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初！你怎么回事？”
一大早面对柏瑜的质问，温成初有些疲惫地歪着头，闭眼靠在车窗上，说：“就这么一回事。”
柏瑜别过头瞪着温成初，“敢情我之前跟你三提醒四提醒的，全被你当耳旁风了呗。”
温成初眼也不睁：“嘘。”
“嘘什么嘘？敢做不敢当的？”柏瑜横眉竖眼，“姐姐你做个人吧，她还未成年呢！你怎么老喜欢游走在法律边缘？生活过得太顺遂了？”
温成初：“我的意思是，她下来了。”
柏瑜赶紧闭上嘴，下一秒车门被打开，秦碧螺带着刚刚不小心落在家里的试卷坐了进去。
一进车里，秦碧螺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有些踟蹰地揉搓着试卷纸面，“是我动作太慢了，姐姐们等急了？”
柏瑜对事不对人，闻言赶紧道：“没没没，东西确定都拿齐了？”
秦碧螺点头，“嗯。”
柏瑜：“那走了。”
秦碧螺乖巧：“谢谢柏瑜姐姐。”
柏瑜干笑，“哈哈哈，不、不用客气哈。”
柏瑜透过车内镜，看到温成初始终沉默地合目补觉，心里直呼后悔。
她昨天醉晕了过去，一觉醒来天还没亮，在看到柏知理留下的那封离别信更是睡不着，辗转反侧许久，给共同好友温成初拨了电话，准备诉一下衷肠。
然后，往常这种被她吵醒的情况下，温成初会二话不说拉黑她，唯有今天，温成初不但接了，还特别耐心地听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她讲完，温成初才慢吞吞地开口：“你过来接一下我们。”
柏瑜当时就是一愣：“我们？”
“嗯，地址我发你了，辛苦，待会儿见。”
不等柏瑜答应就已经挂了电话。
柏瑜：“？”
把秦碧螺送到学校，温成初才终于舍得掀开了眼皮，看着即将打开车门下去的秦碧螺。
“以后还需要吗？”
温成初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柏瑜纳闷地瞥了眼两人。
秦碧螺眨了下眼，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如果姐姐，方便的话……”
温成初明白了，轻笑了声，懒洋洋道：“那，今晚见。”
柏瑜神情复杂地看着秦碧螺走远的背影，又回头觑了眼温成初，痛心疾首，“渣女啊！渣女啊！”
温成初没理会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闭眼睡觉，“到家了再叫我。”
柏瑜：“……渣女！”
一个晚上见，让秦碧螺这一天都在注意着时钟表。
尤其是在晚自习，更是连续看了好几遍，惹得一旁的葛静停也不得不侧目。
葛静停用笔戳了戳秦碧螺的胳膊，“诶，你待会儿是有什么急事吗？这么着急放学？”
秦碧螺把胳膊往里收了收，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不着急吗？”
“那我和你不一样啊，”葛静停有自知之明，“我那是不喜欢在学校待着，可你这个三好学生不一样啊。”
秦碧螺没理会她，低下头继续做着试卷，四个字打发：“与你无关。”
葛静停：“诶你不是答应老靳，要教我——”
她话还没说完，下课铃声敲响，秦碧螺立刻眼睛一亮，径直将试卷塞进了抽屉肚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拿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下课铃都还没有敲完。
葛静停：“……”
她们的前桌看见这一幕，咂舌：“跑这么快。”
葛静停摸摸下巴，想到之前让小姨送了秦碧螺去医院的事，现在他们班里的人对秦碧螺家庭情况心照不宣，猜测道：“可能是赶着去见妈妈吧。”
葛静停不知道的是，秦碧螺没有赶着去见邹萍，而是赶着去见她的小姨。
最新一局消消乐过关，温成初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目光随意地在不远处的校门扫视了一圈，现在刚铃响，还没多少学生出来，空荡荡的，也就让第一批走出来的人格外的显眼。
秦碧螺一眼就看见了温成初，紧张提起的心瞬间放下，快走的步伐放慢。
温成初惊讶：“这么快？”
“刚一下铃就出来了。”秦碧螺定定地看着温成初，“我怕姐姐等着急，走了。”
温成初掏出另一个头盔，给秦碧螺，“不会，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秦碧螺戴好头盔上车。
车一下子启动，秦碧螺没做好准备，身子前倾，撞在温成初的后背，手下意识地攥紧温成初的衣角。
温成初声音随着风吹过来，“抱住我。”
秦碧螺垂着眼帘，手一点点地环绕过温成初的腰，那种令人舒服的感觉再次贯穿她全身。
到了医院后，秦碧螺下车，但没有立即转身进去，而是看着温成初欲言又止。
温成初眸子闪了闪，手放在车扭把，说：“那我先走了。”
秦碧螺马上伸手抓住了温成初的衣服：“姐姐！”
温成初转头，用眼神询问。
秦碧螺胸口起伏两下，说：“你……你还没给我。”
“刚刚在路上，你不是已经抱着我了么？你还想要什么？”温成初明知故问。
“不够。”秦碧螺急促地说，她仰着眸，“姐姐，不够。”
温成初摘下头盔，有几缕发丝凌乱地搭在额前，晚风拂来，又将它们吹散，露出的眸子黑亮，仿佛已经完全将眼前的秦碧螺看透，却又从容不迫地纵容。
她问：“那你觉得什么样才够？”
秦碧螺眨了下眼，答非所问：“姐姐，你想吃夜宵吗？我可以给你做。”
温成初迟迟没说话，视线转悠到附近那一家还亮着灯的咖啡厅。
“那里。”她抬了抬下巴，对秦碧螺说，“我在那里等你。”
*
“……这些作为补充材料，你拿回去多看看。”
靳老师从资料堆里抬起头，就看见秦碧螺魂不守舍地看着窗外，“怎么了？”
秦碧螺蓦然回过神，接过资料，“没什么。”
靳老师看了眼外面，现在已经下晚自习，下面一片嘈杂喧闹，他坐在办公室都能听得清楚。
他忍不住摇头叹气说：“上周强制高三所有学生晚自习后，天天放学吵得都跟地震似的。”
秦碧螺笑笑不说话，靳老师又和秦碧螺嘱咐几句，就放人走了。
温成初倚靠在车上，歪着头，目光落在对面校门口不断往外走出来的学生，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不想去。”
李岚：“姐，您再考虑一下，那家俱乐部给的钱很多，他们是新开的，比赛也是为了扩大名声，如果你愿意去的话，价格还可以再往上提——”
“闭嘴。”温成初不耐地啧了声，“我不去，我劝你也别去，你别忘了，你现在名还挂在柏瑜的俱乐部下面，合约还没到期。”
李岚：“成初姐……”
温成初眼尖地看到秦碧螺和葛静停一起出来，她没理会李岚，直接挂断电话。
她面前正好有棵树挡着，那边看不到这里，于是温成初倚靠在车上，大胆地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秦碧螺是在出去的路上和葛静停碰上的，葛静停一见她立刻追过来，“今天老靳放你走这么快？”
秦碧螺“嗯”了声。
葛静停：“今天Lisa姐来接我，要不要我让Lisa姐送你去医院？”
秦碧螺：“不用。”
葛静停想要伸手搭上秦碧螺的肩膀，但是转念想到秦碧螺那不愿意让别人靠近的毛病，又悻悻地放下，热情道：“不用这么客气，上次我小姨都送你了，我们不是已经是好朋友了吗？”
“……”秦碧螺脚步顿了顿，侧过眸，认真地说，“现在还能后悔吗？”
她当初是想钓温成初，才有意接近葛静停，但是没想到温成初会这么快就……
那么葛静停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葛静停睁大了眼，“不行！哪有成了朋友还能后悔的？你别磨磨蹭蹭的了，我马上叫我Lisa姐过来。”
“嘟——”
摩托车鸣笛声从对面响起，对这个声音格外熟悉的葛静停和秦碧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葛静停惊喜：“小姨！”
温成初把车开了过去，目光从葛静停扫到秦碧螺，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来，重新落在葛静停身上。
葛静停上前两步，“小姨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是Lisa姐来接我呀，你白跑一趟了。”说着，指了指Lisa姐停车的位置，Lisa姐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和温成初打了声招呼。
“是么，我以为今天Lisa姐出差了。”温成初不动声色，“那你怎么还不走？”
“准备了，这不是想送一下我同桌嘛。”葛静停说着，眸子一闪，凑过来附耳和温成初说，“小姨，要不你帮我送一下她呗？还是送她去医院，她妈妈住院了，她得天天往医院跑。”
温成初眉头稍稍一挑。
葛静停眨眨眼，祈求看着温成初，“小姨，拜托了。”
温成初手指摩挲了一下车把，点了点头：“好。”
葛静停大松口气，转身跟秦碧螺说：“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坐Lisa姐的车，那让我小姨送你行不行？我小姨已经同意了。”
秦碧螺颤了颤睫羽，抬头看向温成初。
葛静停以为秦碧螺还在斟酌语言拒绝她，立即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别磨蹭了，让我小姨送你吧，不然你现在到医院陪你妈妈还得要半个多小时。”
温成初吐出声轻笑来，“嗯，上来吧，我送你，秦同学。”
秦碧螺轻声：“……谢谢。”
秦碧螺戴上摩托车的头盔，温成初看了会儿，手指勾了勾，秦碧螺便自觉地走到温成初的面前，温成初抬手将秦碧螺的头盔整正，然后将被扣头盔里的碎发给撩出来，勾到耳朵后。
葛静停看着这一幕，迟缓地歪了歪脑袋。
紧接着，秦碧螺跨腿坐上温成初的后座，熟稔地伸出双臂抱住温成初，葛静停有些奇怪且茫然地蹙起眉头，直到温成初把车开远还没想明白。
对于从学校到医院的这一条路，温成初已经十分熟悉。
温成初一如既往地没有跟着进医院，而是把车停靠在一侧的咖啡厅门口，坐在里面等人，又点了两杯热奶茶。
老板娘这么些天也和温成初熟悉起来，将奶茶送过去的时候顺便就坐在了对面。
“又等人呢？”
老板娘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喜欢穿旗袍，走起路来摇弋生姿。
温成初：“嗯。”
老板娘发现温成初的神情不对，“今天心情不好？”
温成初收好手机，敛下眉眼间的烦躁，应付老板娘：“还好。”
“你啊，”老板娘带笑，“一定是喜欢把事情藏心里的那种人，倒是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温成初扯了扯嘴角。
老板娘察觉出温成初的冷淡，遗憾地叹了声，目光落在了温成初的身后，“你要等的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奶茶及时喝，别等凉了。”
说完，已经起身要回到柜台后面，和秦碧螺擦肩而过，侧眸的时候不小心和秦碧螺对上视线，旋即微微一怔，但还没反应过来那抹眼神是什么意思，对方已经全然掩下外露的情绪，对着老板娘浅浅一笑。
老板娘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秦碧螺的背影。
秦碧螺坐到刚刚老板娘的位置，“姐姐。”
温成初掀起眼皮，发现秦碧螺的耳朵和脸颊都红了，晚上的风变得越来越冷，吹在脸上跟刮刀子似的。
温成初将没有动过的那杯奶茶推到秦碧螺面前，“喝口热的。”
“谢谢姐姐。”秦碧螺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边喝边抬着眼去看温成初。
温成初注意到，“怎么了？”
秦碧螺放下奶茶，问：“姐姐，明天我妈妈要出院了。”
温成初愣了愣，“出院了？那需要我帮忙吗？”
秦碧螺摇头，“不用，明天是周末……她想请你来家里吃个饭。”
“吃饭？”温成初轻轻皱了下眉头，“为什么？”
秦碧螺：“一是为了和你道歉，二是为了向你道谢。”
温成初了然，她毫不在意：“没有必要。”
秦碧螺张了张嘴，想再劝两句，温成初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她：“明天她出院了，那今晚你是要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