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沈曼曼脱口而出，“当然想！”

    转口又犹豫：“门口有保镖，他应该不会同意我们进去。”

    顾楠环顾四周，往前走近了些，说：“机关就在展览台右下角，把左边的汉白玉雕塑挪开，门会自动打开，剩下的15件都在里面。”

    “会不会出事？”云汀的私宅凭入场券进入，一券只能进一人，沈曼曼身边没有保镖，不敢冒险，抱着胳膊摩挲小臂来回踱步。

    顾楠侧目打量她，沈曼曼自幼被沈铭保护着长大，良好的教养让她时刻保持镇定，眼神里的渴望却难以藏匿。

    “入场券写得是允许观看所有展品，并未仅指定摆放在展台上的部分。雕塑前没写明不许触碰，如果是误触，最差的结果就是被赶出去。”

    沈曼曼依旧纠结，云汀的票太难得，这次有幸拿到入场券，今后再想进入，还要靠运气。

    来都来了。

    顾楠注视面前汉白玉，余光扫视沈曼曼，见她握起的拳头微有松懈的迹象，嘴角勾一抹笑意，慢悠悠说：“或者等以后有机会，说不定将来云汀会开放这里。”

    转身欲走，胳膊被人从侧边拉住，回头，沈曼曼神色郑重地摇头。

    “不会开放，我很早前就听说过云汀，那时候她每年开放两百多张票，后来慢慢减少，到现在每年就只放票50张，以后说不定可能不再开放。”

    顾楠拖长音调：“这样啊。”

    不动声色拉开和沈曼曼的距离，转身，在展厅缓步穿行，时不时驻足观望，指尖划过展品旁的互动屏幕，仰目注视机器人滔滔不绝讲述云汀某个作品的创造过程。

    吹得天花乱坠。

    众人齐声叫好，她笑笑，默默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到展品上。

    仿佛挪动机关的提议只是一时兴起，沈曼曼无意，她便不再妄想。

    沈曼曼站在原地，反倒着急起来，顾楠的话仿佛一记闷雷，炸毁她自持的端庄。

    云汀的入场券每年只少不多，保镖没有机会进来保护她，能陪她进来的朋友自然不会少，会拳脚功夫的倒也有一些，但能打得过顾楠的确实没有。

    心里的天平逐渐倾斜。

    此时岂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咬牙下定决心，轻扯了扯顾楠的袖子，小声：“我想看。”

    顾楠眉心微动，与沈曼曼对视片刻，点头。

    而后继续不紧不慢在展柜前欣赏。

    “楠楠？”沈曼曼面带不解，小声提醒。

    “等着。”

    一等便是两个小时过去，临近闭馆，展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沈曼曼始终不见顾楠有动作，不由焦急起来。

    直到广播提示音再次催促大家离场，沈曼曼再也忍不住，语气愠怒：“顾楠。”

    话音未落，被顾楠一把拉进隔壁的洗手池，后背抵在墙上，嘴巴被顾楠捂住，她双眸睁大，满是诧色。

    “欸？”

    “嘘，”顾楠偏头往外面瞧，在她耳边小声说，“下次催促大家离场的提示音会在十分钟后响起，保安会催促所有人有序离场，等大家都去门口排队时，机器人完成内部红外线扫描，大概用时两分钟，而后去门口协同保安监督所有人不得携带东西离场。”

    沈曼曼神色一喜，机器人在场内两分钟，但门口只有一个保安，两分钟内必定无法监督所有人不携带东西离开。

    “也就是说……”

    顾楠接话：“这会人多，有机器人协助，保安大概需要搜查五分钟左右。”

    “我们有三分钟时间！”

    “运气好，还可以偷偷拍照。”沈曼曼满眼兴奋。

    十分钟后，刺耳的提示音骤然响起，室内机器人完成站台所有展品扫描，一个个滑着轱辘奔向门口，注视所有人有序走过扫描台。

    保安背身站立。

    偌大展厅，只剩顾楠和沈曼曼相望对视。

    顾楠朝汉白玉雕像轻抬下巴，沈曼曼立马会意，垫着脚尖小心翼翼摸过去。

    顾楠盯着她的背影，回手按下墙角的按钮，而后若无其事跟在她身后。

    “真的可以挪动！”沈曼曼俯身挪开雕像，又惊又喜抬头。

    顾楠颔首，左手轻点腕表，示意沈曼曼注意时间。

    两人同时低头，紧闭的石台缓缓裂开个口子，台面翻转，寂静无声，整个过程用时不到10秒钟，上面摆放得蓦然是另外15件失败品。

    做工与上面三件大相径庭，上面三件作品与所有作品类似，均以精美玉石做基调，只在不重要的装饰品部分采用少量秸秆扎刻技术。

    而滚台后隐藏的15件失败品，通体采用大量秸秆扎刻手艺，几颗玉石珠子做点缀，非但没有喧宾夺主的不适感，反而将扎刻工艺衬托的更加精美。

    沈曼曼瞠目结舌：“这……这这……这竟然是失败品，看起来比外面展览的都要好看许多。”

    顾楠静静注视许久，直到远处传来保安的催促声。

    “下一个，下一个。”

    顾楠回神，催促沈曼曼：“要没人了，我们该走了。”

    沈曼曼猫着身子往外偷瞧，大约保安过于相信机器人，全程只盯着排队的众人，没留出分毫眼神给展厅内。

    “等下，我拍个照片。”

    赶在最后一个人身后，顾楠拉着沈曼曼走到门口，保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沈曼曼不住摩挲裤缝，生怕保镖一声令下，她就得当场交出手机。

    深深垂着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有惊无险，良久沉默后，她们被放行。

    踏出云汀豪宅别墅，沈曼曼长长呼气，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满意地点头，小脸洋溢着雀跃。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不但进了云汀的展厅，还拍到了他珍藏的失败品。”

    她甜甜一笑，朝顾楠伸出手：“楠楠，幸好有你。”

    顾楠摆手：“我也是沾了大小姐的光才能看到云汀的作品。”

    沈曼曼不自在地挠挠手背，小声嘟囔：“本来就是你找到的入场券。”

    “送给你哥哥后，我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进来。”

    “好啦好啦，我们不要谢来谢去的，你等我下，我要发个朋友圈。”

    顾楠微笑颔首。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沈家和万爷就要走到头了。

    沈曼曼对着照片赞不绝口：“明明是乡下随处可见的秸秆，放在岫玉旁边，反而是岫玉被比了下去，怪不得都说云汀大师天赋异禀，谁能想到用岫玉给秸秆作配，果然大师就是大师，只要他想，再普通的东西都能做出别人想象不到的惊喜。”

    顾楠顺着她的话接了几句，谎称要去拜访朋友，吃过饭后便与她道别。

    经此一事，沈曼曼对她更加热络，特意带她去沈家在乌尔姆的庄园逛了一圈，将所有佣人叫到跟前，要她们认识顾楠，并放话今后顾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随时来庄园寻求帮助。

    为了不让沈曼曼扫兴，顾楠只得在沈家庄园的所有佣人面前露脸。

    可喜的是，她无意间瞥见沈曼曼的手机，沈铭连发了数十条消息。

    具体内容无处得知，但无外乎是心里预料的猜想。

    沈曼曼低头回复消息时，视线凝固了一瞬，抬眼看顾楠时，表情还没调整好，神色匆匆告别。

    顾楠佯装未发现异样，含笑送她上飞机。

    笑意没在脸上多停留，飞机从头顶飞过，她视线微微偏移，身后有人鬼鬼祟祟上前。

    不幸的是，她在老仇家的地盘露脸太多，有人坐不住了。

    循着记忆走小路，费好大一番功夫总算甩开身后跟踪的杀手，赶到她离开乌尔姆时给靳言留下的房子。

    秋风一过，残瓦哐啷啷响个不停。

    她满脸问号掏出手机，比对位置。

    分毫无差。

    表情复杂地吞了口唾沫。

    划开靳言的聊天框拍照片发了个过去。

    【你走的时候，把我的房子也背走了？】

    甚至连承重墙都没剩下整根。

    尽管隔着时差，靳言还是秒回。

    【你没找错，也没看错，就是这座废墟。】

    顾楠往前走了两步，踢踢被烧焦的建材，一言难尽。

    【老瓦尔这么大气性？】

    【幸好我提早回国，多待一天我可能都得给你的房子陪葬。】

    吐槽归吐槽，靳言不忘说正事。

    【我查过，加密空间至今没出报警提示，目前还是安全的，入口在地下室。】

    顾楠望着碳化的废墟，迎风凌乱。

    她要怎么在一片废墟中精准找到地下室的位置。

    靳言也想到这个问题，打字挖苦：【老大，辛苦了。如果你实在不想手刨废墟，我还有别的办法。】

    【说。】

    【给老瓦尔透点消息，他如果知道你在，肯定会帮你掘地三尺。】

    顾楠盯着手机，莫名笑了声。

    不再理会靳言，按手机定位找到地下室入口，踢开房梁。

    在不起眼的断壁上摩挲，随即电子屏弹出，顾楠验证过指纹密码，又输入了长长一段代码，声光联动，感应线路很快涵盖，电动科技门缓缓打开。

    在这座已无硝烟的废墟下，加密空间内部皆是高科技构造，顾楠从里面逛了一圈，进机房查询系统。

    被攻击次数为0，显然瓦尔布斯还没有发现这处藏身地。

    长吁一口气，洗过澡躺在床上，点进沈曼曼的朋友圈，关于云汀作品的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删除。

    但沈曼曼朋友圈那么多人，她相信，总会有人截图传阅，北城的圈子就那么大，传进万爷耳中指日可待。

    她放下手机，嘴角上扬勾一抹嘲讽，如果没人传阅，她不介意当一次好心人。

    一切都在朝预想中发展，临睡前，收到万易的消息。