倩兮:“你可不可以帮我补习一下英语,费用我会按市面上的两倍或者更多倍给你,只要你开口,想要多少都可以。”
陆封宁讷讷听完,忽地笑出了声。
景桉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补充:“你有其他要求也行。”
如果时逢在身边,她也不至于要找陆封宁帮忙,但要想快速提高成绩,有一个大神辅助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以她的耐心和脑子待开发程度,很难坚持下去。
但陆封宁仍然在笑,景桉看他迟迟不回答,当他不答应,准备起身。
年级第一下面还有很多学霸,她可以一个个找。
可她刚要走,陆封宁却抬手挽住了她的小指,眸色刷了一层重墨,嘴上却笑说:“好啊,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