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大概是韦恩家庭成员们聚集的相对完整的时候，相对于早餐的各自为战，晚餐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忙完了一天的任务，有更长的时间用来扯皮。
穹和布鲁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难得的罗宾团聚的画面，从坐姿来看他们确实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聪明孩子，看上去识大体，懂礼仪，只可惜细枝末节之处还是能看出各位的性格。
看上去最成熟的那位带着一脸笑意看着晚归的两人，趁着布鲁斯不注意的时候还朝穹眨了眨眼，显得俏皮而放松。
而穹之前见过的杰森则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肌肉紧绷仿佛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长着尖刺的刑具，他正在用尽全力克制着离开的欲望。
咖啡精灵本灵提姆则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一股子愉悦似乎在穹和布鲁斯回来以前，他经历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让他在如此特别的气氛里都能保持身心愉悦。
至于年纪最小的这位穹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是敌意，实话来说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甚至毫不掩饰的敌意，尤其是从这张和布鲁斯很是相似的脸上看到，这种感觉很是新奇，以至于穹看了他很久，连布鲁斯和他说话都没听到。
“穹，来这边。”
“啊，抱歉，你说什么？”穹抬头看向布鲁斯，眼神里满是无辜：“我刚刚有些走神。”
布鲁斯比穹想象当中的更加适应他的偶尔断线，他平静且淡定重复道：“跟我来。”
迪克踹了一脚杰森：“你说他刚刚是真的没听见吗？”
杰森面不改色地踹了回去：“他可能需要一个唤醒词来激活睡眠中的大脑。”
被误伤的提姆“嘶”了一声，一脚踹了出去，至于踹的是谁他并不在意，只是不能咽下这口恶气：“你说的那是电脑，这是个人！”
杰森看着布鲁斯完全跟随布鲁斯指令行动的穹很难说这到底是人，还是人机。
而完全处于状况以外的达米安相当直接：“TT，你是三岁小宝宝吗？还需要别人一步一步地教？”
“……是说我吗？”穹慢条斯理地坐在布鲁斯的一侧，再次将目光投向怒气值up的达米安，认真地发出疑问。
达米安被对方的反应哽得说不出话来，很显然对方的疑惑是认真的，老老实实坐到椅子上再回话也是认真的，明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就是很气人。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台词的？还是说他在气人这件事上别有天赋？”提姆一边躲过桌子下某人的偷袭，一边分心给家里五六七八个没有布鲁斯的小群里现场直播顺便还能兼顾浑水摸鱼踹上几脚：“你们觉得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我觉得是故意不小心的。”迪克抬起腿顺势踹向了另一边：“杰森，你觉得呢？”
被左右各踹了一脚的杰森忍了又忍，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俩才是故意的！”
餐桌上一片战场，餐桌下又一片战场，老父亲一边感受着儿子们嘴上的言语交锋，一边体味着他们腿上功夫的势均力敌，这怎么不是一种气氛融洽兄友弟恭呢？
布鲁斯的眼神有些心虚地移了移，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我刚刚其实在走神，所以并没有听到布鲁斯的话。”穹金色的眼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达米安：“你要说我是三岁宝宝的话，我应该不到三岁，从我醒来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至于我原本到不到三岁，我也不清楚。”
非常认真的解释，既没有因为达米安的语气生气，也没有因为达米安的年纪就忽视他的话，相反他的解释有理有据相当诚恳，诚恳到达米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真的不到三岁？”达米安看着和提姆迪克差不多高的青年：“你也是被培育的个体？还是说你在骗我？”
“不知道，不清楚，应该没有。”突出一个句句有回应，但回应了个寂寞。
布鲁斯韦恩脑子里蹦出一句：初具人形，略通人性。穹你真的不是个人机吗？
“感觉达米安要炸毛了。”
“会不会打起来？”
“达米安打不过他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穹对打架没什么兴趣。”
“我赌五美元穹哥会和达米安展开一场较量。”迪克在群里开了盘，但考虑到他不慎良好的经济状况，他献出了每周布鲁斯给的零花钱作为筹码。
杰森对这样的赌注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迪克，然后把目光投向回答完问题就开始发呆的穹。
“我觉得他们打不起来，穹这样的性格应该很难和别人起冲突吧？”提姆对着满脸写着呆的穹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全然忘记对方出现在蝙蝠家族视野时整得大活儿。
人不在韦恩庄园但时刻被直播庄园情况的芭芭拉·戈登倒是好奇为什么会讨论这样的话题，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攻击性强的家伙：“打架这种事情应该是双方，但现在好像只是达米安单方面生闷气。”
“好吧，看来你们都觉得他们两个打不起来喽？”迪克撇了眼乖的不可思议的穹，很难把他和记忆里那个穹重叠到一起，难不成是和布鲁斯学坏了？但对穹和达米安是否会打上一架，他持保留态度。
杰森倒是在沉默良久后给了回应：“五美元，打起来。”
“好吧，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打不起来。”
“凑个趣儿，打不起来。”
手机里各种消息满天飞，事件里两位主角儿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穹知道有几个人已经快把触屏搓出火星子来了，没有星核以前他的听力就好的吓人，有了星核以后他的听力更上一层楼，但比起成为话题的中心，他更愿意观察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究竟会给这个复杂的家庭带来什么。
这对于之前完全沉浸于学术研究的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探索，相较于冰冷的物体研究，他是第一次深刻地接触到这种潜藏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连接。比起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构造，这种东西不可触摸，不可名状，转瞬即逝，却让人无端的想要靠近，想要探寻，想要哀其所哀，想要乐共其乐。
穹看着对面鼓起脸颊的男孩，他能感觉对方对自己的不喜，他很好奇这种不喜的来源，就像他很好奇布鲁斯对他的情感一样。
“各位，我想今天韦恩庄园的晚餐并不是手机屏幕和空气。”阿尔弗雷德永远都是那个疏通尴尬气氛的存在，虽然他的话总是会让人想起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并不符合情况：“迪克少爷，提姆少爷，请把你们的手机收好，我们马上就要开饭了。”
虽然管家来自英国但在食物品味上并没有继承大英那想象力匮乏的食物风格，每一道菜肴的味道都和它看上去一样美好。
穹听着阿尔弗雷德的介绍，他对吃饭没什么具体的概念，但他吃得很开心，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失忆的好处，他崭新的大脑可以对生成新的食物观，对于他以后的生活来说，这应该时间好事儿，说不定会改掉他什么都想往嘴里塞的毛病。
人是不能对人机抱有期待的，最起码杰森现在很明白这个道理。
为了夜巡做准备的韦恩家族成员已经离开了餐厅，被迪克语言绑架回来的红头罩却没有。如果说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代表着韦恩的一体两面，那么红头罩和杰森·托德何尝不是杰森的双面人生呢？
八岁时的小巷将布鲁斯的人生分割为两部分，那么中东之行同样将杰森的人生分割成了两部分，这两部分彼此纠缠又彼此厌恶却不可否认地将他们塑造成了今日的自己。
“你好像总喜欢看着我。”穹翻看着手中的平板，里面的资料在向他介绍着这个世界的科学体系，他依旧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充满好奇，尤其是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流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忽视掉了眼前人那直白的目光。
杰森低头：“打扰到你了？我很抱歉。”
穹放下了手中的平板：“是打扰了，之前你对我不是这个态度，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
穹就这点好，比起别人的谜语人发言，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问什么，至于别人尴不尴尬，那是别人的事儿与他无关。
杰森笑了一下，原本围绕在他身上那股子别扭到时消散了不少：“就是觉得世易时移，哪怕当初坐在一起的人没变，但很多事情也已经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什么样才是你眼中的不可挽回？”穹的眼中有些迷茫：“如你所说，你珍视的那些人还在，那便还有机会。要知道，时间是很仁慈的存在，它赋予人无限的可能，只要还有时间，就算不上不可挽回。”
杰森轻笑了一声：“时间是很仁慈的的存在吗？也许吧，不过它对我们来说确实算得上仁慈。”
只有它足够仁慈，才能让我们在历尽千帆以后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