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1)

    沈继容自然不会拂她的面子:“既然成安开了口,本宫这做阿姊的,自是一视同仁。不过齐王和楚王,可莫要再做这等混账事。”

    算是揭过去此事,即便这二人……乃至大多数人并未知晓这“混账事”为何事。

    沈承璟微微偏头,与沈继梧视线一错而过。

    这位五皇妹,向来贴心。

    沈继容笑得张扬,“如此甚好。那便来说说方才的事,免得诸位回府后,家中长辈同本宫母皇再告上一状……”她眸中闪过凌厉,“可就不止如此了。”

    紧接着,她又瞧了三人一眼,托着下巴停顿片刻,道:“当然,若诸位愿共同侍奉,本宫自当是欣喜的。”

    若说先前已让三者面如土色,那后面所说,则让在场的人皆是面红耳赤。

    也亏得沈继容坦然自若。

    这番大胆言论便是陛下,也不得不被参上一本,偏生落在寿安公主身上,竟是毫无意外。

    “殿……殿下,这……这……”

    不知从哪而来的结巴声,倒是不叫人厌恶,可思想着实迂腐。

    沈继容没好气扫了眼再度僵硬的沈承璟:“齐王近几日可真是喜不自胜,竟是连祸从口出也忘了罢……早知本宫便去一封信,告知你竟因边境胜仗如此喜悦。”

    话落,众人皆是一怔。

    近些年来,大雍和北疆边境处摩擦不断,不少北疆人冲入大雍城池烧杀抢掠,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大雍官员自要向北疆讨个说法。

    然而,北疆王庭无耻得很。

    他们称之为叛乱者,表明对其行为无能为力,并愿意配合大雍,甚至发布通缉令,令大雍再无宣战理由。可谁又不知,入了北疆的“叛乱者”再无音信。

    于是,受封定安公主的大皇女沈继佥,便是在此等情况主动请缨,远赴边疆誓要还边境安宁,而今更是没能赶上沈继梧的开福礼。

    顿时,沈承璟嘴唇紧抿。

    沈承衍赶紧道:“二皇姐,不是三皇兄,是我。”

    当着众人的面,他狠狠踢了脚那仍在支吾的二愣子:“捡来的南方学子,途中冻伤尚未好全。”

    说罢,他点了点脑子,说得很是理直气壮:“听闻苏太医今日也在,故特意来瞧瞧。”

    这番话自然是体面的,毕竟向来独来独往的楚王殿下,哪能如此落魄?不过是不愿告知,也无人拆穿。

    学子啊,若无差错,明岁三月便是会试。

    “哦~那如此心善的四皇弟,可还有话要说么?”沈继容也问得体贴 ,可沈承衍再熟悉不过,此乃耐心告尽要发泄的模样。

    瞧——

    “或者,在场诸位呢?”沈继容扫视一圈,如同点兵点将般 ,“如是还有,下一个便是去南风馆了哦。”

    不得不承认,坊间传言,[寿安公主乃吃人的妖精],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阁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想必若是再来一次,众人兴许就这么路过,而绝非招惹上沈继容。

    当然,沈继容只觉今日归去后,应当再度去酉巳阁提上两坛好酒。

    人么,总是以教训学会收敛,而先礼后兵,则是沈继容从未被传出仗势欺人的缘由……

    “嘶——”

    钻心的疼痛打断了沈继容思绪,而掺杂着暖意的呼吸,丝毫不影响后续痒意。

    “轻点轻点,”沈继容连连嘱咐,“要不留疤的,那个,那个……”

    “雪凝膏。”

    再度没了休沐日的苏太医贴心补充,而奉己也是放缓撒药速度,垂着头砸下一颗又一颗泪珠,恰与药粉形成绿色低洼。

    嘶,那股痒意似乎蔓延至了头顶。

    然而——

    沈继梧掩唇咳嗽,沈继容直直望向沈承璟,后者身形一僵,拢了拢大裘。

    沈继容笑得很是恶劣:”记得带一盒回去……给皎皎,”她放过了他,“最是养肤。”

    沈承璟自是应下。

    于是,坊间又多了条齐王不晓情事的传言。

    当然,“郑大郎君,可有话要说?”沈继容左右翻看包成草的左手 ,眼中闪过欣赏,“如无,本宫可要伤心欲绝了。”

    说着,她看向郑世恒,问得却是沈继梧,“成安呢?成安可介意?”

    沈继梧先是一愣,而后如同强颜欢笑般:“二皇姐做主便是。”并适时看了眼郑世恒。

    至于郑世恒,也是一怔,随后垂头不敢再望,再一落于他人眼中,又是一出上好戏码。

    沈承衍冷哼一声,沈承璟自也是瞧不上这种人的。

    沈继容显然意犹未尽,可一瞧那木头似的人,便是皱起山峦般的眉:“裴大郎君么……”便没了所谓。

    郑世恒暗叹,最终上前一步。

    然而,沈继容抢先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本宫醉酒劳烦了郑大郎君,而郑二郎君兴许是误认成了五皇妹,而裴大郎君……”依旧每个所谓。

    ……

    此刻,钱寅已然不知第几轮酒水,头脑里也就剩下[清醒]二字。

    没办法,总不能让成安公主来,而几位殿下又皆是偷了闲,可怜他这小小侍郎。

    “钱公,祝贺您升尚……唔唔唔!”

    又是不知哪家喝蒙了的老爷,也不顾隔墙有耳,反正往死了说……真是,怪不得年近不惑还是个从六品虚职呢?

    钱寅熟练地往其身上擦手,随后唤来小厮安置此人,又命人减少了酒水,免得送上门的功绩叫人给平白吹没。

    不过——

    “尚书府还不曾派人来送礼么?”

    问这话得躲着人。

    毕竟一位是告病在家的礼部尚书,另一位是被默许代职的礼部侍郎;而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庶子,又是是宫中抚养七皇子的宋贵御。

    要不说京城多勋贵,藕断丝自连,毫无根基的进来,便只能挑跟粗壮的依附。

    “去浊可是同我炫耀?这般恩宠,竟是忧心么?”身着绯袍官服的官员出声道。

    钱寅表情无奈:“怎的连宋公也如此?”

    “哈哈哈……玩笑话莫要当真,去浊勿怪。你又不是不知晓,你上头那位摆明是避嫌,且今日又放出风声,说是风寒加重……你可知,忠义伯府只来了二房的一位郎君,而大房的宁大郎君协夫人去了尚书府?而诚勇伯府,今日来得尽数是女眷,多是尚未婚配的?还有……”

    “张公快快莫要再说,去浊头昏得很。”

    这人也不是旁人,而是户部郎中张化毫,与钱寅为同一届学子。二人虽是年岁有所差距,也算是志趣相投。

    钱寅也知,张为毫这般也是为他好,可他确实不愿掺合进这趟浑水。

    也是,这代礼部尚书一职,兴许过些日子,便要尊称一声钱尚书,无功无过啊,便是最大的功绩。

    张化毫轻轻咳嗽:“是我糊涂了,糊涂了。”

    不待两人共饮前程,沈承衍的声音插入进来,“什么糊涂了?是在说本王么?”

    要不说楚王是个自来熟的。

    他人见张、钱二人已是老少忘年交,再来个尚未加冠之岁的楚王,说不准能当成祖孙三代。

    “齐王殿下,楚王殿下。”

    “你是……那个,那个……”沈承衍瞧了半天也没记得来,只是凭借官服便知晓并非那讨厌的言官。

    沈承璟瞥了眼这三两天不上朝的人,到底是好心提醒道:“户部郎中张公。”

    不料——

    “啊对对对,你还有事么?若是无事,便先借用钱侍郎片刻。”

    张化毫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拱手退下,露出洗得发白的内衬。

    钱寅一阵无奈。

    楚王殿下真是……罢了,小孩心性。

    “斗胆敢问两位殿下,何事?”钱寅作为合格的办事人,自然要懂得人之常情。

    齐王殿下站在一旁也不语,可不就是有事相商?

    怪不得陛下赠与三日假期。

    沈承衍友好地敲了敲他肩,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甚好:“寿安公主和成安公主在等钱侍郎呢。”

    钱寅心中咯噔一下。

    “敢问现下是何时辰?”

    “自然是等钱侍郎唱礼。”

    ……

    沈继梧自认是个耐心至极的人,况且宴席的这般热闹也是她所预料的。

    面子上过去了,里子再修上几朵花也是未尝不可。

    可不知是不是沈继容那番意外,竟是像是一种不详的预兆,接二连三带起一连串事故。

    比如——

    “昌明坊宋府送礼!”

    正门处,负责唱礼的青衣小官高高喝起,紧接着,两小厮抬着红绸覆盖的物件而入。

    无论何处,皆是片刻凝滞,随后才是恢复如常。

    只是酒杯相撞间,那珠光宝气的红珊瑚也漏出了它的真面目。

    ——“哇,是南海红珊瑚!”

    一人高的五色光芒借助雪景映入各人各眼,不知其他人如何,反正钱寅被衬得脸色十分好看。

    不是别人来的礼,正是那礼部尚书宋如诲的手笔。

    至少这株珊瑚,是去岁其长子在沿海管辖区所得。

    总共十一株,呈现给陛下的是十全十美,而多出一株,陛下特允其留下。

    而如今,各式枝桠上挂满了各种环状金银饰品,叮叮当当颇有奢靡之意。

    然沈继梧前世却是听闻过一则传言。

    南有大巫,善以物易物;

    生以枯木,浇之以神血;

    缺以金银悬之,得以福禄付之。

    两厢情愿,可为公平。

    然而,人心难测。

    例如,沈继梧便曾想过,皆他人之手而夺之,是恶毒不过的法子。

    “不愧是宋公,想必今日确实感染了风寒。”

    “着实如此,除却几位殿下,再无人如宋公这般,想来七殿下……诶,七殿下?”

    “才发现么?是成安公主特意请了旨意,让七殿下好生修养。”

    “可是……”

    “大局为重。”

    要不说五皇女心善,换作成安公主,已然种出花海。

    当然,京城么,有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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