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意外,真不知道哪个先来。
自从前几天视频爆火,团队商量这cp聚焦到了两个人本身。钱圣夏平日里不争不抢,佛系惯了,但只要一到了自己的上升期,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
李景浩接连给她发了几天的消息,钱圣夏经常轮回——白天轮,晚上也轮——他倒也不厌其烦,一直发,弄得钱圣夏紧张兮兮的。
【李景浩:这两天我也要忙起来了,我在在上官那边出一趟差。】
【钱圣夏:我们今天要给领导讲解展厅。】
【李景浩:OK,你忙。】
钱圣夏摁灭自己的手机。
自从爆火后,钱圣夏和阿潘无疑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这临安博物馆的两块新出炉的香馍馍。
虽然钱圣夏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捆绑cp,但架不住网友的好奇心和想象力,接连两天的视频,全都是磕她和阿潘的cp。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两个人很好磕吗?】
【指路潘钱超话,死丫头你真有福了】
钱圣夏不会捂嘴,也不喜欢捂嘴。
对于网友的评价,她得过且过。
组内的人照常和她说话谈工作,但让她有些奇怪的是,阿潘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了。
钱圣夏深知,那不是朋友看朋友的眼神。想到之前她们聚餐,阿潘最后看自己的眼睛,和现在简直是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钱圣夏心里陡然一阵反胃。
“不好意思啊小钱,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但这不是我的本意。”
钱圣夏做好了准备,一脸正经地回复:“潘老师,应该是我跟你道歉的。明明说了不捆绑的人是我,结果现在……算了,今天的稿子你都准备好了吗?”
阿潘:“没有问题。”
看钱圣夏面色往常地看稿子,他心里的那个疑问最终落到肚子里,不再问了。
只不过在阿潘看不见的桌下,钱圣夏指尖剧颤,紧紧地抠进掌心,留下一道泛红的、月牙似的指痕。
“我该怎么办啊……”
没有人教钱圣夏这些,她不知道该是从耳濡目染的书里找取,还是从潜移默化的规则里套取。
她像是赤脚走在热烈沙漠的渴人,每一步都热痒难止,每一步都内耗水分,可明明如此艰难,如此饮鸠止渴,偏偏她连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不知前路,不知现状,不知过去。
她动过一瞬间的念头,想让李景浩“救她”,但是不行,指腹碰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她就清醒了——他也在忙,甚至不比自己少。
远水解不了近火,况且自己这团火燃得一蹴而就,燃得莫名其妙。
甚至连一场像样的雨都求不来。
钱圣夏混身抖了抖,这念头像退潮,沙漠的退潮吗?留下的是波澜不惊的海面,留下的是一股巨大的,难以言明的,空旷的疲惫。
“哈。”
她感到上气不接下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童话里小美人鱼踩着刀尖的步履。
办公桌下,紧绷的手指终于松开,垂垂落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算了,就这样吧。
爱怎就怎,一摆到底,永不超生。
*
“小钱,你今天完成的很好。”
身侧传来阿潘压低的声音。
钱圣夏没有力气转头,可就算不转,她也看到阿潘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头,他靠得那样近,那样熟捻。
阿潘说:“脸色有点差,是不舒服吗?”
他说着,一双手陡然向钱圣夏的额头袭来。
“没……”
电光火石之间,钱圣夏抓住了那只伸向她的手,她转过去,极力瞪着阿潘,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写着万般的“拒绝。”
钱圣夏感到手里的阿潘手一僵,便放开了。
钱圣夏:“潘老师,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小钱,我们是搭档。”阿潘回复她。
钱圣夏:“我不觉得搭档能做这样的事情,况且我说了,我不愿意。”
“哦,这样,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不做。”
阿潘看着还在愤怒的钱圣夏,那双脸蛋拧着眉毛,他笑了下,“你真漂亮,特别是这双眼睛。但是别皱眉毛,会不好看的。”
钱圣夏:“……”
听到这句,钱圣夏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狠狠甩开阿潘的接触,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你现在究竟要干什么?但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没有男朋友,我也不会喜欢你。”
多么壮烈,慷慨的誓言。
这无一不敲打着阿潘的心。
但阿潘低下头,从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冷笑,等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神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只剩下了原始野兽看待猎物的冷酷、暴虐。
“谁说我一定要求,想你和我在一起呢?太无聊了。”
阿潘说:“欣赏美,追逐美,占据美,这是高级人类的天性,当然也是我的。你放心,我要的不多,我只要——”
“?”
“——只要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继续漂亮下去,我就此生无憾了。”
钱圣夏:“你……他爸的……”
“毕竟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钱圣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看着阿潘,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她看着阿潘,胃部一阵痉挛,让她几乎起身不得,动起不能,血液在脑子里倒流,钱圣夏痛得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
这场爆火被博物馆接得巧妙,没过多久他们就迎来了第一批前来参观的游客。
但在整个接待过程中,饶是组内的其他人都能看出来,钱圣夏几乎避免了一切与阿潘的单人协作。一旦有点靠近,她就会马上走开。
甚至到后面,两个人分工协作,一人上午一人下午,这刻意的工作安排让钱圣夏微微喘了口气。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索性阿潘从那次单独会面之后,再也没有对钱圣夏表现出那一面,于是钱圣夏就让他是愿意装下去,不管他了。
只是那一天阿潘冰冷的眼神和话语时不时地在脑子里浮现,让钱圣夏不禁如芒刺背。
整整一周,终于忙完了。林老师:“大家都辛苦了。”
她把视线朝向坐在长桌两端、仿佛隔着一条深不可测长江的阿潘和钱圣夏,眉眼一弯,举起酒杯:“特别是你俩,功不可没。”
钱圣夏一听,连忙站起来,酒杯的酒摇摇晃晃才碰到了林老师的。
“多亏了在座的大家,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获得这么高的关注。”
林老师浅浅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阿潘也站起来,他摆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向林老师敬酒,然而林老师却正好坐下来,推过了阿潘的酒杯。
钱圣夏往林老师那里看了一眼,被她回敬了个眼神。
阿潘露出一副非常明显的皮笑肉不笑,他环顾四周,还是绅士地向在座其他人一一碰杯喝酒,碰到小张的时候,她杯子里是果粒橙。
小张:“嘿嘿,不好意思啦,我不胜酒力。你们喝你们喝。”
阿潘点点头,转向小袁。
小袁“蹭”的站起来,仰头喝掉阿潘敬来的酒。
做完这些,阿潘总算等到了这圆桌上始终不敢用正眼瞧自己,正摆弄着桌垫的钱圣夏。
阿潘:“小钱?”
钱圣夏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回盯过去,她举起酒杯,从座位上站起来,“潘老师。”
“我想你需要这一杯酒。”阿潘笑了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呢?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很少,你敬我这杯酒,我帮你一个忙。”
钱圣夏没有说话。
“你会需要的。”他说。
阿潘朝她的方向越发近,弄得小袁和小张看到都发怵。
钱圣夏出声了,她的声音格外清醒和冷却,她说:“潘老师,我想你并不明白我的意思。”
钱圣夏站起来,她踩调脚下的高跟鞋,站上了自己的座位,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潘。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真的够近了。”
阿潘抬起头,迎着她那双美目,迎着她居高临下的目光,眼底翻涌着一股诡异的兴奋,“哈……”
“真的吗?”阿潘自嘲地笑了笑,“规则很快就会被改变的。当你被千万人唾弃的时候,就会发现……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到时候我想,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小袁和小张同时接到电话,她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纷纷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潘和钱圣夏。
钱圣夏被这目光弄得一毛,她直接从座位上坐了下去,眼睛里有些防备,“……怎么了?”
阿潘倒是明白,他瞥了一眼她们的异样,说:“你们都看到了?”
小袁点点头。
小张貌似还不能接受,她张着嘴巴,啊了半天,才终于从林老师顺从的眼睛里品出了味道,她抿了抿唇,极其不愿地说道:
“……钱老师,你之前在机构里虐待孩子的事情被扒出来了,还……”
“还……”
钱圣夏:“还什么?继续说。”
“……爆料还说,你当上潘老师搭档的事情,都是你……那个,你……明明有男朋友,还和他……”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空调风嘶嘶地吹着,只有天花板的灯光还在不停地亮着,钱圣夏不可置信地瞪了一眼阿潘,她脸上几乎血色全无,一哂。
她极慢,极重地鼓了三下掌,盘坐在座位上就这么看着阿潘,眼睛里是暴跳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买黑料,造黄谣,颠倒黑白。潘老师,为了逼我,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煞费苦心……”
“是啊,不像你,现在只能可怜地对我说些狠话。”
钱圣夏被他这一句话惹得发笑,说:“不过我也该知道,对你这种人来说,我就应该千刀万剐,让你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