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我们啥时候能回去啊?”
米欣慢悠悠抬头,李景浩步伐一滞,他连连停下步伐,险些撞到悠哉悠哉的李景浩。
李景浩往身后一瞥,向前一抬脚。
一颗石头顷刻被他踢到悬崖边上,又被一阵猎猎的风滚到深不见底的崖内。
呼,呼,呼。
风灌入他的耳朵,李景浩抬头望去,远处群山叠叠,蓝天白云在后面等着排队,再往远处,还有几片乌云。耳边鸟叫声不绝于耳。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说:“我也不知道。”
米欣抱怨道:“可我真的不想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呆了嘛!”
李景浩摆手,“米欣,你还记得当时来的时候自己说的吗?”
当时的米欣这么说:“你放心好了浩哥,就这么一个小破包,我蹭蹭蹭就能拎到山头。”
米欣缩了缩脖子,语气很是心虚:“哦……”
米欣把身后的背包往上提了提,可眼前两手空空、正要提步走路的李景浩看得他两眼冒火,他哼着嘟囔了一句“不公平”,又认命地紧紧跟在了他的后面。
李景浩没有错过他这句嘟囔,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一心只想跟着他的米欣自然没有注意,等他不注意,李景浩便往后撤步,作势要将那背包带子往后一拉——
“诶诶诶,诶!”
米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住,但他不动如山,站稳脚步后指着李景浩:“浩哥你怎么这样,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李景浩一摊手:“逗你的,没想拉你。”他伸手朝向米欣,“包给我吧。”
米欣一脸星星眼,“真的啊?”
“那我不背了。”李景浩转身就要走。
米欣连忙拉着他,不让他走,“错,错了浩哥。你就让我休息会吧,我真不行了……求求你了。”
李景浩接过了米欣的背包,掂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图,“我们才走了一段,”他又说:“说好的你背完全程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没了肩上的重负,米欣瞬间活过来,迈重重拍了几下李景浩的肩膀,他贼兮兮的:“任重道远啊,加油,浩哥。”
李景浩:“你再说一句就换你背。”
“……浩哥我错了!”
等到了中午,李景浩二人总算能休息片刻,他们抵达了这山上的小屋。
米欣望着小屋四周,吐槽说:“这卖家的地址可真够偏僻的,来了才跟我们说大车开不进来,只能用三轮,我们哪来的三轮?这三轮还在他们自己家,我真是服了……!”
“好了米欣,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去吧。”
米欣点了点头,“好的浩哥。”
李景浩把背包卸下,正经放在他们家门口。放到了,他环顾四周,开始打量起来了。
这房子与之前和钱圣夏看到的不同,这是个依托山而建造的石头屋,房子外边是花草园,李景浩见过的没见过的花草都有。
米欣还等着李景浩叫人,便正好在旁边看看。
现在是秋天,已经过了花朵盛开的季节,这满堂的花园空是些草,突然,米欣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朵红色的月季。
米欣指着那月季,“哇塞,真好看。”
“嗯。”
李景浩绕过米欣,在石头屋前砰砰敲起门来,门内的人响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门给开了。
出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意:“你们来啦?”
“对,我们来看货!”米欣凑过去,笑嘻嘻地说道。
李景浩在米欣后边抱着手,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人笑的时候皱纹也堆在一起,像是秋天扫落叶时推起来的一堆,应该是七十岁上下,李景浩这么想。
进了屋里,李景浩很快摆起了自己的老活,他看了眼老人递过来的小玩意,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无他,成色太新,就连底部也有摔过的痕迹。就是这样的货色,李景浩在他店旁边捡垃圾也很快能找着。
米欣在旁边跟他打手势,李景浩在老人背过他的时候,小心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这货不太行。
米欣心领神会,撇撇嘴。
李景浩又想,他这是被骗了啊?
不过他也未曾表现出来,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对老人说道:“奶奶啊,这些东西都还行,但是……我这边不太收碗,真是抱歉。”
李景浩讲话向来弯弯绕绕,现在更不例外,但他心里总想,当时奶奶联系他的时候,是说有一件大货的。
他跟米欣一起站起来准备告辞,既然来了,那就去这山里的别家看看。
老人见他们要走,反而有些急了,她一会普通话一会方言地叫道:“别走哇,我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就是当时,在电话里跟你说的。”
李景浩脚步一顿,和身后的米欣点点头,决定最后再去看一眼。
*
“你想怎么让我千刀万剐,万劫不复呢?”
阿潘说着这话,又从钱圣夏的旁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这与钱圣夏相对的,锋芒毕露的楚汉之争另一界。
钱圣夏:“……”
她的目光混着数不清的刀片,恨不得直接从中掏出一把,给他刀了。
法治社会,法治社会。
钱圣夏在心里吐了口气,眼神久久跟随着阿潘,直到他坐下。
阿潘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钱圣夏没有着急回答,她看了一眼林老师的神色,对方竟然还在淡定的喝茶,她面色僵了僵,不知如何是好。
感受到自己视线时,林老师还转了过来,对她淡淡一笑。
钱圣夏咳了声,她看向阿潘,“我实在好奇一件事情,在此之前,你明明和我并不相熟,你是怎么做到要这么……整我的?”
阿潘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钱圣夏这才恍然大悟,连笑容也换了个。
他说:“我认识陈萍。”
“原来是这样。”钱圣夏说,“即使陈萍也拿不出真正诋毁我的证据,你也愿意跟她一起来陷害我?”
阿潘不说话了。
他好笑地看着钱圣夏的动作,不同于刚才的气势凌人,她现在极为小心,把双手置于背后,摸摸索索的,像……是在录视频。
钱圣夏也的确在这样做。
“想套我的话是行不通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现在还有机会,你的答案是什么?”
钱圣夏双手撑在桌子上,淡淡开口:“绝不。”
“真有勇气。”
阿潘抹黑自己的事情,没一个是对得上号的。既然如此,钱圣夏就不可能跟他屈服。
钱圣夏说:“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求饶’这两个字。哦我知道了,原来跟我做搭档,帮我这么多,买了不少营销号……你们的目的是这个?”
“你就当是这样,就这么想吧。”
“没意思。”
钱圣夏从身后找回自己的挎包背上,然后环视了一圈包间里的人,她的视线淡淡地转回了阿潘。
“我等着你,钱、圣、夏。”
钱圣夏:“呵呵。”
钱圣夏站起来,走到门口,她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沉默的人,最后定格在林老师身上。
她拉开门,离开之前最后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做出什么事情。”
包间里的人也纷纷开始说自己有事。
小张:“不好意思啊潘老师,我家烧水壶开了我要去关一下。”
小袁:“是啊是啊,我家厕所门好像也没关。”
没过一会儿,包间里只剩下了林老师和阿潘。空荡荡的包间此刻显得格外冷清,桌子上是没吃完的饭菜,林老师咳了一声。
阿潘站起身,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也要走了。
林老师在他即将迈步子的时候,突然说道:“阿潘,你因为之前的一些事走不出来,这很正常,没有人怪你。
“但你这样要了话题,要了热度,这么清醒,我看不出来这是你抑郁症的表现。当然,这也不是你伤害小钱的理由。”
这一句话,让阿潘的步伐生生钉在了地上,他背对着她,紧紧地握拳,“你懂什么?当时那件事情你也是像今晚这样,高高在上地坐着,丝毫都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她!”
林老师:“果然你还在想那件事情吗?”
“我为什么可以不想?为什么不行?难道就因为,就因为……”
阿潘突然不说话了,他抬起脸,所有的温文尔雅瞬间从那张脸上剥落,现在只摆满了扭曲的算计和可怖。
“我知道了,现在你想要帮她是吗?”
“我当然要帮。”林老师说。
“你当然要帮……哈哈哈,好一个要帮……”
阿潘恶狠狠地重复了她的话,他走过来举起酒杯,手臂因强烈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你敢?!”
砰!
酒杯被狠狠地摔在了不远处两个人的地上,碎片虚虚地反弹在地上,再起不能。
阿潘说:“这是你逼我的!”
“阿潘,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用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只会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可惜,阿潘头也不回,甩身离去了。
林老师摇了摇头,她就这么看着阿潘转身离开,彻底离开了包间,她头疼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阿潘,潘闻……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手机在口袋嗡嗡作响,林老师看着屏幕上“钱圣夏”的名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那些久远的回忆,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