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棠洗完澡出来时，浴室的水汽还没有散尽，她穿着浅色的棉质睡衣，肩上披着浴巾，发尾还滴着水珠，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
卧室里灯光柔和，江执已经把吹风机插上电，膝上铺着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坐在床边等她，听见她的脚步声后，朝她抬了抬下巴。
苏念棠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刚弯腰去拿吹风机，江执便抬手按住她的手腕，动作温柔却不容置疑，示意他来。
“坐好，我来帮你吹。”他轻声说。
苏念棠照做了，乖乖坐在他腿上，双腿悬着在床沿晃了晃。
江执把毛巾铺在掌心，一点点吸干水分，然后小心地擦拭着她潮湿的长发，将发丝分成几缕，从后到前一点点拢起，动作太过熟练，像是做过成百上千次的日常本能。
“耳朵后面也湿了。”他低声提醒，手指划过她发后细小的一片皮肤，那一触让苏念棠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像只被戳到痒处的小兽。
她“嗯”了一声，身体往他身上靠了靠。
江执用指尖挑开几缕头发，小心地擦干她耳后细细一片皮肤，那处微微泛红，被刚才水珠泡得发热。
吹风机的声音终于响起，风是调好的温热档，一点都不烫。苏念棠半垂着眼，任由他摆弄，偶尔会被轻轻拨动头发的动作弄得痒痒的，但嘴角忍不住翘起。
“是不是冷？”他低声问。
苏念棠眨了眨眼，刚想偏头看他，却被他按住头顶。
“还没吹干，先别动。”
江执把她的头发拨到另一侧，继续吹干剩下的一半。指腹一次次穿过她的发丝，确认她还在他怀里，不会消失。
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小了，他却迟迟没有放开她。
苏念棠终于可以偏头看他，笑着揶揄了一句：“江执，我头发都干了。”
“还没完。”
江执收起吹风机，将它放到一边，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玻璃罐装的护发精油，拧开盖子后滴了几滴在掌心，轻轻搓热，然后再次拢住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抹匀到发梢上。
“低头。”他说。
苏念棠照做了，乖乖低下头，发梢从肩头滑落，像一段墨色的绸缎垂在他手心。
“好香啊。”她轻轻晃了晃头。
“别乱动，还没有结束。”江执语气带着一点无奈的宠溺，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轻笑了一下。
她没再动了，乖乖让他折腾完这一套护发流程。
江执终于满意了，把她的头发拨到一侧，低下头，鼻尖贴着她的发丝轻轻嗅了下。
“嗯，好香，看来我没买错。”
苏念棠勾了勾江执的下巴，打趣道：“你什么时候记住的？”
“那天在商场，你说你喜欢这个味道。”
“那天？”苏念棠皱了皱眉，努力回忆，“我都不记得说过。”
“你路过香水柜，店员在门口喷了一下，你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味道真好闻’。”
“你还回头看了一眼。”
苏念棠愣了一下，“那我后来也没买吧？”
“嗯。”江执低头看着她，拿起她一缕头发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但我记得。”
“我不确定是哪瓶，就后来自己去试了一遍，一瓶一瓶闻，闻到头有点晕，最后才确定是这个。”
他低头，鼻尖再次贴近她发梢，“就是这个味道。”
“我当时想，你既然喜欢，就该一直有，所以我就把这个味道的所有产品都买了下来，包括香水。”
苏念棠被他的话戳中了心口，过了会儿才问，“你能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你每句话我都听着呢。”江执认真地说。
“有时候你随口一说，我就反复听、反复想。这样等你真的想要的时候，我就不会错过了。”
苏念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我要是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呢？”
江执垂眸看着她，眼里藏着暗涌的风暴，“那我大概一整晚都不会睡，反复听你这句话。”
两人都没说话。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江执忽然问出从心底压出来的一根刺。
苏念棠肩膀轻轻一颤，她想说出来的，但是为了他们的未来，现在还不到时候。
江执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侧，轻轻收紧，想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又是一句同样的问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苏念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手覆在他眼睛上，指尖轻轻一按，然后顺势落下，拍了拍他的脸侧，“睡吧。”
江执没再追问，安静地点了点头，伸手关了床头灯。
屋子陷入黑暗，只剩窗外微弱的光线投进来，在天花板上摇晃着微弱的影子。
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他暂时不问。
她还在他怀里，那就够了。
*
又是一个周一，闹钟一响，苏念棠就醒了。
她闭着眼伸手去摸手机，刚按掉闹钟，一旁的江执已经先她一步睁了眼。
“怎么不睡会儿？”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江执先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递到她唇边。
“最近太干了，嗓子哑，先喝点水。”
苏念棠撑起身接过，抿了几口，水温刚好，不烫也不凉，润了润嗓子。
江执托着她的脸，小声说：“想看你睡醒的样子。”
“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苏念棠抬手指了指他的下眼睑，语气还带着起床气的软。
江执没接话，只轻轻靠过来，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呼吸贴着她颈窝，过了几秒才问：“今天几点的课？”
“十点，但我得提前准备一下。”她眨了眨眼，语气里还带着点赖床的意思，“八点前能起就行。”
“今天再赖一会儿，好不好？”江执枕在手臂上，眼里还有未散的困意，却盯着她看得很认真。
苏念棠被他压得动不了，挣了下没挣开，只好把脸埋进他胸前的睡衣里，闷声道：“江执，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
“嗯，不想。”
“我开车送你，我们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苏念棠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半侧脸，发丝贴着脸颊，被他刚才的动作蹭乱了，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点了点头：“好啊。”
然后伸出脚去蹭了蹭他的脚背，又慢慢收回来，缩成一团靠在他怀里，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早饭是在家里随便解决的。
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江执已经把外套挂在门边，将早餐准备好放在桌上。
苏念棠喝了点牛奶，还啃了块烤得焦香的吐司，江执吃着那碗煮得浓稠的黑米粥，碗还是那个有着缺口的白瓷碗。
“你今天没课吗？”她咬了一口吐司，嘴里含着面包，含糊地问。
“我今天没课。”
“不是上周还说……”
“换了。”江执舀了一口黑米粥，慢慢吞下去，“你不记得我换了？”
苏念棠疑惑：“那你陪我去教室干嘛？”
江执看着她，没回答，先伸手帮她擦了擦唇角的吐司碎。
等江执洗完碗回来，苏念棠已经把吐司吃得只剩一小角，还一边咬一边翻手机看今天的课表。
他走过去，把她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晃了晃：“走啦，模范生。”
苏念棠生起了想逗他的念头，大爷似的张开手臂，示意江执帮她穿外套。
江执将外套抖了下，俯身替她把手臂慢慢塞进袖子里，顺势替她拉好衣领，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后颈那一处拢了拢，
然后用围巾绕好，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她下巴处打了个松松的结，伸手将她帽子拉上，又顺势拉紧了围巾边角，确保她不会受冷。
苏念棠照了照镜子，对这个围巾打结的方法很满意，轻轻转了转头，围巾随之微微晃动，刚好贴住下巴，又不勒得难受。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冲江执笑：“合格，可以出门了。”
江执替她拿起包，顺手帮她拉开门，“今天风有点大，你别走太快。”
“你记得走我旁边，挡风。”
“那你靠我近一点。”
苏念棠点点头，跨出门去，脚步轻快，江执慢半步跟上，将她拢在自己右侧，按下电梯。
电梯还没来，楼道里很静。
江执指尖拢着她帽子边沿的绒毛，伸手将她围巾往上扯了扯，又将她帽子压低一点，把她整个脸都几乎埋了进去。
“冷吗？”
苏念棠摇头，声音闷在围巾里，带着点含糊：“不冷。”
电梯“叮”的一声，门终于开了。
江执自然地伸手扶了她一下腰侧，让她先走进去，自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电梯里是密闭的安静空间，只有楼层数字缓缓跳动的轻响。
到停车场后，江执打开副驾车门，把她挡在车门和车顶之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你今天几点下课？我来接你。”
苏念棠正要回答，手机突然一阵铃声，她低头扫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苏桃。
江执垂眸看了一眼，没有出声，但手掌却从她腰侧移开了。
苏念棠坐进副驾驶后划开屏幕接听。
“姐。”那头声音软软的，“你今天有空吗？我现在在校门口，有些事想和你说一下。”
“我12:00下课，下课后咖啡厅见？”
苏念棠挂断电话的瞬间，江执已经绕到驾驶座发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