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我的脚步声,齐先生摇摇晃晃的抬起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猛目光看着我:"余礼,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啊?"
"怎么,这三天跟那个小警官腻味够了,舍得回来了?"
我微微皱眉,觉得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就下意识没故意刺激他:"你怎么在这儿?"
"三天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眼里满是陌生而恐怖的气息,"他送你回来你还和他接吻,余礼,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跑!
看着他朝我抬脚的一瞬间,我心里就下意识就转身跑,可是他的动作太快了,几乎是不要命一般朝我扑过来。
我没能逃走,而是被他毫无怜惜的揪住领子,从二楼一路拖到了顶楼。
对,顶楼。
我几乎不能呼吸,胳膊和裸露在外的腿已经布满了灰尘和血迹,正头晕目眩的靠在他的腿边喘。
恍惚间,我看见他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低头开着密码锁,而后拉开了门,将我丢了进去。
他关上了门之后,没有去看我的伤势,在我有气无力的咒骂中,一言不发的将我按在地板上。
齐先生跪在地上,扯下我的上身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身上的吻痕,而后拿指尖一点一点顺着那些痕迹往下滑,很平静的问道:"他对你好吗?"
"他温柔吗?"
"他伺候你伺候的好吗?"他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脸想要我死的模样。
他的眼神那样难过,那样愤怒,仿佛他才是受害者,仿佛我余礼才是那个真正背叛我们之间"纯洁"感情的人,仿佛…...
仿佛我们应该还相爱一般。
他疯了。
齐先生猛地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然而还没等我缓口气儿,便再次猩红着眼重重的掐住了我的脖子,这一次,他握着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拖起来。
我就这样被迫惊恐的抬头看着他那双丝毫没有光泽的眼。
我意识到,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齐先生了。
他真的疯了。
不,或许他没有疯,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我面前伪装的温柔有礼,甚至对我宠的没边儿,以至于我都敢动手打他﹣﹣可那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他对我所有的纵容,是否都是因为愧疚和不安?
"我不是你的。"我艰难地说道,"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没资格管我。"
他没有放开我,力道反而越发的重。
我在这种窒息的感觉下逐渐丧失了意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意识到他正浑身颤抖的抱着我。
他在哭,哭的撕心裂肺。
和从前在我面前哭的感觉不同,这样的哭声,就仿佛一个孩子失去了全部一般。
我说不出来话,嗓子仿佛废了一般,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齐先生猛地抬起头,既惊喜又害怕:"余礼,你醒了,余礼……"
"我给你买了吃的,你先吃一点好不好?"
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认识他。
他不是我的那个齐先生。
我的齐先生,他做错了事情,不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也不会想要杀了我,更不会把我从二楼毫无怜惜的拖到楼顶。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阿礼……"他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像是犯错了的孩子一样,慢慢低下头。
他松开了我,跪在我面前。
他没有道歉,只是这样无声的向我示弱。
我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动容,只是艰难的翻过身去窝在被子里。
"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的喉咙疼痛难忍,根本吃不下。
我没有吃饭,甚至连喝水都感觉到疼。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齐先生正小心翼翼的握着我的脚腕给我擦药,脸上还挂着没有干的眼泪。
我没有喊疼,也喊不出来,只是静静的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身上的伤没有很重,不过是许多地方破了皮而已,简单的处理一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到了半夜,我还是发了烧。
我烧的厉害,一动不动的窝在齐先生怀里,听着他边哭边在我耳畔念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把我的真心当什么?你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到了现在,他竟然质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不爱他。
我们交往了五年。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为什么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阿礼,你知道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爱?
我爱了他五年,每天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说爱我,可到了如今,我都不知道他所说的"爱"到底代表着什么。
占有,欺骗?还是想让我死?
他还问那么多为什么,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这世界上有的不过是固定的答案和结局而已。
我们之间的事情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不过只是一个只能这样发生的结果而已。
当日在公交车上的相遇,我们种下了一个荒唐的"因",而今得了这样互相伤害的结果而已。
说难听点,这一切不过是我和他的报应。
在这段昏昏沉沉的时光里,我没有跟齐先生有任何的交流,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待在我身边,可是我却没有抬头看他任何一眼。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等我意识差不多清醒的时候,齐先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出去了,把我关在了屋子里。
准确来讲,是把我囚禁在了屋子里。
门是锁了几层的,就连每个屋子的墙壁上都装了隔音板,窗户是用木板封死的。
-﹣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一个为"爱"织成的梦境。
这是齐先生给我制造的独家牢笼,是他在本不可能的情况下,用来勉强锁着我的独家监狱。
幼稚。
这人一如既往的荒唐幼稚。
本已经结束的事情,本已经死了的心,本已经油尽灯枯的缘分和爱情,他竟然用了这么愚蠢的方法来"留住"。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他失去的更快而
我在屋子里看不到外面,感受不到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只能打开冰冷的电灯,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已经凉透了的早餐。
我知道这个房间是在我住的那栋的顶楼,却不想齐先生这一个月以来都住在这里。
他住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不信什么巧合,我只信所谓"处心积虑"。
我没有吃早饭,只是喝了口水,就走向了齐先生那扇紧紧关着的门。
门是锁着的,我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打开,最终只能举起凳子狠狠砸向那扇门﹣-影视剧里本该管用的办法,在我这里却是以卵击石,凳子的木屑被我砸的四处飞溅,面前的门也不过是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而已。
我打不开它。
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钥匙,甚连热早餐的微波炉都找不到。
这个混蛋。
我最终在被封的死死的阳台找到了齐先生留下的纸条﹣-"阿礼,微波炉在客厅的茶几下面,不要再试图逃跑,你出不去。"
王八蛋。
我气笑了。
我之前还觉得和谢警官沟通是驴头不对马嘴,可现在看来,我和齐先生的交流,完全就是在两个世界里。
我说的那些话,齐先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不是你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这样做是错误的。"
-﹣这些一个字他都没听进去。
我当然不会逆来顺受,更不想跟他就这么牵扯下去。
且不说我们现在不应该再这样凑在一起,就冲他差点动手杀了我,我也不会再把他当成之前的那个人相处。
我必须逃出去。
我得想方设法的逃出去。
这不是逃生游戏,这是我的人生,我只有一条命,许多事情也只有一次机会。
我吃了早饭,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然后就找到两张纸和一只炭笔,窝在沙发上画画。
我画的是在暴雨中的公交。
看着画面,便感觉到又湿又冷。
我把那只炭笔移到了公交车站牌底下。
我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却又再次擦掉了。
我靠在沙发上,沉沉的睡过去,在短暂的睡眠中,我梦见了那个暴雨天和那辆公交车。
在梦中,我好容易等来了那辆车,上了车,却只有我一人。
如果我们从来没有碰见过该多好。
醒来的时候,齐先生正小心翼翼的亲吻着我挂着眼泪的眼角,一如从前。
"阿礼,你醒了。"他轻声问我道,"给你买了好吃的,要不要吃?"
我眯着眼看着他,说出了这么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算是特别聪明的人,齐先生在很多方面比我要聪明许多倍,很多时候我要是想抓住线索,得一点一点来。
我要先试探的问他话,然后找机会给自己留一点点生路。
齐先生脸上幸福的表情一僵,他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抱在怀里,往餐桌那边走去。
"齐先生。"我很冷静地道,"你要真那么恨我,不如直接杀了我,把我抛尸到荒郊野外,我没有亲人,兴许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或者把你关起来。"
我知道我在说很恐怖的话,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他这样把我关起来,的确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齐先生僵在原地很久,而后才慢慢的道:"你一定要联系那个小警察吗?"
我微微皱眉,不明白这件事到底和人家有多少关系:"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让我上网,我不能完成工作,不能跟人交流,你让我这样待上一周行,长此以往我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齐先生低头看我,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在我面前工作,可以在我面前跟人聊天,一天三个小时。"
"但你不能出去。"
我懒得骂他,只是无声的扭过头:"那你今晚就让我工作,好几天都失联,人家甲方以为我不干了,再给我拉黑了,以后我靠什么吃饭?你养我?"
齐先生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养你。"
我顿住了,有些失神的看着刚才在看的地方。
"你养我呀?"--"我养你。"
这样日常的情侣对话,我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过了。
原来和他拌嘴,听他这样的回答时,我总是又生气又感动,觉得就算齐先生是蠢货,那也是我独一无二的蠢货。
可是现在……
他到底明不明白,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他现在口中所谓的"养我",在我眼中,也只能是以爱之名的囚禁而已。
"不需要。"我毫无退让的看着一脸受伤的他,很冷静地道,"你如果还把我当个人,就让我工作,让我恢复自由。"
"自由不可能,我放开你,你就会跑掉,就会去找别的人。"齐先生现在的眼神和表情也和从前极为相似。
只不过从前他做这个表情时,对我而言他是惹人怜爱的大狗,而现在在我眼里,却是装作大狗的野狼。
当他一脸高兴的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无法再信任他。
我不敢确定他是要舔我和我亲热,还是要一口咬断我的脖子。
可他大概想不通,如果不是他这样困着我,我也根本不会想方设法的离开这里。
齐先生见我毫无反应,只能有些委屈的退让了:"工作可以,一天允许你上网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但我会在旁边看着你。"
瞧他那个语气,仿佛是开了多大的恩一样。
但没人会对他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