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闹邪祟?’思吾幽剑眉骤拧。
当夜,她孤身来到竹林,却见腐叶下突然窜出无数墨色藤蔓!
剑锋斩下的瞬间,月光穿透竹叶,入目是整片竹林泛着诡异的紫黑,而万千竹节正渗出浓稠黑血。
思吾幽正欲除妖去邪时,却听寒芒破空!
她就地翻滚,发簪被削断,青丝纷飞。
“叮…”双剑相撞,火星迸溅。
魔气顺着剑刃爬上她手腕,灼烧感刺痛骨髓。
突的对方剑锋突然变向,直取咽喉!
侃侃避开后,她觉此刻自己不说是来降魔,竟要成被降。
最终像是穷途末路般,思吾幽将手中剑抛于半空,双手迅速结印。
终是在那剑要触到自己喉间时,她道:“苍穹术,了尘。”
话出口,思吾幽周身散发出一阵蓝色光茫,被她抛于半空的剑生了灵,寻着那魔杀去。
剑身翁鸣尽显杀意,竟是将那魔逼退些许。
而就在思吾幽凝聚灵力,准备给予这魔最后一击时。
那魔却周身魔气暴涨,而后再思吾幽惊恐的眼神中晕死在地。
目睹这一切的思吾幽手中依旧凝聚着灵力,却惊讶的,“啊?”了一声。
‘这魔?是被自己强大的魔力弄死了?’
她等了许久,那魔似乎真的死了,思吾幽握住灵剑,行至它身旁。
她用剑上纯粹灵力驱散魔气,想要看看这般无能的魔到底长什样。
可只听,“哐当”,一声灵剑落地。
思吾幽眼眸中蕴含着无法言语的惊讶。
——
思府客房层层帷幔之间,床榻之上,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这人眉似刀锋,却有着双看谁便薄情的眼。
此刻他薄唇抿起,正做着一个恶梦。
而层层帷幔之外,是面对着医师的无奈摆手,而焦急万分的思吾幽。
“这位仙尊外在无恙,内在却早已被魔气侵染,现魔气已深入灵根,怕是再难救醒。”
医师摇摇头,道出最后一句话来:“这怕救醒也是位魔头,为这天下难得的安宁,我劝姑娘你还是放弃吧。”
医师走了,屋中独留思吾幽。
而现在因医师的一句话,竟让她分不清,究竟是他们无能力救,还是有能力而不敢救。
她抬起一双充满疲惫的眼,看向帷幔之后躺着的人。
那人明与她并无太多牵连,而她却有着不得不救的理由。
这不只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
突然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扑通一声正对床榻跪了下来。
又是一声,她将头重重磕下。
而做完这一切,思吾幽并没有急着起身。
反之掷地有声道:“前任,云藐宗不孝之徒思吾幽,在此以毕生修为起誓,我必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医治清泽仙祖之法。”
此番话后,她又跪匐在地许久,而后缓缓起身。
她来到院中,闭目沉寂片刻。
倏然睁眼,手间至纯灵力流淌,她以灵力在空中绘符。
一张符纸绘完,竟耗费她近乎于二分之一的灵力。
而这一切只因接下来她要出一趟远门。
可她却并不放心独留清泽仙尊的仙身在此,因此特设下此护宅符。
虽不能阻挡大能大魔,但区区凡人小魔还是破不了的。
在前世的记忆中,她记这世间有一怪人,只要满足她的三个条件便可满足任何愿望。
因此她一路南下
——
腐臭的瘴气裹着虫群扑面而来,她踉跄着踩进泥潭。
伤口渗出的鲜血瞬间被无数细小口器贪婪吮吸。
“不能……倒下……”,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记忆中清泽仙尊苍白面容与眼前扭曲的妖魔重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后一步迈出去时,右腿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她整个人栽进污水中。
泥水灌进鼻腔的刹那,一声空灵铃响刺破混沌。
思吾幽瞳孔骤缩,一双紫缎绣鞋出现在她眼前。
再睁眼时,冰凉瓷瓶已攥在手心。
而现在她早已道别少女,回到京中。
但脑海中却不住的浮现出少女的话。
“阿姐仍在痛苦与冤屈中。”
“作为代价,替我去救阿姐吧。”
思吾幽将这枚求来不易的灵丹,放入清泽仙尊口中。
她不知,要去救的阿姐是谁。
更不知,自己已经付出了什么代价。
但看着自己用这些未知,换来的灵丹,能将清泽仙尊救醒,心中却是欣喜的。
——
当阳光穿透过层层帷幔,照射到身上时,望玄月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
他不敢想,自己此生之年竟还能离开那处阴泽。
掀开帷幔,却见一少女正跪在地上,全然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他当然知,自己现在能这般重回人间,自是有人破了阵法,放出了镇压的魔神也放出了自己。
只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人,竟会如此的年轻。
望玄月还在思考着,而跪着的思吾幽见人迟迟没有动作,便大着胆子抬头偷瞄。
这一瞄虽不要紧,但以思吾幽现在的角度看去,却见清泽仙尊阴着一张脸。
“仙尊,我不知那处是您当年镇压魔神的地方。”
“能否看在我不知者无罪的份上,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听此望玄月语调平稳,不怒自威道:“你一句不知,便想要将这弥天大错一笔带过?”
望玄月就只是坐着,明明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这话出口却冷的刺骨。
“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你便,以死谢罪,如何?”
话出口他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而此刻听到此话的思吾幽,身子已经害怕到微微发着抖。
与比自己强大的妖魔作战,即便是不敌将死,她也并无现在这般害怕。
可仙尊说要自己以死谢罪,她却并不觉这是句玩笑话。
此刻她只觉冷汗涔涔,声音颤巍着为自己求情,“仙尊,我是否能将魔神捉回后,再以死谢罪。”
谁知听这话的望玄月竟发出声声冷笑,他似乎一直在压着怒火,而此刻却被思吾幽这话逗笑。
“你当你自己是谁?”
“不过凡尘小儿,有幸习得几年仙术,竟也敢说,敢想要将魔神捉回。”
他眼中有着难掩的轻蔑,“你是否也太高看了自己些。”
思吾幽自走上修行路时,可谓是被无数大能称赞一句,天才。
眼下这般的贬低,可是她两世都未成听过的。
可比起这,更让她心死的则是自己将面临的死亡。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迎来,反正是仙尊自身旁走时带起的清风。
望玄月指尖动用灵力,原先在屋中当摆设的一枚竹刻便落于他手中。
端详片刻,却见这件竹刻绘图雅致,刻出的线条流畅,一看便知这是件老工匠的作品。
“家中是做竹刻生意的?”
思吾幽不知仙尊这话有何意,但她顺从的回答了。
而后她便又听望玄月道。
“破我阵法,毁我为镇压魔神而化的仙竹。”
“你说我是该责备你,被人当刀使,放出魔神蠢而不自知呢?”
“还是该自省,镇压魔神多年,被魔气侵染一时不查,让你这愚笨之人破了阵呢?”
这话中信息量太多,她一时消化不来,却也知自是不能选二的。
还未等思吾幽开口,却听望玄月又道:“宗门里难得的天才却是个傻的,可惜啊。”
望玄月感受着,自身所处环境被强大符咒护着。
又记起被魔气控着与身后人打斗时,被苍穹术.了尘唤醒的经过。
倒不禁在心中夸赞思吾幽是个有能耐的。
可当他回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此人呆傻般的站在原地。
夸赞的言语咽在口中,转而变成了驱赶的话。
“还在这愣着做什么?你难不成真想以死谢罪。”
听此思吾幽虽不明为何仙尊这般阴晴不定,却是再也不敢在此待着。
而回到自己屋中的思吾幽,怎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被谁但了刀。
她想,自己去到竹林是听了小斯传来的消息。
她叫来小斯,但小斯说是张右发现的竹林有异,自己只是前来传话。
虽有着种种不可能,可仙尊不会讲假。
眼下,她便也只能等有时间再叫张右来探他口风。
可在那之前,思吾幽又去了趟竹林。
那片曾镇压着魔神的地方。
魔神虽已逃离,可此处却依旧是阴寒之气不散。
她看着这片秃的只剩下短短一节的竹子,不由的心虚起来。
仙尊方才说这是他为镇压魔神,而用仙身化为的仙竹,也难怪她一剑下去鲜血四溢。
想至此,思吾幽不由得心虚。
同时手中拿着的铲子更加卖力的挖掘。
论,她之前砍竹那番,可是差点犯了欺师灭祖中的灭祖二字。
“你在干什么?”
思吾幽回头看去,却见是一脸不解又鄙夷的望玄月。
或许于旁人来说,思吾幽是有一些高冷与精明在的。
但在自己先祖望玄月面前,不知为何却像是被下了降头咒般,变成了乖巧又呆傻的模样。
难道说,这就是彼此之间,身份的压制?
思吾幽一脸傻笑,“我在弥补我犯下的错误,为仙尊种竹啊。”
听闻这话望玄月两眼一闭,嘴上却不饶人道:“以后出门在外,万不可说是我云藐宗门徒。”
他大抵是觉得,现在的云藐宗只顾质量不顾心性了,不然也不会教出个傻的。
可如若是他知道,思吾幽以退出了宗门便又会觉得可惜。
“我是否说过,被你当做魔物栖身之所而砍掉的,是我仙身所化的仙竹。”
“你这般种下普通的笋,怎么?是觉得他们也能长成仙竹不成?”
“况且现魔神已逃离,即便是仙竹也无事于补,你这般自讨苦吃惺惺做假是演给谁看?”
望玄月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些,可思吾幽又能怎样,只得窝窝囊囊的低下头认错。
而就在望玄月话出口的不久,林中竹子怪异的颤动起来。
眨眼间,被震落的竹叶像是受人操控般,向着二人袭来。
竹叶裹挟着风袭来速度之快,等思吾幽反应过来要布下结界时已晚。
可不等她召剑抵挡,眼前便凭空出现了个结界。
是早在竹叶落下时便觉出不对的望玄月布下的。
可他刚苏醒,灵力也并未恢复多少。
不出几息间,这小小的结界便要被攻势迅猛的竹叶打散。
眼下场景思吾幽又不是真傻,她自然看得出端倪。
这竹林中陡然间魔气疯长,定是逃走的魔神又折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