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的睡姿有点像天冷了埋进被子里的猫，如果不是为了呼吸，他可能连头都不打算露出来。
穹站在门口，看着老管家走到窗户边一把掀开遮光窗帘，来自太阳的光芒无私地撒进房间的每一寸，被掀了猫窝的大猫不适地转了转眼球：“五分钟，就五分钟，阿弗！”
清晨沙哑的嗓音带着撒娇时特有的甜腻，像是撒了糖霜的黑巧蛋糕，老管家朝着穹眨了眨眼：“如果布鲁斯老爷的五分钟是指时针从八走到一的话那么您将会错过和客人的早餐，所以为了您不失约，我特意邀请了穹少爷一起监督您的五分钟。”
已经清醒了的布鲁斯默默地把头埋得更深一些：“哦！不！阿弗，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和我们的客人。”
“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老爷，并且我想我们的客人并不介意围观赖床的布鲁斯这一韦恩庄园常驻风景线。”
穹抿了抿嘴唇，一向人机感颇重的眼里，有了一丝青年人特有的俏皮。
布鲁斯眯着眼：“好吧，我要起床了，二位能还要看我洗漱吗？”
得到老爷起床承诺的阿尔弗雷德满意地带着客人离去。
穹坐在餐椅上，对面是一张被困意扭曲的脸，很难猜测支撑提姆坐在这里的到底是坚强的意志还是惯性使然。
在第三次阻止对方埋进咖啡杯自杀后，穹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可能更需要睡眠。”
“啊！但我一会儿要去公司开会，等我……我一会儿，……就……”
穹站起身将已经困到说不出话的提姆抱到了沙发上。
看得出来住在韦恩庄园里的各位都有一定程度上的睡眠缺乏症，穹想了想向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管家要来了一张毯子：“这是压榨吧？”
来自英伦的老管家点了点头：“虽然提姆少爷有着超越一般人的智商，但他确实处于一个需要充分睡眠的年纪。”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布鲁斯韦恩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很明显他亲爱的老管家对他过分压缩青少年的睡眠时间表达不满。
“好吧，我会去参加会议的。”布鲁斯摆了摆手，然后对穹发出了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看白天的哥谭市？”
穹想起了小报上层出不穷的关于布鲁斯韦恩的花边新闻，他实在是对那些小报记者恨不得连花花公子身边的蚊子是公是母都要拿显微镜研究的劲头敬谢不敏。
自然他也不是很想和布鲁斯·韦恩出现在同一个取景框里。
很显然穹的沉默和思索让布鲁斯想起了他那糟糕的名声，他的嗓音变得有些艰涩：“我要说那些都是伪装……你，信吗？”
穹仔细想了想：“信，毕竟你们看起来挺忙的。”
这座庄园里十个有八个是睡不满八小时的，他的大脑确实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时间管理大师能够保证这样曝光效率。
最终早饭在两人不尴不尬的气氛里吃完了，不得不说穿上正装的布鲁斯韦恩和晚上那个恐怖传说是完全两种气质，怪不得没人相信面具之下的人会是哥谭知名花花公子。
防尘罩在对方潇洒的动作下回到了它另一个位置，穹在对方的大开大合之间看出了孔雀开屏的既视感，但很快穹就把这种想法撇到了脑后，布鲁斯这个年纪实在不适合做出如此幼稚行为，刚刚的既视感大概是他的错觉。
“我记得你对韦恩集团的技术很感兴趣？”布鲁斯帮穹系好安全带：“今天我们可以去技术研发部看看，我想你会在那找到你感兴趣的。”
“你很信任我？”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怕我给你的公司造成影响？”
“那些技术本质上来源于你。有你，这些技术才会存在。如果你要做什么，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布鲁斯转过头：“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远比你想象的要深。”
开会这件事在哪里都很无聊，布鲁斯不孚众望地睡了过去，主持会议的卢修斯·福克斯深深地看了眼光明正大补觉的集团老板，又想起了那个被老板亲自送到技术研发部的青年，他老板应该还算是个靠谱的人……吧？
布鲁斯当然没有将穹送到研发部成员面前来让他的员工们重塑三观，他给穹看的都是研发部研制的成品和半成品。
“这枪不错，看上去很具备收藏价值。”
穹抬头看向了坐在站台上吹泡泡的女孩儿：“银……狼？”
“嗯哼，看上去你和星核融合的不错。”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穹：“看起来很有精神！”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为昨天的事情收个尾，很快就要离开了。”银狼绕着穹转了两圈，在他抬眼的时候给他拍了张照：“嗯，可以给他们交差了。”
“？”
“你来之前我翻了这里的名册，没什么好注意的。”
穹看着一副无聊像的银狼：“你似乎对这个世界很熟悉。”
银狼摇了摇头：“是艾利欧对这里很熟悉，他观察这里很久了。”
“没什么要问的了吧？”银狼的手指在虚拟屏上跳动：“那……我走了？”
穹沉默了一会儿，银狼倒也并不着急，一边吹着泡泡糖：“来一块而？”
脑中的沉思被打乱，青年看着星核猎手塞进自己手里的黑色盒子，有些缓不过神来。
“看你想半天了，来点噼咔的感觉吧，就当是刚刚偷拍的封口费好了。”
穹学着少女的样子嚼了嚼粉色的糖果，泡泡爆炸的清脆声响让他暂时理清了脑内混乱的思绪：“帮我给各位带个好吧。”
银狼点了点头：“那……拜！”
穹一遍拆开手里的枪，一边说道：“看了很久？”
“我以为你会和她再聊些什么。”布鲁斯打了个呵欠：“所以就没出声，有打扰到你们吗？”
好一句废话，穹翻了个白眼：“她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至于为什么艾利欧也不会告诉她，没有必要难为一个脑子里只有游戏的孩子。”
布鲁斯挑了一下眉，这话从青年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怪异：“你好像也没比她大上多少吧？”
“哦？很怪吗？”穹放下手里的部件：“应该没有你奇怪吧？”
确实穹顶着青年的脸说这种话只会被人调侃一句少年老成，可是布鲁斯放着安稳的生活不过披着紧身衣和罪犯打打杀杀好像更奇怪一点。
“不讨论这些了。”布鲁斯：“比起纠结谁更奇怪的问题，你在这里看了半天感觉如何？”
穹掂了掂手里小巧的部件，这一整把看成庞大的枪的设计和材料选择都是为了适配这枚小小的模拟虚数发射器：“很……精致？”
“这已经是努力很久的结果了，星核导出的能量很快就会逸散，普通储能装置根本约束不了虚数逃逸。”布鲁斯接过穹手里剩余的配件：“材料实验就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这和个人能力无关。”穹看着他将枪重新组装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原虚数能无异于重新构建的理论体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清透的蓝色映在金色的双瞳中，泛起一阵靓丽的光，布鲁斯笑了：“看来我这些年的投入没有白费。”
“想和卢修斯聊聊吗？他是这的技术总监，我总能从他这里拿到很有趣的东西，我觉得你们一定很有话题。”
身后是两人激烈的讨论，显然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看法，并且分歧严重。
布鲁斯看着两人低声说话的样子，打开了耳机：“神谕，仓库那里情况如何？”
“仓库里只有那个老流浪汉，周围除了我们的监控设备，没有其他电子信号。”
“政府那边呢？”
“还在处理黑客入侵的烂摊子，不过通讯里没有提昨天的事。”
布鲁斯深深地看着和卢修斯聊天的穹，卡芙卡她们把事情处理的很干净，昨天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和有这样手段的人关系密切的穹其实一直都在他的高危名单上没有下来过。但他依旧将穹介绍给自己亲密的人，就像当初见面时他在穹面前作出摘下头套的决定一样，从未后悔。
从韦恩大厦出来的穹脸上还带着兴奋，布鲁斯不是很能理解两种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如何交锋，不过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很满足，卢修斯就差拉住穹不松手了。
“要去吃点什么吗？”布鲁斯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穹：“我这里有不错的餐厅推荐。”
穹对餐厅没什么兴趣，比起考虑吃什么，他更想做些自己感兴趣的小手工，布鲁斯看出了他的敷衍：“真的不考虑一下？”
营业状态下的布鲁斯确实很吸引人，穹承认自己确实有一丝动摇，只是被吸引不只是自己。
各种长枪短炮很快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请问布鲁斯先生您和模特安娜小姐之间的情感纠葛已经结束了吗？”
“韦恩集团又要进军新的行业了吗？”
“您是否有新的伴侣呢？”
…………
等两人彻底从记者的包围圈里跑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穹看着面前这位行走的新闻制造机：“在哥谭你的知名度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也可能是我最近出现的少了，抱歉，看来我们没时间去吃饭了。希望阿弗记得给我们留晚餐。”布鲁斯拍了拍西装：“走吧，先回韦恩庄园。”
穹明白了布鲁斯确实在极力为他做着哥谭市观光规划，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的事情还要后续监控，夜巡还要继续，他虽然看上去有钱有闲，但是时刻都在被自己的内心追着跑。
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是明显的紧迫感。
穹看着站在他身前的男人，他站在黄昏的光芒下，头顶是渐渐昏黄的天空，脚下是没入黑暗的大地，他像是神话故事中的人物，执着地用自己的身躯撑起昏黄和黑暗之间小小的裂隙。
“布鲁斯·韦恩，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